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通告的风波(5)
作者:刘明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263

许多上班的同志围着他,听他大议论,七嘴八舌的笑道:“好好好,你们这团就叫三人团,老中青。红军长征时就有‘三人团’。”

食堂叶师傅蹬着三轮车买菜回来,一听张师傅要我成立造反团,忙说算他一个。

张师傅笑道:“正好,缺一个炊事班长,你给司令烧饭。”

我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张师傅哎!别跟我开玩笑了。哪一天,你一不高兴,又把我开除了,我划不来。”说着我就跑开了。只听他在后面叫道:“小萧!我说的是真话。”我没理他,他又对身边人说:“这是个好小伙子,正直。”

我在办公室没事干,除了翻报纸,看书,就跟婉云聊天。婉云说,那天你在批斗会上一闹,这几天机关的空气好象轻松了许多。我说怎么见得?她说,从人们的脸上可以看出来,以前大家都唬着脸,不苟言笑,就象黑云压城似的,沉闷得不得了。现在大家见面,还互相问声好,时而还露着笑脸,还开几句玩笑,心情好象舒畅多了。

我说,环境有时也是可以改造的。我最近悟出一个道理,或者说是感受更深一些吧!这就是:无私无畏即自由。譬如说:春节后我刚回来,听汪明说节前造反团开批斗会,拉了许多人上去挂黑牌陪斗,后来我又目睹他们摧残人,心里非常气,非常难受。当时,你说我为什么不参加会,溜到办公室来。实际上,我是在考虑,他们是在践踏党的政策,我要不要站出来制止,要不要说,能不能说,说了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说我破坏批斗会,运动后期会不会给我戴上什么帽子。你的告诫,我大哥的警告,都在我的脑子里转。不说吧,良心不忍。说吧,后果难料,因为这是###,涉及一生前途。思想上的矛盾和斗争极其激烈,说,不说;说,不说。弄得我一个中午都不得安身。谁知,下午的批斗会更加残忍,甚至抛档案。就目前而言,我敢说,整个机关象我这样家庭和本人历史清白的恐怕没有几个,不是本人历史有问题,就是有家庭问题。人是社会的人嘛,怎能没有交往,没有关系,哪能都是清清白白?如果完全清清白白那就不是人生。这样抛下去还得了?那不弄得人人自危?

婉云说:“那几个人,就是想利用档案控制人。三位书记已经说了档案不能公开,他们还要强迫书记承认,以达到他们公开档案合法性的目的。”

“所以,我不得不站起来了。”我说,“这时,我是豁出去了,实际上我也忘掉自己。”

婉云说:“你那一说,把他们的目标转移了,你是引火烧身啊!我真为你捏一把汗!”

“不过,我现在反而觉得浑身轻松。”我说,“我觉得自己想说的话已说了,轻松了,自由了。所以我刚才说,我悟出了一个道理:无私无畏即自由。”

婉云笑道:“你说这道理是对的,可是我们做不到啊!”

我打断婉云的话:“你们上有老下有小,有你们的难处啊!”

我们正闲聊,汪明进来说:“萧长玉,韩大部长喊你去。”

“他喊我去干什么?”我望着汪明,“我既不是造反团的,也不是他宣传部的人,我不去!”

汪明有些为难地说:“你不去,我怎么办?”

“你好办。”我说,“你告诉韩大部长,就说我不去,要他派人来抓。”

“我可不这么说。我就说你有事不能去。”汪明说着转身走了。

婉云说:“我看你还是去,听听情况也好嘛!”

过一会,汪明又跑回来说:“宁总也去了,他也叫你去。”

婉云说:“我看他们是商量好的,已经两次喊你了,宁总又叫你去,你就去吧!不要硬顶。”

我问:“什么事?”

“不知道。”汪明说。

我想,宁欣然是我们报社的总编,他喊我,不去不好,想了想,还是去了。我阴沉着脸,走进韩飞的办公室,报社总编宁欣然和造反团团长孙守成也在。

韩飞一见我进来,忙从沙上站起来,打哈哈地笑道:“大驾难请啊!”说着又伸出手,“请坐,请坐。”

我没有伸手,也没坐,站着说:“我是什么大驾?我是你部长大人的阶下囚。”

“哈!还在生气呢!”韩飞说,“那天是误会,是情势所迫嘛!”

“我不是生气,我是愤恨!”我说,“那不是误会,你们是早有蓄谋。”

宁欣然笑道:“小萧哎,这不是蓄谋,是大势所迫啊!我原来也不同意挂牌罚跪,可是省直许多单位都是这样,当群众运动起来的时候,一些过火的行动也是难以避免的。不过,那天你在会上一说,也警醒了我们。你也不要生气了。”

听了宁总的话,我没有作声。

过了半天,韩飞又说:“对你小萧,我们一直印象很好。可是你那天在会上那样一闹,弄得批斗会开不下去了。”

“开批斗会,能够那样残害人吗?”我说,“本来,我也很尊敬你们,你们都是党的领导干部,书记们有错误,你们批判就是了,怎么能把人往死里整?还让那些小爬虫在会上抛档案。你们身为领导,不懂得**和党的政策吗?你们就这个水平吗?”

孙守成插话道:“**说: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暴烈的行动,你懂吗?你读过**《湖南农###动考察报告》吗?对待走资派,就要像对待土豪劣绅那样,把他们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

我回敬道:“你懂吗?那是对土豪劣绅,我没听**说过对走资派也要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再说,三位书记是走资派吗?你一个造反团长能给他们定性吗?”

韩飞说:“你看你看,你还是站在走资派的立场上。”

“我不是站在走资派的立场上,我要看事实。”我说,“从运动开始到现在,机关大字报我都看了,包括那个关风在会上的揭,多半是断章取义。如果这样也可定性的话,你韩部长的报告,我也可以批判,我成立一个造反团,也可把你打成走资派。”

“你?!”韩飞将桌上的本子抓起来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