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如果您现在回去，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罗素闪身磕飞一支飞来的羽箭，顺便反手用刀柄砸裂了一个企图偷袭的宁翡兵的脑壳。抹一把满脸红白相间的液体，他声嘶力竭的问正与他背靠背拼杀的琼摩。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琼摩尽量提高嗓门。

他手中长剑飞花，剑锋灌注着最为精纯的内力，快如疾风的戳、刺、砍！没有一式虚招，也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只见飞舞的剑影过处，大片敌人身异处，恰似风吹麦浪一般。

四周都是巨大的喧嚣，叮当的兵刃交锋、人马的嘶鸣、惨叫声口令声交织在一起，与密密麻麻的金属反光一并在城上构成了混乱的大漩涡，不断卷入更多的双方士兵，然后源源不断吞吐出新鲜血液与肉末出来。

城墙上的空间太小了。

要塞上不足五人并行的狭隘通道，正被交战双方过三万人的兵力堵得水泄不通。如此局促的交战面上，还有一双双带血的手掌不断的扒上来，扒上来，尽管下一刻就可能被上面无数密集的毡靴不分敌我踩得稀烂。

而琼摩与他的卫队正位于这架巨大绞肉机的中央。

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经过整整一天极为惨烈的战斗，要塞内全部出战的骑兵阵亡，各城门守军减员至少三分之二。弓箭用尽了，弓箭手们捡石头、拿木棍，甚至赤手空拳扑向攻上城墙的敌人，然后拳打牙咬，用木棍狠狠敲打扒在城墙边蚂蚁一样密集的脑袋。

慕容紫枫翎佩身中数箭依旧不离前线，最后在琼摩的授意下，他的亲卫队长不得已一拳打晕了自己的长官，这才将他抬回去休息了。

各个城门都已岌岌可危。

由于阵地的一个个丧失，战线不断收缩，琼摩手下的人手倒显得充裕起来。可惜要塞上完全展不开交战的空间，几路人马被挤得分散开来各自为战，再加上守军的疲惫，局势正向着万劫不复的方向火展着。

“这样下去，我们就连城破后布置巷战的兵力都剩不下！”

‘锃’的一声，清亮的刀光闪过，又有两具无头的尸体倒了下去，随即被拥挤的人群不知道裹卷到哪里去了。琼摩来不及收剑，一边迎向新的敌人，一边焦躁的朝罗素吼道。

卫队长罗素身上又添了几处新伤，他凑着琼摩的耳朵大声喊：

“大人，要不要我去尽量集合队伍布置新阵地？”

“你…”琼摩刚想答话，环顾四周居然找不到一个传令兵，身边的队伍早就打散了，到处都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混乱。

“算了吧。”

他苦笑一声，转手把剑刺进又一个宁翡士兵的胸膛。

“大人，那我们现在……”

挥舞着兵器，罗素艰难转身，恰好看到琼摩眼神中的黯然，心头不禁一沉。

“你看看日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琼摩咧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大约九点钟了，大人…啊。”

话还没说完，罗素闷哼一声，臂上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没事吧，”琼摩头也不回，斜斜一剑瞬间结果了那个伤了罗素的宁翡兵性命。

“不如我们这样，看谁坚持的更久一点，胜利者有奖，怎么样，老兄。”

“大人，那谁来奖啊？”

罗素艰难的笑笑。

“也是……对了，我安排了人手掩护慕容大人撤离，你去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

琼摩不看罗素，突然说道。

“大人不必如此，属下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

罗素一句话就将琼摩顶了回去，丝毫不买账。

“答得好，不愧于十二师的英名！大丈夫一死何惧，罗素，让我们为国捐躯吧！”

琼摩沉默片刻，豪爽的大笑起来。

“愿意追随大人！……大人？您看……那是什么？…又有一支部队开来了！！！”

罗素的声音沙哑但坚定，可话还没说完，突然惊奇的叫起来。

“又有新的部队？”

琼摩眉心一皱，可还未等他反应，罗素又喊道——“大人，这好像不是敌军，看他们的军服！！！”

“难道是援军来了?”

琼摩手下一颤，感到自己的心跳异常激烈。

要塞上正在厮杀的两军也现了地平线上滚滚的烟尘，不少人为之一愣，然后被对面的人得空砍成好几段。

“这是谁的部队？”

厮杀声间隐约有议论声起，两方都不由得军心浮动起来，既是期待又感到恐惧。

“大人！队伍里有穿帝国东承军军服的骑兵！”

罗素的声音激动的颤抖着，但随之又变得有些古怪。

“是我们的援军来了吗？”

琼摩感到自己的每根神经都在快搏动。

“…呃…好像也不是。”

罗素答得吞吞吐吐，顾不上肩头又刺入了一支羽箭，眯起眼睛眺望着。

“除了一小股穿着东承军军服，其余……大人，蓝制服上写着恒氏绸庄，那些穿灰布马甲的衣服上写着明家煤矿，银色战甲的步兵们头盔上印着伏尔甘房地产，那些穿杂色衣服额头上绑着布带的——布带上写得好像是…好像是珐佩?罗糖果店!”

“……………………”

那路大军越来越近，透过扬尘已经可以隐约看清一张张燃烧着愤怒和兴奋面孔，正在快的向着主战场开进。

要塞的打斗都已经停止了，四处静寂如同无人的荒野。刚刚你死我活的敌我双方都忘记了拿刀，无数眼睛齐刷刷注视着城下。

“——万岁!!!!万岁！！！！”

一直沉默行进的大军猛然爆出震天撼地的怒吼，无论何种服饰的士兵，全部拼尽全力的前进着、嘶吼着、咆哮着，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着要塞冲杀过来！！

“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大军高吼出的是东承军的战号！一瞬间，要塞上的守军沸腾了，他们疯一般欢呼着，吼叫着，人人眼睛里淌下了激动的泪水——帝国还没有抛弃我们

已经登上要塞的宁翡军面若死灰。不少人惊恐间手中的刀剑已经掉落到了地上。当终于有人醒悟应该再进行殊死一战的时候，他们却现刚才还疲弱不堪的沃佩兰家士兵就像注入了强心剂一般刀猛剑快，赫赫声威压得自己抬不起头。

战局片刻间生了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