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村长领着一班人浩浩荡荡开过来，带着紫檀木规矩棒大雷霆：“叫小稳这个龟孙的屋门砸烂，重打三十棍！找着常青小可，**见血收棍！兔和春花到死不能回来进坟园！”

………

又是日落西山，鸟雀鸡鸭都上宿了，还只有那只头顶撮毛的黄褐色固始鸡因为病傻了，翅膀也坏的耷拉着，没能耐上树了，就栖在烂门外的灯影里。

安稳在堂屋东间床上闭目躺着，眼窝下陷，嘴巴干瘪，呼吸时长时短。秀秀把爱阳锁在东屋里，连劝都不让爱阳劝养父，也不让爱阳出去通知桃姐娟妹知道，所以只有牡丹来回伺候着两边被打的老人家。

不过，雷常青和可妹并不为挨打生气，照样吃喝做家务，倒只是安稳直到第二天上午仍滴水未进，牡丹劝喝蜜水也不喝。

秀秀在堂屋当门坐着，看着眯眼不睁的安稳如有八世冤仇：“哼！连牡丹让蜜也不喝？咦！志气！――牡丹，叫蜜碗摔了，看着叫他死！老不叫人尊重！竟又为了想孙子去害兔跟花妮离婚，你也起来走吧！这个家有你八两没你半斤。我只想一砖头砸死你个妻侄！叫你怕断种？都啥年代啦？……”秀秀气得咬牙切齿，欲哭无泪。

安稳又一夜没有动静。

第三天早晨，眼看安稳面已蜡白，实在不忍心的秀秀又心疼又生气，才自己端着新兑的蜜水走近安稳，竟忽然忍不住嘿嘿直笑。

她先用湿毛巾溻一下安稳干裂的嘴唇，低头道：“稳，怄到劲了吧？该上点食了吧？不然的话，你还算是站着尿尿的男人吗？”

安稳真算安安稳稳，除了呼吸，别无动弹。

秀秀叹口气，又嘿嘿笑几声，俯身贴耳小声说：“稳！还为你小婆难过么？犯着犯不着？就是挂念兔儿，他也只是去了义马，省都没出。

说是百年后不让回来进坟园，现在社会变化那么快，到那时说不定世界大战一个导弹轰个球哩啦，谁还坟园不坟园？

况且马上都兴公墓火葬了，人死如灯灭，讲啥屁坟园？

挂念他弄啥？净赚人家笑话！别说不是我皮出我不心疼，是我皮出我又有啥法？咱一家都去陪着他死干净才合你心意？

‘偷人老婆好锁门，养汉婆娘说死人’，她本来就是个‘养汉精’，你生她的气呀，干脆自己撞头算啦！……”

这时，安稳眼角挤出两滴浊泪。

秀秀又忍不住笑说：！“哟！哼！稳，告诉你，我才看出来，你小婆不是疯，是推故浪演的，装假！‘女人一条计，到老男人没有戏’；‘女人一个套，套死老鸟没处跳’！她用的是一计！”养父摇摇头。养母紧接着说：“不信？她那几句疯话，就把她自己和你都洗干净了身子，特别她自己，全站到干地上了，这一手真绝妙哇！瞒了众街坊，但瞒不过我的眼，那只不过是一墩遮**的茅草！蹲着尿尿的，哪个不会这出戏？‘明说月朗暗指星稀，明棍打狗狗跳轰鸡’吗！”

安稳又只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