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现在怎么办？”李真把左手手指从李玫的嘴巴里抽出来，又用右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刚刚梳理好的长，无奈的望着眼前的护士与医生。

李玫的嘴里出小孩子似的哼哼声，半坐着将头倚在李真的腰上，又到处去寻找他的手指……

医生苦笑了一声：“先去……给她买个奶嘴吧。之后的事情……唉，病人是从四年的植物人状态中苏醒，这已经是万幸了。这么久的深度昏迷必然会对脑组织造成损伤，我看……”

“能治得好么？”李真看着病房外橘黄色的阳光照在李玫的黑上，微起一片微黄，心里紧了紧……在她小的时候，似乎正是染流行的日子。一天晚上两人并排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路边一个个时髦的女孩子走过时，的李玫便偎在他的胳膊上，轻轻的说：“哥……我也想染头。”她的眼睛里闪耀着对那些女孩的羡慕……只是她也明白，这仅仅是个幻想罢了。

15岁，同样是花一样的年纪，她却要同哥哥一起为明天的饮食和下个月的房租担忧。他们甚至因为电费的缘故舍不得看房间里的那台小小的电视，更是对电脑一无所知。趁着有日光的时候完成功课以后的娱乐便是兄妹两个人坐在公园的草坪上，看星星，看月亮……直到看得睡去了，又被嗡嗡飞舞着的蚊子叮醒。

李玫的皮肤很敏感，会在被叮咬之后肿起一大片来，之后冒出细小的水泡，而后留下疤痕。只是经过了四年的时间，她身上的痕迹都已经褪去，皮肤变得光滑而细腻，就如婴儿一般。

现在你还想要染头么？李真在心里微笑，用手指轻轻的梳理着她瀑布一样垂下的黑，拍了拍她不安分的脸蛋儿，轻声道：“乖。”

两人背着窗。窗外的阳光为这一对兄妹地身体勾上了一道温暖的金边。而其他部分则隐藏在了阴影里。一个小护士听着李真的声音，眼睛忽然一酸，便转身快步地走出门去了。

而留在房间里的医生迟疑了一阵，才叹了口气，不忍得说道：“这个……暂时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只能靠患者的自我恢复了。常常陪她说说话，也许会对她有些好处。你知道地。人的大脑并没有被全部利用，也许会有奇迹……”

“恩，好的，谢谢你了，大夫。让我们单独呆会吧。”当一个医生要你相信奇迹的时候……李真知道，这也意味着事情已经到了无法可想的地步。

“可怎么办呢，玫玫。”李真也坐到了床上，将自己的脸贴在李玫的头上，自言自语。“哥哥还想看着你谈恋爱，看着你读大学，看着你结婚……”他又深吸了一口女孩丝上的清香。紧紧的闭上眼睛，感受着李玫像一只小兽般地在自己胸前不老实的蹭来蹭去，“可是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李玫地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许久以后才含糊不清地喃喃道：“……水……咸……”

王巧巧揉了揉有些酸地腿。从李真从前工作地那家会所里走出了来。从放学到现在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她几乎跑遍了每一个李真可能会去地地方。但都是一无所获。会所里地几个保全悄悄要她告诉李真这几天别来上班。避避风头——可是她又去哪告诉他？

“天呐……我要疯了。”王巧巧苦恼地揉了揉额头。又想起放学时民法老师地那句话来——“他还想要平时成绩地话。就让他在今天晚上给我打个电话。”

“李真呐李真呐。你死哪去了？”王巧巧看着一辆又一辆出租车从面前缓缓驶过。气恼地踢着路边花坛里探出地小树枝。路边一声长鸣突然响起。一辆12o急救车拖着红蓝相间地光晕跑远了。把王巧巧吓了一跳。但这一吓却是让她地脑袋开了窍——医院？！

当下小手一摆。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李真地妹妹所在地那家医院。这是王巧巧第一次来到这里——还只是前几天与李真关系最好地时候隐约听到地名字。走廊里挥散不去地消毒水味道让她皱起了眉头。她一脸茫然地到处乱转。却不知该如何打听。天已经黑了下来。只有值班台地几个小护士在轻声嬉笑着。病房里偶尔传来几声咳嗽。都吓地她神经一紧——这种医院里特有地味道配上这清冷地灯光。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恐怖片来。于是她加紧几步。跑到值班台前。才松了口气。

查询地过程异乎寻常地顺利——李玫在这里住了四年。所以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有一个男孩子在这里照顾了妹妹四年。护士为她指明了李玫地房间。似乎又看出了她有点害怕。于是笑着带她同去。

“小妹妹。你是李真的女朋友吧？”护士走在前面。双手抄在腰间地小兜里，随意地问。

“……恩。”王巧巧的脸上掠过一丝羞涩地笑意。轻声答到。

“呵呵……那可要抓住了哦，像他这样的男孩可不多见了——一个人照顾了他妹妹四年呢。今天上午他妹妹才刚刚苏醒……”

“啊！他妹妹醒了？”王巧巧捂着嘴惊呼一声，被打断了话语的护士连忙转身，将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她安静：“嘘……是啊，上午才醒的，他在这陪了一天了。”

说着，两个人已经转到了李玫的病房前。门底的缝隙里透出白亮的光——屋子里的灯还开着。小护士对王巧巧笑了笑，转身走开了。而王巧巧略一犹豫，伸手推开了房门，眼前的情景让她吃了一惊。

这是一间双人床的病房，只是现在有一张还空着。而在另一张床上，李真正斜倚着床头坐着，怀里赫然是一个穿这白蓝相间的病号服的姑娘。她像小猫似的将两手插在李真的腋下，脑袋舒舒服服的靠在李真胸膛，惬意的闭着眼睛，张嘴接着李真手中的一勺稀粥。

“你们……”纵使知道李玫是李真的妹妹，但她与李真现在的样子却实在太过亲昵。加上王巧巧以前从没见过这个女孩子，她竟然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巧巧，你怎么来了？”李真也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粥碗，哄小猫似的将李玫从自己身上挪开，走下了床。

“她……这里还没有……”李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像小孩子缠大人一样……唉。”

看着李真黯淡下去的眼神和他尴尬的表情，王巧巧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柔声道：“别担心……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她……就算当成我们的……孩子也好。”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几不可闻，脸颊上飞起两团红晕，但她却依旧仰着头，直视着李真的眼睛。倒是李真在她这热切的目光下微微侧了侧脸，轻咳了一声：“呃……巧巧，你怎么到这来了？”

“呀！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王巧巧脸上的娇羞一扫而空，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天呐……快1o点了，人家要睡觉了——民法老师要年在今天晚上给他打个电话，不然你的平时成绩可没了，奖学金就更没了——快去打快去打！”

“天呐……还真是的……谢谢你巧巧，你真好！”李真连忙转身去桌子上拿自己那关了机的手机，而身后的王巧巧则因为他的那几句话又甜甜的笑了起来。

一心一意的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快乐似乎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对方的一个眼神或是一句夸奖，都能令这个女孩甜蜜半天……

李真在抓着手机走出门以后突然又探进头来：“巧巧，吃饭了么？”

“没……”王巧巧这时才觉得胃里咕咕作响——精神放松了下来，身体也有反应了。

“那么我顺便给你买回来吃？”

“恩！”王巧巧甜甜的应着，李真一笑，关上了门。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质量不算好的日光灯出了轻微的嗡嗡声，而李玫自李真走后就静静的缩在了床头，双眼注视着被子，像是在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

王巧巧从提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香水瓶来，看了看李玫，又向后退了几步走到门旁，才在自己的手腕上喷了些，又在后颈抹了抹。不知道病人闻了香水味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还是离她远一点用比较好。

但就在她将香水瓶放回提包里又再次抬起头之后，却赫然现李玫正用双臂撑在床上，身子微微前倾，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种眼神是没有一丝感情的死寂神色，仿佛她看的不是人，而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王巧巧顿时感到一股凉意呼的从背后涌上头顶，皮肤上立即浮了一层细密的小颗粒。

在这样一个夜晚，在一家还算空荡的医院里，面对着一个忽然醒来神情眼神诡异的女孩，王巧巧的呼吸便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艰难了：“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