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平分秋色
作者:风流铭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962

永禄二年七月七日。

“全军突击!冲垮敌人的阵型!”马背上的小早川隆景大声下令道。

八百名士气高昂的骑兵摆开锋失阵,以中央突破的方式冲进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尼子军中,如同一把裁纸刀割开了一张宽大的红纸。

眼见煮熟的鸭子要被人抢走,尼子晴久焦急万分,大声道:“前军马上展开防御,决不能让敌人再前进一步!”

连战连捷的尼子军此时也是群情激昂,面对敌人的精锐骑兵队,一个个奋不顾身地挡在前面,一时间竟使小早川军前进的步伐为之放缓。

“主公,”从城门赶回的横道正光献策道,“现在敌人援军的注意力都放在被包围的吉川军身上,属下愿率本部兵马对其侧翼进行突袭,这样他们一定会阵型大乱。”

“好!”眼见现在只能阻挡敌人一时而苦无良策的尼子晴久闻言大喜,但还是嘱咐道,“只是千万不要恋战,一现不对马上返回。”

“是!”见主公对自己如此关心,横道正光激动不已,枪头一转,已带领本部兵马向右迂回而去。

“大人,横道大人的部队已经离开本阵,向右迂回攻打敌人的侧翼。”负责联络的士兵向我汇报道。

“这样吗?”我沉吟着,以小早川的谨慎性格,既然选择了中央突破,就一定不会对自己的两翼放任不管的……

经过长长的迂回,横道正光率领的奇袭部队终于到达了小早川隆景的左翼,而敌人对此果然毫无觉察,正全力以赴地向前突破。

“好!大家就这样一鼓作气冲入敌军,用他们的鲜血在自己的功劳簿上添上一笔吧!”横道正光大声激励着士气,然后一马当先地冲进了敌军。

见主将身先士卒,众士兵也奋不顾身地紧随其后,面对全力前进的小早川军,竟没费多少力气就冲入了敌人的阵中。

“好!真是太顺利了!”横道正光暗暗道,但没过多久,他就现情况和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

被敌人突破后的小早川军不但没有象想象中那样陷入混乱,反而立刻对突入进来的尼子展开攻击,被突破的缺口也马上由士兵填补好,阵型由锋矢阵变为圆形阵。

不好,中计了!反应过来的横道正光马上指挥士兵突围,但这时他的部队中的每一个人都受到至少两个人的攻击,要想突围谈何容易。

主公,对不起。眼看突围无望,带着深深自责的横道正光抽出了腰间的胁差,准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使用这把锋利的短刀。

正当他举起刀,准备切腹谢罪的时候,小早川军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混乱。

“大人,我军的后方被突破了!”备大将向小早川隆景报告说。

“有多少人?”小早川问道。

“只有一百多人的样子,”备大将又问道,“要不要一起……”

“不必了,”小早川果断地说,“他们只是为了营救被围的人而来,现在我们同样也要去解救被包围的吉川大人。”

“传令――”小早川大声道,“全军变回锋矢阵,继续对敌军展开突破!”

“没事了。”我安慰着刚刚被救出来的横道正光,由于对小早川不放心,我带了一百人准备同横道一起夹击小早川军,想不到慢了一步的我竟现这是一个陷阱,于是带队绕到小早川军的背后,出其不意地突袭救出了被包围的横道正光。

看到横道正光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又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我们这次已经赢了,只要在留下这支骑兵就是完胜了,既然现在吃了亏,为什么不马上向敌人讨还呢?”

“谢、谢谢山中大人。”横道正光终于开口道,在年轻一代的武士中,他一直把和他年龄相若的我当作暗中的竞争对手,原本在这次攻城战中出尽风头的他,没想到竟会中了敌人的陷阱,而救他出来的,又恰恰是我这个“假想敌”,这不能不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但我对此却一无所知,见他开口说话,于是笑笑道:“敌人现在又展开突破,我们赶紧回去组织防御吧。”说完一掉马头,带领本队人马返回左翼。

望着我的背影,横道正光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带着被救出的士兵返回右翼参与防守。

“当啷”,吉川元长奋力砍倒一名尼子武士后,手中的战刀终于因为达到极限而折断了。

望着手里只剩一半的战刀,又看了看一旁已经陷入昏迷的父亲,吉川元长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切……都结束了吗?”

趁他愣的机会,一个尼子士兵在他背后悄悄地举起了长枪。

“喀嚓”,那个准备偷袭的尼子士兵还没来得及出惨叫,一半脑袋就已经被削了下来,鲜红的血液混合着自己的脑浆洒了一地。

他的身后,是一名浑身浴血的年轻将领,飘逸的长用绳子扎在脑后,此刻望着安然无恙的吉川元春父子,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受这充满魅力的笑容的影响,吉川元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不了了。

救出吉川元春父子的小早川军迅从被突破的缺口撤出,会合逃出来的吉川军和从吉田郡山城赶来的援军,一边整合阵型,一边快地向安艺方向撤退。

但正处在压倒性优势的尼子军当然不会让他们轻易逃走,尼子晴久指挥部队摆成半月形的包围阵势,加快度从后面赶了上来。

“既然吉川元春被你救走了,那就把你的脑袋留下好了!”晴久恨恨地道。

“弓箭手射住阵脚,步兵护送吉川大人先撤退。”小早川隆景安排道,“决不能让敌人靠近一步!”

左右两翼的弓箭手都是小早川刚刚从包围中救出来的吉川军,捡回一条命的他们,带着对小早川的感激和对尼子军的仇恨,把一支支利箭射向那群刚刚还把自己攥在手中的人。

在弓箭手的顽强抵抗下,步兵队终于护送吉川元春离开了战场,小早川又下令弓箭手开始撤退。

“大人,”小早川的副将劝道,“如果弓箭手撤走的话,敌人就会立刻冲上来的。”

“我有分寸,”小早川冷静地道,“大家一定都可以返回安艺的。”

“主公――”牛尾幸清赶到尼子晴久身边道,“敌人、敌人的弓箭手已经开始撤退了。”

“哦?”这一手完全出乎晴久的意料,“对方只剩下骑兵了吗?”

“是的,”牛尾点头道,“这可是追击的大好机会呀。”

“不错,如果骑兵想逃的话,我们就吃掉还没走远的弓箭兵。”晴久也赞同道,“传令――全军加追击!”

尼子军左翼。

“敌人的弓箭手开始撤退了。”哥哥说道,“现在是加追击的好机会呀。”

“是啊,不过……”我顿了顿,才道,“那个小早川,会犯这样的错误吗?”

哥哥想了想,道:“他大概是想尽量拖延时间,然后再利用骑兵的强机动性逃走,但我们只要对他们展开包围的话……”

机动性,是机动性吗?我暗暗想道,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不好!”我大叫一声,掉转马头向右翼奔去。

“瞄准目标,突击!”同一时间,目送弓箭手远去的小早川隆景,将高举在空中的手狠狠挥下。

骑兵队的战士们从刚才就憋着一股劲,闻言马上以闪电般的度向高赶来的尼子军冲去。

“哦,是想要做最后的孤注一掷吗?”见敌人冲过来,尼子晴久冷笑道,“准备一次收拾掉敌人!”

希望还来得及。我一边策马飞驰,一边暗暗想道,一个吉川元春已是难以应付,如果再加上小早川的智慧,那尼子家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只有趁现在先除掉他们中的一个――小早川隆景,你的脑袋我要定了!

“大人,敌人、敌人冲向右翼了!”传令兵急急忙忙地向严阵以待的尼子晴久报告。

“胆小鬼,还是想逃吗?”尼子晴久听到后马上道,“传令右翼的三刀屋久佑,一定要全力抵挡敌人到我们赶到为止。”

然后他回身对众将士道:“敌人已经要逃走了,让我们把他们的脑袋都砍下来,用完胜结束这次的战役吧!”

“噢!”士兵们响应着,然后一起向阵型中最薄弱的右翼赶去。

“敌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嘛,大家快来杀敌立功呀!”三刀屋久佑砍翻了一名小早川军的骑兵,大声激励士兵道。

尽管在三刀屋的带领下,尼子军展开了顽强的阻击,但本来就薄弱的右翼,刚才因为横道正光的中伏又受到一些损失,现在面对士气正盛的小早川骑兵队,显得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

“小早川隆景,纳命来!”正当小早川突破右翼,准备冲过敌人防守的时候,一个身披火红色盔甲的年轻武士纵马从左方急冲来。

见对方来意不善,骑兵们忙把小早川围在中间,但这样一来恰恰暴露了小早川的身份,来人几下杀散保护在小早川四周的骑兵,一记人马合一向小早川当头砍下。

已经来不及躲闪的小早川只能举刀隔挡,只听“当”地一声响,小早川连人带马向一侧退了几步,右边身子已经麻木了。

“大人快走,我来挡住他!”见主将遇险,小早川的副将忙带领两名骑士挡在了他的面前。

小早川见状不再犹豫,深深地望了对面的敌人一眼,一掉马头,带领部下从打开的突破口冲出,由东转北,既而向西,终于向南撤离了战场。

“混蛋!”砍翻挡在前面的三人后,我只能眼睁睁地目送小早川在救走吉川元春后从容离去。

就差一点而已啊。我遗憾地想道。

此役过后,尼子晴久夺回了从自己手中失去的山吹和益田两城,石见国的豪族也很快见风使舵地重新投入到尼子的门下,尼子家已经渐渐开始走上了复兴之路。另外,作为日后的宿敌,山中鹿之介和小早川隆景两人也第一次在战场上见面了。

此后,尼子家又乘势对毛利家的吉田郡山城展开了几次攻击,但在战国第一智将毛利元就和小早川隆景的带兵抵御下都是草草收场。

九州方面,初期进展顺利的毛利隆元军在立花山城下遭到了大友军的顽强抵抗,只能撤回刚刚夺取的小仓城,而大友军对固守城池的毛利军同样无计可施。

总之,这次战役再次以平分秋色收场,以后的几次小规模战斗双方也是互有胜负。就这样,一直到了十月,随着冬天的来到,这场燃烧了三个多月、将无数士兵送上黄泉的战火终于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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