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个小菩萨(4)
作者:刘明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834

小孩姐说:“他蹬了我,我就哭。”

妈妈笑着给我们俩把被子盖好,压好,又在我和孩姐的脸上亲了亲,唠唠叨叨不知说了些什么。妈妈一走,孩姐说冷,就从被窝里钻到我这头。

第二天早上,姐姐来给我们俩穿衣服,她把被头一掀,笑着喊道:“妈!快来看!”妈来到我们床前,姐指着我们俩笑着说:“你看这两个,互相抱着头,好好玩,真让人心疼。”妈在我们俩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说:“我以为什么大事呢!快把他们穿起来,别冻着了。”

我们走出庙门,村姑笑道:“你们俩真好玩,像亲兄妹一样。听说土改中,你袒护小孩姐,为唱歌队的事,你还跟小朋友们打?。”

“有这回事,但不完全是这样。”我说。

土改时,我们村来了两位解放军,都是女的。一位叫杨队长,妈妈叫我喊她杨阿姨。另一位比姐姐大不了多少,我喊她李姐。因为当时我爸在城里帮工,大哥到银河市城南乡搞土改去了,家里很穷,又只有我这个小男孩,村里便搞了几块木板在我家的堂屋里为她们搭了两张床。

杨阿姨她们天天出去开会,有时她们叫大嫂和我分别给她们带路,一家一户去串门,问哪家苦最大,仇最深,人多少,田多少,问哪个地主最坏等等。

没多久,村里成立了妇女协会,我大嫂当选妇女会会长。我妈妈觉得非常光彩,农活、家务等都很少要她做。最苦最累的活都是我妈和大姐做。

一天,乡里开大会,全乡的人都去。我要去喊雪梅一道去看热闹,大嫂一把抓住我,悄悄地在我耳边说:“今天是斗地主,你不要去喊小孩姐,最好你也不要去。如果你要去,那就要听我的话,不要乱说乱动,不然就把你锁在家里。”

我问为什么?大嫂说:“你去就知道了。”

会场就在兴集过去卖牛的地方。会还没开,十几个解放军押着十几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和女人,要他们跪在台前,其中有两个颈脖背后还插着牌子,说是亡魂牌。开始那些地主恶霸都把头低着,看不见他们的面孔,后来乡长一个一个地介绍他们的姓名、田地,是国民党的什么官,是什么大地主,干了什么坏事,有什么罪恶等。每介绍一个后就喊一阵打倒的口号。当最后介绍的一对男女抬头时,我差一点惊叫起来,大嫂一把将我按住,用手捂着我的嘴,紧紧地攥住我的手。又瞪了我一眼:“别做声。”

我想,幸亏雪梅今天没来,不然,她看到外公外婆被帮着、跪着,肯定会吓哭的。怪不得大嫂不让我去喊她,原来嫂嫂早就知道了。

许多农民一个接一个的上台诉苦,伸冤,控诉,台下就喊着打倒地主恶霸的口号。斗争会结束后,就把那两个插亡命牌的人拉去枪毙了。

回来的路上,大嫂对我说:“你今天可把我弄紧张死了,真为你捏一把汗。”

“干嘛?我又没乱说乱动。”

大嫂问:“如果有人打孩姐的外公外婆呢?”

我想了想,说:“如果,如果他们像那个恶霸一样坏,人家打他那也活该。”

大嫂笑道:“哎呀,没想到我们三弟还真有水平呢!”

杨队长从身后过来,抚摩着我的头,笑道:“你们叔嫂俩还真亲热呢,在笑什么,说什么?”

大嫂说:“他问我怎么没有人要打张家圩那两个地主。”

杨阿姨说:“我们调查过,张家圩虽是大地主,很有钱,但他对乡亲还厚道,没有多少罪恶,老头子原先是在国民党里当官,后来不干了,还掩护过我们党的一些干部,筹过一些医药、经费给我军。他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早年就参加了**,是我们党的高级干部。他儿子写信给他,要他把土地房产分给农民,他已主动登记造册,把地契交给了工作队。省里也有指示,说他有过也有功。只可把他的财产分给农民,不要伤他的人。”

我说:“那为什么还要把他绑起来斗?吓得他直抖。”

杨阿姨说:“不把他拉来斗,农民不敢分他家的土地房产。”

斗过地主以后,我看杨阿姨她们更忙,乡长、村长们经常到我家开会,有时开到鸡叫。

一天,杨阿姨要我把村里的小孩组织起来唱歌。我说好。从此,我便有事干了。我经常把村里的小朋友找到一起唱歌,差不多天天晚上,尤其是有月亮的晚上,我们十几个人,后来增加到二三十人,排成队,像解放军一样,喊着一二一,从这个自然村唱到那个自然村。我们唱的最多的是:没有**就没有新中国,团结就是力量,打倒土豪,打倒土豪,分田地,分田地!

这些歌,在晚上听起来尤其响亮,把本来寂静的农村夜晚,唱得沸沸扬扬,生机勃勃。我们唱到哪里,那些大人们就笑着说我们是小解放军,他们听多了也都会唱了,就跟着我们唱。杨阿姨说,这也是宣传群众,动群众,

乡里还要推广我们的经验呢。

村姑又问:“那小孩姐有没有参加你们的唱歌队?”

“你念念不忘小孩姐。”我笑道。

“我就是想听你们的故事嘛!”村姑说。

我说:“自从土改工作队来我家,她就好长时间没来找我玩了,我正要去找她呢。但不知道她愿不愿参加啊,因为我们唱的歌里有打土豪分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