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观天象
作者:晶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71

刘基一笑,又是大喝一口:“大哥啊,你就全当我是醉话,明日这话我就不记得了。盛世?表面的而已,为何我迟迟不出山,第一是因为方国珍,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第二是因为我夜观天象,现帝星暗淡,四周佐星渐弱,文星蒙灰,武星陨落。此为大厦倾倒之象。西南天方出现贼星,东南天方出现乱星。“话说到半截,刘基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自斟自饮,在不多说一言。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彩,哪里有半分醉的模样。

楚宁舟听得话中有话,楚宁舟心中暗暗一惊。他知道刘基的本事,除了官场这尔虞我诈是个外行,这观天象,判运势,辨五行,通阴阳的本事却是实打实得高明。至于他自己说的精通兵法和经史,这一点却无从印证。不过单单是通晓阴阳八卦的本事就是这楚宁舟巴结刘基最根本的因素之一。

要说楚宁舟和刘基是老相识了。当年楚宁舟十年寒窗苦读,冲破乡试会试。当天下才子汇聚大都的时候,楚宁舟由于也在其间。在大都的鲤跃老店,楚宁舟遇到了年岁相仿的刘基,当时刘基也是同一年进京赶考的。楚宁舟与刘基一见投缘,两个意气风的少年,遂结为金兰之义。两人纵论天下,畅谈古今。当有一晚,楚宁舟半夜解手之时,现刘基站在阁楼上仰望天空一动不动。楚宁舟好奇啊,遂问刘基,为何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望天呆。刘基哈哈一笑,告诉楚宁舟,这是夜观天象。楚宁舟笑问,你可知道谁人得中。刘基看了看楚宁舟,看了看天象,只说出一个字‘你’。然后就闭口不言了。

当时楚宁舟一笑了之,楚宁舟是中医世家,楚宁舟的父亲楚寰是洞庭湖畔有名的医生。专治疑难杂症,对这阴阳术数也涉猎。但是楚宁舟却没有继承楚寰的衣钵,楚宁舟自小就熟读圣贤书,拜孔孟为尊,骨子里抵制玄而又玄的阴阳五行八卦之术。但是,当他看到一个个病人气息奄奄的送来,隔了一段日子欢蹦乱跳的离开。他也感觉到了中医的神奇。当他问父亲为何医术如此之高的时候,楚寰只是对他说了一句话‘自古巫医不分家’。楚宁舟没在多问一句,他始终奉行孔孟之道,他始终想用孔孟之道治理天下,把一生的抱负都用在刀刃上,不想学那旁门左道。

当楚宁舟听得一声‘你’的时候,却摇摇头苦笑道:“贤弟不知啊,你可知这当今天下分四等人。我是出身医户,你是出身儒户。你我都是这第四等人,总是我读书读呆傻了,我也不会不自量力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虽然愚兄三岁识字,十岁就精研这四书五经,十五岁便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怎奈我还关心这时弊啊,时局动荡,民不聊生。你我汉人被这蒙古鞑子当做猪狗一样的奴役,我想用平生的能耐报效朝廷,我爹差点没把我腿打断。要不是我绝食以对,你以为我那顽固的老爹能允许我去当鞑子的官,去给鞑子当走狗么。可笑可笑,纵使我有惊天彻地之才,我能摸到个官尾巴就阿弥陀佛了。就算我十年寒窗没有白读,就算我祖坟冒了青烟了。

刘基哈哈一笑:“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如果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付出些代价。不过两者相判取其轻,也说不准是一石二鸟呢。”

楚宁舟生气的呵斥刘基:“贤弟,莫要再拿愚兄取笑则个。你我兄弟相交一场,我却没看出来你是如此轻浮之人。”

刘基依然是笑嘻嘻的道:“不开玩笑了,大哥,小弟问你一句。你可甘心当这鞑子官。”

楚宁舟想了想道:“大丈夫生不逢时,难道就要郁郁一生么。我偏不,不求闻达于天下,但也求无愧于我心。我琢磨着不管是做汉人的官,还是做鞑子的官。归根到底是为民,如果我秉承着一颗为民的胸襟,周旋在鞑子和百姓之间。能够给百姓撑起一片天,为他们遮风挡雨,我愿足矣。”

刘基啪啪拍手赞道:“好个为民,就冲你这句为民,我便小小破个天机与你。”

楚宁舟皱了皱眉头:“贤弟,为兄劝你把心思用在读书上。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这等迷信外道异术,到头来把正经事耽误了可要悔恨半生的。”

刘基还是笑了笑:“大哥,小弟赠你一言。如你听了,日后定然飞黄腾达,位极人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如若不听,贤弟劝你归乡焚书,一心一意的跟着令尊行医,到头来也能落得个福殷乡里,造福百家。百年之后证得善举大道。两条路摆你面前,只有你自己能选,每条都是大路,每条路都是你的人生。你切听好了。三日后,你去庙会,你会遇到一女子,此乃你人生中的贵人。且贵不可及,如果你俩能互相看中,结为夫妻,那你大事可成。金殿蒙圣赞,金榜提名天下知。如若有缘无分,你就走第二条路,证岐黄大道。你要切记。”

楚宁舟听得刘基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心中不免有些动摇。但是依然嘴硬:“贤弟莫要戏耍愚兄,难道后天逛个庙会,求个好签文便能找个娘子,便能飞黄腾达。我要信你我就是个傻子。”

刘基哈哈大笑:“警语只能点醒梦中人。最后告诫你,好好温习伤寒论,逛庙求签时带着你随身的银针。切记切记。”说完,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楚宁舟只当刘基是戏耍于他,也没往心里去。两日无话,等到第三天,楚宁舟正温书准备大考之时。隔壁的信阳才子王川推门而入,大叫道:“楚兄,刘兄。你们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楚宁舟看到王川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显然是刚刚跑过。楚宁舟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看刘基,刘基正面含微笑的看着自己。楚宁舟也没多想,问道:“王兄赶紧喝口凉茶,慢慢说。今日与往日有何不同啊。”

王川急得直拍大腿:“楚兄刘兄难为你们真真坐得住。你们只知道读这圣贤书,合适关心过天下事啊。如果不是我告知你俩,你俩险些错过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知道。”

楚宁舟哈哈一笑:“王兄,有甚好事啊。你慢慢道来,我俩都是从穷乡僻壤来的酸人,消息自然不如王兄灵通。”

一个马屁不声不响的拍过去,拍得王川飘飘然。连忙惊喜的道:“离我们三里处有一所寺庙名曰护国寺,这护国寺是咱大元朝一等一的大寺庙。听说里边的主持方丈佛法精湛,就连那朝廷大官都深深敬服这主持方丈。你们说这鞑子们四六不认,得天下后打砸抢烧了不知多少道观庙宇,偏偏这护国寺完璧如初,而且更加香火鼎盛了。”

楚宁舟哈哈一笑:“王兄慎言,切不可评论朝廷。”

王川自知失口:“哈哈哈哈,多嘴多嘴啊。今天我看咱们楼的才子们都不声不响的奔这护国寺去了。我也不知道,跟着过去一看才知道,难为护国寺的主持方丈说要为咱们朝廷祭天祈福。求老天爷多多赐给朝廷些栋梁之才,保佑朝廷千秋万载,国泰民安。”

刘基插嘴道:“老和尚这马屁拍的到位啊。”

王川哈哈大笑:“可不是嘛,要说人家寺庙屹立不倒呢,总是有原因的。朝廷大为高兴,于是派太师脱脱过来护国寺,主持弄个什么鲤鱼跃龙门的庙会。据说这太师脱脱也是个高人,擅长八字周易,精研术数面相。识人用人是一把好手,据说这朝廷半壁江山都是他的弟子学生支撑的。今天太师脱脱要面观众才子,看看哪位才子能有文曲之相貌。你说如果被太师脱脱看顺眼了,在问一问你的名字,到时候跟主考官员一说,金榜题名还是难事么。但是入场要凭借乡试文书才能进庙会,我就是回来取这个文书来了,你俩真是坐得住啊。这鲤鱼跃龙门的告示早两天都贴到客栈门口,就怕才子们看不到,我醉酒两日才没看到。没想到你俩也没看到啊,好在我来告诉你。”

楚宁舟一听,神色动容:“王兄喝茶,王兄来喝茶,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多亏王兄告诉我和刘贤弟,要不岂不误了大事么。先不说能不能选上,就是见识见识当朝太师,就算名落孙山也无憾此生了。”楚宁舟喜形于色,连忙梳洗打扮,从包袱里拿出一身白缎子新长衫。王川告辞,说在楼下大堂等着楚宁舟和刘基一会结伴去。

楚宁舟收拾完毕,照着铜镜照了几次,确定没有一丝瑕疵。拿着乡试文书正想下楼去找王川,让王川带领去那护国寺。一回头却现刘基依然不慌不忙的依窗棂在看书,好像这事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楚宁舟一拍脑袋,连忙拉着刘基就往外走。

刘基慌乱的大叫:“楚兄,大哥,你干什么啊。”

楚宁舟着急的道:“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还要一起去护国寺呢。”

刘基不慌不忙的甩开楚宁舟的拉扯:“大哥,小弟算了算。今日是小弟一劫,那护国寺对别人来说是飞黄腾达之处。对小弟来说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所以小弟是万万不会去的,要去大哥便去。别忘了小弟之前告诉你的,带好银针,总是有用的。”

楚宁舟依稀回忆起来头两天刘基跟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一惊:“莫非,这小子说的两条路就是今天,莫非这护国寺就是我楚宁舟飞黄腾达之所。”在抬头看看刘基,只见刘基依然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笑呵呵看着自己。楚宁舟用如葱般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刘基,哈哈大笑。翻出银针,也不说话,只是对刘基深深一作揖。转身离去。

刘基见楚宁舟已去,打开窗,背手望着窗外,喃喃自语:“楚兄,让你来应我的劫数。你千万莫要怪我,你求官,我求贤。也不算亏待你,你千万莫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