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将军的心事(3)
作者:刘明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31

我听伯父这话,心脏立刻要跳出来。心想你们前面夸奖那么多,实际是给我戴高帽子,但是后面才是实质性文章。怪不得春节前就说有话跟我谈,原来是谈这个,要不然为什么不让雪梅来?我腰一挺,有些沉不住气地问:“伯父,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担心什么?怎么说是否美满?您怀疑我?是不是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急得语无伦次,一连串提出许多为什么,“如果不同意你们就明说,难怪你们不让雪梅来呢!”

伯母睁着眼望着我,又看着伯父。

伯父打着手势按一按,笑道:“好家伙,沉不住气了。别激动,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第一,你们提出的两件事:一是结婚,二是小梅过继。我和伯母商量都同意。但是,”他加快了节奏,可能怕我沉不住气,接着又说,“我也向你提出两个问题。”

“您说吧!任何问题我都能接受,只要不阻挠雪梅同我的婚事。”我态度坚决地说。

伯父站起来道:“第一,你知道雪梅家庭出身和她亲生父母的情况吗?”

“知道。”我说,“还在龙山土改时我就知道,她爷爷奶奶家是大地主,外公外婆家也是大地主,她父母解放前夕离开上海不知音讯。这与她何干?”

伯父和伯母对视一下,伯父问:“第二,你以后会不会反悔,会不会有怨言,说她影响了你的前途?”

我差一点说这个问题,多少年前我大哥就向我提出过了,转而一想不能说,如果说了,伯父伯母就会当回事,就真的会考虑了。我说:“我们党的政策,历来是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表现。”

“政策是对的啊,一到实际执行,往往就是两回事了。”伯母的话,几乎同我大哥的话是同出一辙,她指着大伯插话道,“你看他,三四年在燕京大学就参加地下党,三五年‘一二?九’运动后去延安,后来就南征北战,负过多少伤,立过多少功,五五年授军衔倒是不低,中将。可在实职使用上,多半都是副职。这还不是家庭出身,后来又多了他弟弟这个海外关系的影响。”

“哎呀!你说这些干什么?”伯父连连摆手,打断伯母的话,说,“我是**员,一切由党安排嘛!这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如果计较这些,我那时何必要叛离家庭去跟**干革命?”

“伯父说得太好了,我入党那时也是这么想的,党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说,“几年前我就想过了,我和雪梅结婚,如果组织上信任我,我就为党多做些事,不信任我,就少做点事。大不了去爬格子。”

“什么叫爬格子?”伯母问。

我笑道:“那是我们当记者的行话,写文章是用方格稿纸,所以叫爬格子。现在我当着伯父伯母的面说,如果真正到那一步,我准备仍回厂去当我那车工。”

伯父说:“看来,长玉的思想早有准备,没想到你年纪这么轻,思想却这么成熟。”

我说:“伯父哎,不是我成熟啊,我初中毕业就当徒工,在工厂干六七年,到机关干一年,我看到听到这类事情很多,是现实教育了我,我不得不考虑这些。我绝不能失去雪梅,绝不能以牺牲雪梅来换取我的前途。”

伯母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伯父在套间里踱来踱去,我猜想这是不是他多年当将军的习惯。似乎又在考虑一场战争要不要打和怎么个打法。

我有一点不顾脸面地说:“伯父伯母,我今天有点儿放肆了,但我害怕你们拆散我们。据说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就生在这浙江余姚县,梁祝是三载同窗情如海。我今年虽只二十岁,可我与雪梅相处相爱已有十六年了。前八年是两小无猜,在一个床上在一块芳草地上滚大的。例如:有次夏天我们俩在龙山脚下的河沟里摸鱼虾,被我姐捉着了,现我们糊得一身泥巴,就在我们俩的**上拍了两巴掌,拖到清水边洗干净,拉回家,往床上一放,要我们乖乖地睡着,她把门锁上干活去了。又如:一次雪梅要吃桑果,这果是紫红色很甜,比红枣小一些,我带她去摘,她扶着我的脚,我爬到树上摘了许多往下扔,她又怕我掉下来,拼命喊我下来,她说两个衣兜和手帕都装满了。我下来后,她就把桑果往我嘴里塞,我又往她嘴里塞,我们俩的嘴巴鼻子都糊上许多紫红色,我带她到池塘边去洗,一不小心,她一下子滑到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