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欠了他什么
作者:沉默也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228

玉奴颤抖着手接过这杯茶,哀伤地喃喃自语:“从头开始,真的可以从头开始吗?”

“对,忘记这些不愉快,我们会有更好的未来。”

玉奴仰起脸,绽出一抹凄绝而苍凉的笑。这个世界是颠倒的啊。让人看不清谁是谁非,应该在哪里。这个世界是冰冷的啊,让人无所适从的寒冷,即使阳光再热烈,也抵挡不住这从内向外漫溢的冰凉。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啊,最亲最近的人以爱的名义用钝刀凌迟着血肉之躯,却叫不得痛,呻吟不出,泪也流不尽。而自己居然这么的无力,只能任人宰割。

玉奴把这杯茶送到唇边,最后看一眼李意,他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唯恐自己改变了心意。玉奴紧紧闭上眼,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李意,这是我今生欠你的,我都偿还给你。孩子,为娘欠你的,恐怕要等来世再还了。张藏,是你欠我还是我欠你?我们耐何桥上算。

玉奴腹痛难忍,她紧紧地咬住被角,任冷汗岑岑而下,就是一声不吭。李意急得团团转,说:“怎么办,怎么办?明明说是两个时辰就能下来,这都快天亮了,怎么还不行?不行,我得去找张藏。”

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信任着他。玉奴的五脏六俯都被紧紧绞在一起,她想要叫住李意,让他不要去。她宁可死,也不要再看见张藏,更不想被他把自己的狼狈瞧了去。可是一阵一阵的疼痛耗掉了她所有的精力,她眼睁睁的看着李意,这最后的希望离她渐渐远去。

门外脚步声乱,张藏和李意同时进了门,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婆子。李意扑过来说:“玉奴,你怎么样?”

玉奴低声说:“出去,你们,都出去。”没人听她的。

张藏走过来,直直的盯着玉奴说:“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对婆子说:“快,帮她弄下来。”那婆子应一声,靠近床前把手伸出来去摸玉奴的腹部。

玉奴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一推,把婆子直推到地下,哑着声音说:“走开,我不要你碰我。”

张藏焦急的对李意说:“李兄,你帮忙把嫂夫人按住,再不快点天要亮了,药性一过,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

李意有些犹豫。手臂颤抖。张藏顾不得别地。上前抱住玉奴地上身。对李意说:“按压住她地腿。”

婆子上前按压玉奴地腹部。

像一只困兽。挣扎地玉奴尖叫着:“滚开。你们都滚开。”张藏一把捂住玉奴地嘴。低声喝斥:“不要说话。”

熟悉地气息充斥在两个人中间。玉奴恨。恨他对自己地胁迫。恨他对自己地无情。她张开口。狠狠咬住张藏地手。用尽全身地力气。把所有地不甘、所有地恨、所有地绝望都倾注到这两排贝齿上。

张藏轻哼一声。只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他苦。可玉奴比他还苦。

疼痛。全身像要被碾碎了一样。像是要把她拆散了一样。

豆大的汗珠顺着玉奴的脸滴落下来。她无力的靠在张藏的身上。在这最尴尬最狼狈的时候,她还要凭借着他的力量做最后的支撑。让她死了吧,她不要活着。孩子没有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藏见玉奴面色惨白,像是要昏厥的样子,忙厉声说:“玉奴,挺住,不可以昏过去。”

为什么要挺住?为什么?她不要。既然他们逼她放弃,那她就放弃,包括自己的生命。

张藏想要抽出玉奴嘴里的手,这一动,牵扯了玉奴的神经,她醒过来。

这个狠心的人,亲手谋杀他自己的孩子。他到底是不是人,到底有没有感情,到底有没有真心。为什么他可以抱着他和张氏的儿子笑逐颜开,为什么他和自己的孩子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玉奴用尽力气,狠狠地,狠狠地,咬下去。

孩子,娘不能保护你,也不能替你报仇,就让娘用这样的方式替你泄恨吧。

婆子终于说了一声:“好了,下来了。”

张藏和李意松开手,玉奴的身子软软地落在床里,张藏立刻吩咐说:“赶快处理掉。”婆子说了声是,转身要走,张藏拉住她塞给她一张银票说:“如果让我听到一丝风吹草动,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老身不敢,老身什么都不知道。”张藏满意的让她离去,对呆在一边的李意说:“李兄,你去帮玉奴把止血的药拿来。”

李意忙点头,歉然的看着张藏血肉模糊的手说:“张兄,你的手还是先处理一下吧。”

张藏苦笑了一下说:“没事。”心里却在想:玉奴好狠的心,再咬下去,怕这只手就要废了。李意转身出去拿白日里让喜儿煎好的药。

张藏把玉奴抱起来,温柔的说:“玉奴,让你受苦了。”

玉奴闭着眼,不理他。她恨他,是他把自己害到这个地步,到现在他又来做什么?以一副救世主的面目来渡她于水火?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

“你不要再说了,请你走吧。”玉奴无力的说。张藏却抱得更紧,手指抚着玉奴苍白的唇说:“玉奴,我知道你心痛,可是我比你更痛,那也是我的孩子。你要恨,就恨我吧。我说过,如果不能让你爱上我,我情愿你恨我。”

玉奴厌恶地把头别过去,她不想再和他说一个字:恨?不,不恨。因为有爱才有恨。她的爱早就随着这个孩子一起死了。一个死了感情的人,怎么还会有感觉?她不要再爱,不要再恨。原来爱是这样一件折磨人的事。

“现在不方便,我过几天来看你。”张藏在玉奴的耳边轻声嘱咐着。玉奴瞪大双眼,颤声说:“不,不要。你还来做什么?你还嫌害得我不够?”

张藏无视玉奴的指责,轻声说:“不够,我不能没有你。你不知道,这两个月我是怎么煎熬过来的。”

玉奴悲愤:他还在说着这种暧昧的情话,他还在欺骗自己。到底要怎样他才肯收手?到底自己欠了他什么?上苍要派他来凌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