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爷爷故事集》第二卷22、回忆梁漱溟(二)
作者:碧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42

9月14日、15日继续开会。15日会上李富春主任作建设重工业报告后,梁漱溟即请求言,会议主席允许可于次日再讲。16日,梁漱溟登台言,一是复述9日在小组会上的言,二是复述11日在大会上的言,并以上述言之内容,再三陈述自己并不反对总路线,而是热烈拥护总路线的。

在16日当天的会上,没有人批评梁漱溟。

到了9月17日的会上,有位**领导人作了长篇言,中心内容是联系历史的一些事实,证明梁漱溟的反动是一贯的。其间**作了若干分量很重的插话,主要有:“你(指梁漱溟,下同)虽没有以刀杀人,却是以笔杀人的。”“人家说你是好人,我说你是伪君子!”“对你的此届政协委员不撤销,而且下一届(指1954年)政协还要推你参加,因为你能欺骗人,有些人受你欺骗。”“假若明言反对总路线,主张注重农业,虽见解糊涂却是善意,可原谅;而你不明反对,实则反对,是恶意的。”梁漱溟在现场听到这些话后,深感自己因出言不慎而造成的误会已经很深很深了。怎么办?依然是倔犟好胜的个性支配着他。梁漱溟破釜沉舟,视一切而不顾!在主席台上的**领导人讲完后,他要求当场言作答,会议主席嘱他做准备,明天再讲。

9月18日下午,继续开会。会场的人数过以往,大多数是临时列席的;会议进行到中间,轮到梁漱溟言。他拿着昨晚在家准备的稿子,一上台就开门见山地说:“昨天会上**领导人的讲话,很出乎我的意外;当局认为我在政协的言是恶意的,特别是主席的口气很重,很肯定我是恶意。但是,单从这一次言就判断我是恶意的,论据尚不充足,因此就追溯过去的事情,证明我一贯反动,因而现在的胸怀才存有很多恶意。但我却因此增加了交代历史的任务,也就是在讲清当前的意见初衷之外,还涉及历史上的是非。而我在解放前几十年与**之异同,却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这就需要给我比较充裕的时间……”

梁漱溟的答辩言刚刚开了头,会场上便有一些人打断他,不让他再往下讲。而梁漱溟呢,正迫不及待地要往下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以解除落在自己身上的大误会。相持之下,梁漱溟离开讲稿,把话头指向主席台,特别是**,以争取言权。梁漱溟说,现在我唯一的要求是给我充分的说话时间。我觉得:昨天的会上,各位说了我那么多,今天不给我充分的时间,是不公平的。我很希望领导党以至于在座的党外同志考验我,考察我,给我一个机会,就在今天。同时我也直言,我还想考验一下领导党,想看看**有无雅量。什么雅量呢?就是等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之后,**能点点头说:“好,你原来没有恶意,误会了。”这就是我要求的**的雅量。**这时插话说,你要的这个雅量,我大概不会有。梁漱溟紧接着说,主席您有这个雅量,我就更加敬重您;若您真没有这个雅量,我将失掉对您的尊敬。**说,这一点“雅量”还是有的,那就是你的政协委员还可以当下去。梁漱溟说这一点倒无关重要。**生气地说,无关重要?如果你认为无关重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有关重要,等到第二届政协开会,我还准备提名你当政协委员。至于你的那些思想观点,那肯定是不对头的。梁漱溟毫不放松地说,当不当政协委员,那是以后的事,可以慢慢再谈。我现在的意思是想考验一下领导党。因为领导党常常告诉我们要自我批评,我倒要看看自我批评是真是假。**如有这个雅量,我将对您更加尊敬。**说,批评有两条,一条是自我批评,一条是批评。对于你实行哪一条?是实行自我批评吗?不是,是批评!梁漱溟还坚持说,我是说主席有无自我批评的雅量……会场上生了这种前所未有的与**顶撞,你一句,我一句的场面,会开不下去了。不少到会者呼喊:不听梁漱溟胡言乱语,民主权利不给反动分子,梁漱溟滚下台来!……

但梁漱溟坚持不下讲台。他望着主席台,要听主席台上的意见,特别是**的意见。主席台上无人表示要梁漱溟下台。**口气缓和地说:“梁先生,你今天不要讲长了,给你十分钟,讲一讲要点好不好?”梁漱溟答:“我有很多事实要讲,十分钟怎么够?我希望主席给我一个公平的待遇。”

于是会场再一次哗然。许多人接连言,对梁漱溟的态度表示愤慨!

**又说:“不给他充分的说话时间,他说是不公平,让他充分说吧,他就可以讲几个钟头,而他的问题又不是几个钟头,也不是几天,甚至不是几个月可以搞清楚的。而特别是在场的许多人都不愿意听他再讲下去。我也觉得,他的问题可移交给政协全国委员会辩论、处理。我想指出的是,梁漱溟的问题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借他这个人,揭露其反动思想,使大家分清是非。他这个人没有别的好处和功劳,就有这个作用。因此我主张他继续当政协委员,现在我又提议让他再讲十分钟,简单地讲一讲,好不好,梁先生?”

梁漱溟依然回答:“我有许多事实要讲,十分钟不够,希望给我一个公平的待遇。”

会场又出现**,僵局无法结束。

**最后说:“你这个人呵,就是只听自己的,不听大家的。不让你讲长话,你说我没有‘雅量’,可大家都不让你讲,难道说大家都没有‘雅量’吗?你又说不给你充分的时间讲话是不公平的,可现在大家又都不赞成也不想听你讲话。那么什么是公平呢?在此时此地,公平就是不让你在今天这个政协委员会上讲话,而让你在另外的会上讲话。梁先生,你看怎么办?”

“听主席决定。”梁漱溟回答得很干脆。

但会场再度一片喧闹、愤慨。

有位高明的人提出,请主席付诸表决,看让梁漱溟讲话的人多,还是不让他讲话的人多?少数服从多数。

表决时,**等少数人是举手赞同梁漱溟讲话的,但大多数人举手反对。于是梁漱溟被轰下了台,一场僵局宣告结束。

梁漱溟先生对于自己在这一场大波澜中的言行,事后是如何反省,又是如何醒悟的呢?请看他事后即1953年9月底的一段记述:九月十八日那天的会,给了我很大震动,许多至亲好友来规劝我,帮助我。九月二十日是星期天,宽儿(培宽)、恕儿(培恕)先后返家,我即以近几天生的意外风波从头至尾告诉他们,虽言语中有所反省,但仍认为自己被误会,受此打击,实非意料所及。我说完后,宽儿即说不要以为这件事是意料不及突然生的,虽然看上去有许多偶然因素,也不要看成是对你个人,偶然因素、个人因素都不居主要地位。他说:这件事有一个不断展的过程,只是你自己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父亲还记得那年(指195o年)被选入政协委员的一次会议上自己的言吗?早在那次就提出种种意见、建议了。我还听说父亲参加西南土改时,亦曾说到要来看看西南土改是否合于中央土改法的话。在此之外,父亲三年来还在某些会上有过言,或与主席谈话,或向主席去信,我似曾听说差不多亦与此相类似,都好象有监督政府的神气。这在心理上是存有一种偏差的。今天的这件事,正是从这一偏差展而来的。父亲总说自己是善意的,是爱护党,爱护政府。但一言一动须看其所起作用如何,所生影响如何,不能单从动机来看,而不顾及它的客观作用和影响。何况便是论动机,怕亦有问题。因为父亲自己好象总是站在政府的外面,这动机还不使人怀疑吗?我愿父亲向隐微处搜寻自己的思想根源,从根本上端正自己的对党对政府的态度。父亲这样一次又一次刺激政府,积两三年之久,这在政府的感受上自有其展。**认为父亲有恶意,便不足为怪。我的理解,是**不能容许你这样展下去。他并不是对你个人有什么好感或恶感。他一切为了国家当前的建设大业,而没有其他。父亲考虑自己的问题亦不要把它同国家当前建设事业分开,切不可抱静待考问、应付过关的念头,只求了却一身问题,而应当主动地自己检讨出错误的思想根源所在,担负起所有给予国家事业一切不良影响的责任,争取改造自己以利今后的国家建设……

在当时的情况下,鉴于的威望和权位,是很难有人公开站在梁一边,或站在第三者的立场说公道话的。不过,即便在这场历史公案的进程中充满浓烈的火药味,一直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头脑清醒者仍不乏其人。大致可分两类:一类是以批判的形式给梁漱溟指“出路”或以提问的形式为梁同时也为毛摆脱困境,一类是在批判大会上沉默不语,而在会后给上书,为梁漱溟的行为作解释,以求取得毛的谅解。第一类的代表者是何香凝和陈铭枢,第二类的代表者是李济深和张澜。这四位先生的特点,一是在民主人士中德高望重,二是他们都是梁漱溟多年的朋友,对梁的思想、为人有较多的了解,并且都在一定程度上敢于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