二十二
“因为上次的事，军心终于开始统一了。”
“我来不是说这个。”
“据点已经攻下来，所以不需要担心……”
“对你来说。”戴维紧紧咬着嘴唇，牙齿。
“什么？”麦放下了铠甲，在他的宿舍中。他在地上坐了下来，靠着床边。
“对你来说，贞德是什么？一颗取得胜利的棋子么？！”他站在那里，正如他的调子，似乎比他高了许多。
“不，棋子是我们。”麦笑了笑说。
“你们？或许她还只是未成年的少女，莉娜在这个时候还只是……”戴维的话被打断了，他第一次这么失措地怨天怨地。
“因为她，我们才在这里战斗。”看来他的任何理由都已经说服不了自己，苦闷地掀开那帘子，在那里停了会儿，才离开。
在会议事里，欢呼雀跃的感觉缠绕着。但这无异于苦中作乐，他们需要这样的休息方式。
“因为有个无敌的领导者，所以很放心。”
“是呵，不然也打不下这个据点。”
贞德握紧了剑柄，表情有些怪异，这她连自己是喜是悲都不晓得了。
“比尔威？怎么在这里？”她在营帐外遇见他，“该不会是在偷听吧？”
“我保证，我什么都没听到！”比尔威捏着拳头，举起来，像誓似的说着，又放了下来，“也难怪，这里离你的会议室实在太近了。”
“这……呵呵。”她笑了，依旧那么勉强，“啊，我想去看看戴维……”
“恩！”他努力点点头，“那家伙的确是立了什么功。”
“他不是一般人。”她想了想说。
“你也不是。”
“比尔威……”
“什么？”
她摇摇头，从包里摸了个纸团出来，看了他一眼：“那么，我……”
“去，你先去，我想自己透透气。”
“或许……”她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这就是他感谢你的方式。”
可是，他不懂，不懂这个世界，不懂自己的归属，不懂所追求的任何东西。而他的愚蠢，总是在于从来不肯清醒地思考，而总是大而画之地做些，说些，看些。正如一个懵懂的少年。
“现在，该给我答案了？”贞德将那块纸团放在桌上，里面是戴维那属于骑士的荣耀。
“请原谅我只能述说些皮毛。”他长长吸了口气，“就是为了寻找比活着更重要的。”
她笑着坐了下来：“看来真是皮毛，而且这种皮毛任何动物都可能有。”
“你真的听得见神的启示？”他突然问。
“偶尔会，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只是至今为止，指示中没有出现过差错。”她身不由己地看着外面，看着有光涉及的每个角落。
“他告诉你什么？”
“一些简单的事。”
“需要我做什么呢？”他撑起身子，眼睛里依旧有什么话要说。
“前面就是图列尔城堡，在那里又会生什么呢？”
“向你推荐个人。”
“罗恩？”她尝试着问。
“他会魔法。”他想了想才说，“或许叫魔术比较好，他喜欢那么称呼。”
“即使他什么也不会。”她忽然站了起来，转过身，仿佛那个人就站在她面前，却有些失落，“我也希望他在我左右。”
“这话你应该当面说。”
“不了，他用行动回绝了。”
“哦咯咯……”他忍不住胡乱说了些，并且长长叹了气，“显而易见的东西，或许不是你所注意到的，那个男人的想法会隐藏很深。”
“我承认他的确是个会隐藏内心想法的人，恩……”她伸出右手，放在他面前，“替我留住他？如果再一次和他相遇。”
“这是启示？”
“我倒希望如此。”
“行，不过，图列尔得有我一份。让我也为圣女做做事，那可是万般光荣的事。”
“啪”的一声，这是他们次合作，可不见得是什么真正的相关于战争的事情，但那或许真是启示也说不定。
在离这里很近的地方，罗恩就那么坐着，没有人理会，但当微风拂过他迷茫的脸庞时，他仿佛见到了他自己那遥远的背上了包袱的身影，他竟愚蠢地揉了揉眼睛，那里，他清晰地见到了以绿草起起浮浮的姿态出现的风。上空的飞鸟叫了几声，这是无论在他的世界还是现在所属的世界都拥有的东西，他正寻觅着这些呢。修蒙却在他旁边安静地躺着。
“有军队来了。”这个声音唤醒了所有佣兵。
“圣女这么快就来了？”卡西欧问。
“不，他们没有旗帜。”大汉子急忙将他见到的情况描述出来，可不知道是他的表述存在着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卡西欧是自己试着往他说的地方过去。
“你们暂时在这里守侯，我很快回来。”他回过头说了声，之后便自己赶了过去。
“哟？没有商标也敢出厂？”罗恩心里想着，但他还是闭了眼，他不想再被人现。
二十三
“波特将军，我们的士兵已经受了重创，真的还要……”
波特做了个手势，身边的人下了马，将先前在黑夜中恐惧的颤抖着的士兵拖出了队伍。
“将军！波特将军！”
就这短短两句，竟改变了职位甚至过图列尔将的他。或许连那名士兵自己也没有想到，士兵那时显然已经无念了。
“要活命就给我闭嘴！扰乱军心是什么罪？能抗下来就给我接着问，抗不下来就准备戴罪立功！”波特终于说了话，这让士兵心里舒服了许多。
“是是！”士兵慌忙回答。
突然，波特下令所有士兵停止行进，就连他整个人都完全静下，他确定他几乎听得到附近的一些谈话。
“是王太子军的先头部队？”波特自言自语道。
“兴许是的，将军。”士兵道。
“那好，带小部队吸引住，我从后面杀他个措手不及。”波特道。
“是！”士兵挺直腰杆双手紧贴身子回答道。
那支本打算夜袭的部队，很快匍匐在草地里，只剩小部分还在那里，并且稍微做了整理，往背离据点的方向使去。
卡西欧也觉这队伍来得诡异，他们似乎应该直接进到据点，以普通市民的身份，贞德的军队或许不会过多阻挠。但他们毕竟是遇见了。
同时那种与生俱来的警觉萌生得忽然，前方的那片黑影并没有被月光照出原形，反而像是一条巨蟒盘旋在草地上。时而动一下，时而装死。
他尽量将身体放得低一些，平齐草面看来，就只剩下专用的绿色头巾……
不远的地方，其中一个佣兵站了起来，全没了睡意，苦恼而无奈地说着什么。
“这是上司古拉鲁的决定，戈比。无论如何，拿到赏钱就是我们的目的。”另一个耸了耸肩膀，拆下小株草，抛在半空。
“说得对，不过那叫修蒙的家伙就那副德行，中了卡西欧一拳而已，到现在还没有醒，实在是……”说到这里，戈比往那块草地上看了看，那个年轻人还躺在那，一动不动。
“又不满了不是？他可是闯遍英法两国的佣兵，白钱黑钱通吃。你最好将你那些话全吞回去。”
“……谁在说我？”修蒙突然睁了眼。
正在议论着的佣兵转过身做自己的事去了。
“醒了？你不该这么执着。”罗恩小心地扶着他的肩膀。
“我自己能行！”修蒙自己撑了起来，“是卡西欧那个老古板，我们明明可以直接进到法兰西大营。”
抱怨还没有结束，他就站了起来，准备下着某种命令。
“戈比？戈比？看什么呢？”另一名佣兵靠拢过来，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和他一致。
“什么声音？”戈比拔出了剑，退回了人群。
尽管他们预知到有可能的事件，依旧无能为力，几乎每个人都背靠着背，如同一堆不大的碉堡，四周都是眼睛。就算有这么形容的确切性，那么，如此多的眼睛就能看清楚潜藏的危机？
“放箭！”在远处，地势较高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
戈比彻底听清楚了那是什么信息，他像弹簧似的猛然转过头来，那双瘦长的手在额前停贮了几秒，山丘上隐约站了个人，那人的眼睛在月光下闪了亮，光的还有那柄如同镰刀的大剑，魁梧的铠甲却被草地深深隐藏。戈比直愣愣地看着那里，眼神中透着惊愕、苦涩、和绝望。那种目光像一道闪电转瞬即逝。
那群被古拉鲁雇佣的流浪汉围成了个实心圈似的，全部倒地，有些人身体上还固定着十来只箭，他们什么也没来得及说，甚至连声“救命”也没有机会喊出来。
“将军，听他们的口气，头领并不在此处。”士兵说。
“看来真上了当，那支队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他们受的！”波特笑了笑，然后又将剑入了鞘，来到队伍的前面。
“报告！还有活口！”士兵争先恐后地说着。
“带走！”
绳索紧紧系着那名佣兵的双手，无论那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时不时的，还曾念着同伴的名字，也曾痛斥着绑他的士兵，从他口里冒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他跌跌撞撞地走着，就像被绳子拴住了脚的牵牛虫，他的两只钳子依旧锋利，可没有办法动弹。只得在那群人的笑声中飞来爬去。
就在离这里颇近的地方，修蒙侧着耳朵，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放下了心。要知道时时务地装死是多么巧合的事情。他是这么想的。随后，他用力推开先前被强行拉倒在地上盖住自己如今却插了无数支箭的躯体。
忽然一道光从他眼前闪过。或者说，他的眼睛被带状的光扫过，一种强烈的意识让他迅闭了眼。先前的玩意儿就在罗恩的腰边，他衣服的一角被固定在那儿。
那只是支普通的箭，却让他的心再次抓紧了，罗恩环顾着周围，那团黑夜中的那团幽灵组成的雾已经彻底没有踪迹，他索性脱掉衣服，解了身：“是埋伏！”
他也没有考虑过要为自己凡的反应力而赞叹几句，毕竟逃命是最重要的，那一箭早就将他暴露。
“士兵！”人群中一阵哄闹之后，黑压压地赶了过来。
“还在附近，快搜！”头领取下深插进泥地的箭，将那块上等的不料拽在手中。
卡西欧的返回是如此迅，但先前还聚在一起取暖的地方已经彻底冷却。
士兵的喊杀声就在附近。
惊魂未定的卡西欧本就坐在草地上，好久才从巨大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他深深感到，浑身在抖，牙齿格格作响。
自认为见过世面的卡西欧，在看到这么多同伴的尸体之后，竟然了狂，不断得重复那句：“该死！该死！”
士兵的声音越来越明显，那的确是比较笨重的搜索方式，但竟也给了罗恩足够的压力。他开始不明白，那群人究竟在搜索着什么。努力在草丛中爬行，隐约也能听到骨骼中的声响。
“……索乌……宁资……拉尔林……”在迅地移动中，卡西欧不断辨认着那些佣兵的名字，酒馆里爽朗的笑却在他眼前渐渐沉到了深渊，看不到了，“那就是贞德的军队？”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明显，开始觉得双腿有些软。
“……魔女的军队……”卡西欧各顾各地念着，他的方向一度模糊了。
“是贞德？不！贞德的军队不会做这种事！”罗恩思索着，颤抖着。
“或许这才是进到法兰西大营的绝佳机会，就算千语不在，也有必要去尝试。”修蒙沿着士兵和佣兵走过的路线匍匐前进，已经能看见闪烁着的光了，喘息声竟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