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眼泪
刘国潜
第十五章
到了傍晚时分，街上华灯初上，寻牛的两个小组先后回来了。文化局的王局长牵着一头大水牛先到，把牛栓在一片草坪的小树上，让高平民的司机向师傅和秘书杜绝才等人看着，他和民政局的马局长先回贵宾楼给高平民汇报。坐电梯上到九楼，身着苗族服装的女服务员满面春风地向他们问好。王局长和马局长刚从当地的农户家里喝了满肚苗家酒，醉熏熏地走着，爱理不理的根本不答礼她。
白晃晃的灯光下，女服务员突然现王局长和马局长的鞋帮子上粘满了好多泥巴，就上前阻拦道：“麻烦两位把鞋上的泥土擦擦！”
王局长和马局长看了看各自的鞋，不当一回事，只顾往前走。女服务员挡着道：“二位不把鞋擦干净不能过去！”
“哼，蛮厉害的啊，敢挡老子的道？”王局长愤愤地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过火的女服务员，对马局长示了个眼色，便借着酒气粗暴地将服务台上的一块罩桌布扯了下来，傲慢而若无其事地擦起鞋上的泥土。
女服务员一看，急红了眼，忙跑过来制止道：“看你们把我的桌布都弄脏了，请两位到下面洗手坊去擦洗吧，这儿是不允许擦鞋的。”
平时在龙花市霸王惯了的两位局长哪里听得进去，偏要在这儿擦。女服务员见劝不动他们，就瞪着眼没好气地说：“你们这样没教养！害臊不？是人还是狗呀！”
听到女服务员骂他们，王局长哪里受得了，由不得她骂这种话，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站起来还击道：“你是哪儿来的黄毛丫头，敢骂老子？小心我揍你！”，说着就摆出要去揍她的架势。
女服员立即回道：“你敢？”她从没有遇到这样蛮不讲理的客人，觉得受到了极大的污辱，突然一改刚才的礼仪举止，毫不示弱地应着。
王局长见女服务员凶神恶煞的，毫不示弱，气得咬牙切齿，忙拿来一把扫帚，圆瞪着大眼骂道：“你***小婊子，我打死你……”说着，就气急败坏地要去打那女服务员。
马局长也酒气熏天，失去了理智，不但没有劝阻王局长，反而为他帮腔，气焰嚣张地骂道：“你这泼妇野鸡，敢骂我们？看老子剥了你的皮不可。”
那女服务员是当地的苗家女子，性格刚烈，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听到马局长要剥她的皮，还以为要脱她身上的衣服，气得跑到工作台里拿出一把水果刀，伤心欲绝地骂道：“狗崽子，你以为老娘是那样好欺负的？有种就过来，看这刀是不是吃素的？”
王局长和马局长一看那架子，气得更加受不了。两人从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骂过，小瞧过，鄙视过，虽然过了血气方刚的年龄，但还是那样一股子冲劲，几番要扑上去打那女服务员。
“你这小婊子，还敢拿刀杀人？看老子把你擂了。”王局长说，做着跃跃欲试的架势要去打她。
女服务员听到要擂她，按苗人的理解是要强暴她，就更加疯狂起来，拿着水果刀冲上前来要刺，王局长急忙用扫帚挡住。女服务员手里的水果刀被挡掉了，正要去捡，王局长又一扫帚打将下去，那女服员的**就挨了一下。不过这扫帚是塑料做的，软绵绵的，再怎么打也打不痛人。
女服务员挨了打，哪里受得了这等污辱，捡起水里刀要来还击，哭天抹泪地冲着王局长而来。马局长见状，怒不可遏，一个健步飞去，一脚踢中了那女服务员，痛得她在地上打滚。马局长觉得踢得还不解恨，又要再去踢上一脚，谁知那女服务员迅猛地爬起来，拿着水果刀，动作敏捷地朝马局长的小腹就是一刀，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马局长便倒在了血泊中。
本来，女服务员是要刺王局长的，但马局长为王局长帮忙，还先用脚踢她，所以仇恨一下子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王局长见马局长倒了地，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扫帚撒腿就跑，女服员的气还未出够，穷追不舍，口里粗鲁地骂道：“你这个流氓往哪里跑？老娘今儿要取了你的性命！”
王局长是个色厉内荏的怕死鬼，见了这阵势，亡命地往过道里逃，边跑边大声地喊叫：“杀人了，快救命呀……”
高平民刚同张州长等客人吃过晚宴回来，在房里逗着苏小芸，突然听到有人喊救命，不知出了什么事，忙出来看个究竟。打开房门，只见王局长被一个女子追着，吓得鬼屁尿流的，就知道出了大事，赶忙出来制止。那女服务员哪里听他劝说，疯狂地追着王局长不放。王局长见高平民出来，便朝这边过道跑来，却被那女服务员追上了，只见她一把抓住了王局长的衣袖，一刀下去，王局长的手腕就冒出了血。女服务员得手了后，出了口恶劣气便扬长而去……
高平民和苏小芸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都吓了一大跳，不知生了什么事，忙问王局长这是怎么了？王局长见了高平民，半天也答不上来，哆哆嗦嗦指着过道那头，语无伦次地说：“快，快，快打12o，救马局长……”
高平民一听，知道事情不好，肯定马局长出事了，忙跑过去，只见马局长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血不断地从他的手背上冒出。
见此情景，高平民掏出手机拨打了11o和12o。打完报警电话后，又给赵局长洪局长等人打了电话。
高平民蹲下身，扶着马局长，问：“要不要紧？”
马局长有气无力地回道：“痛得厉害！”
苏小芸扶着王局长，见他脸色苍白，忙帮他压着流血的伤口。整个楼道里乱糟糟的，充满意了混乱和恐怖。
过了一会，11o和12o来了，贵宾楼的经理和工作人员都来了。大家七手八脚把马局长和王局长弄到救护车里，赶忙送往医院里抢救……
那个杀人的女服务员撂倒了两位局长，出了一口恶气，丢下水果刀不辞而别。这时，她走到大街上，气早消了。她伤心欲绝地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只听到警笛长鸣，知道一定是警察在四处抓她。她冷静地想了想刚才生的一幕，真是太突然了，也太可怕了，连刺二人，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极端和过火，不由后悔起来。经过一阵思想斗争，她决定去公安局投案自……
马局长的伤势很重，经过大力抢救，终于保住了性命。王局长伤得轻点，到医院包扎了一下就出来了。一路上，他一言不，后悔不该同这个女孩子吵架。面对同志们和市长高平民的责问，他无法解释刚才生的一切。
高平民脸色铁青，黑着脸问：“王局长，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王局长酒已全醒，脸色煞白，身上哆嗦，半天吐不出一句话。问了几遍，都哑口无言。
高平民火了，狠狠地骂道：“你这大年纪了还老不正经，是不是耍流氓呀？你不老实讲出来，一切后果自负。”
王局长听高平民说他耍流氓，觉得很冤枉，一下子就开口说话了。他要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便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耍流氓。说实话，生这件事非常偶然。那女服务见我们鞋上有泥巴，不让我们进房，我们要擦又不让擦，就生了口角。没想到这事生得这样突然，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对不起，高市长，这都怪我没有控制好自己，跟那女服务员吵架很不对，可她先开口骂人，我和小马才跟她打起来的……”
高平民听了气得咬牙切齿，厉声骂道：“你这蠢猪，怎么跟人家一个女孩子吵架？你一个处级干部，修养都到哪里去了？太不象话，你自取其咎，罪有应得，必须给我深刻检讨。”
王局长被骂得狗血淋头，低着头不敢放半点屁。赵局长和洪局长在旁边没作声，巴不得他挨骂，心里幸灾乐祸。
苏小芸见王局长平时对她还友善，便劝高平民别说了。高平民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火，听苏小芸为王局长解围，也就息怒了。
这时，张州长和11o、派出所的人来了，见高平民正在火，忙劝道：“高市长，别火了，这事不要怪这位局长，要怪只有怪我们管理不严，把一个不合格的人弄来做服务员，素质太差，才酿成了这么大的事来，影响极坏呀。这是我的失职，请你多多原谅啊！”
高平民说：“张州长，你就不要为他们说话了，这两个局长咎由自取，理应受到处罚。我不能纵容和包庇犯错误的干部，他们必须接受调查和处罚。张州长，我们都是高级干部，依法办事，就不用说了。你不要以为他们是我的干部，就不按受调查那是不对的。王局长和马局长在你的地盘犯了错误，该按哪条就按哪条办，你让11o和派出所的同志将他们带走吧。”
张州长笑笑说：“这事算了吧，不要去派出所了，就在这儿问问情况行了。只要两位局长没有大碍，我就放心了。不过，那女服务员我们是要严肃处理的，该法办就法办，拿刀行凶，故意伤害他人，这是法律绝对不允许的，我们绝不会姑息，要从重从严进行处理。”
高平民说：“张州长，我刚问了王局长，都是这两位局长的错，你不要责怪你的服务员。出了这事实在丢我们丑，是我们的干部没有管好，就不要为难那位女服务员了吧！”
张州长说：“高市长，你说这话不对，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在这里没有服务好，反而受到伤害，这是我们的错，怎么怪两位局长呢？明明是我们的人用刀刺伤你们的人，要包庇也不是这样包庇法。这事就这么定了，凶犯由我们去抓，医药费由我们出，斗牛的活动照常开展。大家不要因这事而影响了斗牛节，也不要因这事影响了我们两地的关系。我们要以大局为重，真诚团结合作啊！”
高平民听张州长这么说，便无话可答，只得点头表示赞成张州长这条处理意见。大家见高平民同意了，也都没有什么话要说，纷纷表示同意。
王局长也没表示异议，他被派出所的人随便问了一下话，作了简单的笔录就回房里休息去了……
寻牛的两个小组的人全部都回到了贵宾楼，大家忙活了一下午总算圆满地完成高平民指派的任务。张州长和11o、派出所的人走后，赵局长和洪局长便来到高平民的房里，详细地汇报今天的寻牛情况。关于王局长和马局长的事两人缄口不提，就只说如何如何花了大价钱，如何如何买来了一头高大强壮的好水牛，又如何如何从苗民那里学来了给水牛喂白酒的绝招，津津乐道地讲了一大堆，听得高平民都瞠目结舌起来。
高平民对赵局长和洪局长的工作很满意，对这水牛喂白酒更感兴趣，就笑着说：“这牛也能喝白酒？我从没听说过呀，真是奇闻！”
赵局长说：“我也是头一回见到，那苗人说水牛喝了酒后，兴奋飙起来力大无穷，所向披靡，没有什么牛能斗得过。”
高平民笑笑说：“奥运会上运动员是要检查兴奋剂的，这斗牛比赛不知有没有规定要检查含有兴奋的东西？”
赵局长和洪局长被逗笑了，两人捂着肚子笑着说：“不会吧，从来没听说过牛也要检查兴奋剂，不过这酒不是兴奋剂，就是检查也没有问题。”
高平民一听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说：“上天保佑，但愿不会有问题吧。”
赵局长纳闷地说：“高市长，如果这斗牛节规定不准把牛喂白酒，那我们就被那苗人骗了。我们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四万元一头，还是那苗人让了我们。我们局就是那点经费，若不能参加比赛，白白丢掉了几万元多可惜啊！”
高平民听赵局长说一头牛花了四万元，便大吃一惊，就有点生疼地说：“你们呀，太不象话了，儿花爷钱心不疼呀。要知道这每一分钱都是纳税人的辛苦血汗得来的，要珍惜他们的劳动啊。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要怪只能怪我决策上失误。象这样的赔本买卖，以后我们再也不干了！”
赵局长和洪局长忙点头应道：“是，今后不能这样乱来！”
高平民说：“王局长和马局长组的那头牛花了多少钱？”
赵局长不知道没有回答。洪局长听杜秘书说是花了五万元，就回答说：“听说是五万吧。”
高平民大吃一惊，愤愤地骂道：“一头牛五万元，这不是天价吗？”
洪局长道：“五万元不算贵，还有十万元的。”
高平民惊讶地说：“天下哪有这么贵的牛？真是乱弹琴嘛！”
赵局长补充道：“贵是贵了点，但货真价实。听当地的苗人说，我这牛是神牛，几百里才挑得一头。此牛体壮结实，肥硕高大，毛长腿长，前高后低，角宽鼻大，眼睛乌亮，圆浑凶猛，好似电筒出光茫，所以又称电牛。其牛威风凛凛，斗劲十足……”
高平民听得入神，突然对这神牛感了兴趣，就笑着问：“此牛真这样神乎其神？”
赵局长说：“我手里的这条牛一点不假。不瞒高市长，我和洪局长同那苗人喝了鸡血酒，誓结为兄弟，才得他相助，慷慨解囊让了我们六万元。真是上天所赐，我们只花了四万元就把神牛买了回来，多划算啊！”
高平民听他们同苗人喝了鸡血酒，高兴地站起来，笑着说：“请两位局长带我去看看这神牛吧？”
赵局长和洪局长见高平民要去看这神牛，一样都高兴了起来。几人来到离贵宾楼不远的一片草坪上，只见一头大水牛出洪亮的长鸣，用双角打着栓绳子的树干，蹬着小蹄子，做着跃跃欲试的打斗样子。
高平民一见，乐坏了，满意地对两位局长说：“这牛果然名不虚传呀，你们二位立功了啊！”
赵局长玩笑地说：“高市长夸奖了，这都是你领导有方，要授勋也得先授你啊！哈哈……”
高平民说：“这牛取个什么名字？”
赵局长看了看高平民，又看了看洪局长，抓耳挠腮了半晌，说：“就取名‘龙电’吧！”
高平民一听，觉得很好，激动地说：“‘龙电’取得很好，顾名思义，意思是代表我们龙花市啊！明天的斗牛节，这神牛就以此名出场，希望它为我们争光！”
赵局长和洪局长异口同声道：“好！祝愿它不辜负高市长的期望！”
高平民看过了这神牛“龙电”后，又问：“王局长和马局长的那头牛取个咋名呢？”
赵局长笑笑，脱口而出道：“花王！”
高平民听了便被逗笑了，说：“怎么叫花王呢？”
赵局长说：“高市长有所不知，我听向司机和杜绝秘书等人说，此牛一路上只要闻到母牛的气味就不肯走了，所以这牛见不得母牛，骚得很呀，你说是不是个花花公子？取名花王，意思是我们龙花市牛群中的**大盗，王者无敌啊！”
高平民听罢便哈哈大笑起来，说：“原来如此，这牛都有好色之徒，何况人呢？”大家一听都捧腹大笑起来……
斗牛节开始了，主持人站在主席台上向各位来宾和参赛的牛友们致辞，宣布了开幕式。再就是由张州长表热情洋溢地讲话，然后主持人宣布斗牛入场。广场四面突然牛角号声响起，锣鼓喧天，爆竹齐鸣。
各个斗牛代表队牵着大水牛秩序井然地走到事先划定好的位置，有人手里还特意拿着准备好的糯米饭喂牛。龙花市斗牛代表队由赵局长带队，只见他手里拿着几瓶苗人送的药泡的白酒，走到划定的位置后，便给牛喂起了白酒。
斗牛双方牛队代表都到达斗牛场上后，为其吆喝助威斗。斗牛场内外人山人海，旌旗飘扬。几百头斗牛长啸齐鸣，气势非常激烈。每头斗牛身上都写着代号或名字，还配有牛鞍，挂着铜铃，插着五彩小旗，真是威风凛凛……
主持人先宣布斗牛比赛的几种规则，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一、斗输赢抢名次。这种赛法不准人帮,也不准人为劝斗，以胜败生死来定名次。
二、议定打斗时间决定输赢。半小时为一局，到时间劝斗算打平，跑了的为输，追赶为赢。
三、配对放斗，胜败顺其自然，不准劝斗，输赢也是以追为赢，以跑为输。
过了一会，比赛正式开始。事先由几位富有斗牛经验的训牛师牵着斗牛绕场内一圈，把两头斗牛牵到相距约三米处，将牛绳放开，让其打斗。观众台上一片喝彩，气氛热烈异常。
这时，轮到赵局长的龙花市斗牛队比赛了，只见“龙电”一跃而起，狂奔飞去，用头角猛力撞击，对方的那头牛经不起一碰，当即倒地死亡。“龙电”还嫌不够过瘾，不依不饶地用角抵着死牛的腹部。工作人员见状，只好用绳子捆住“龙电”的四脚将其拉开。“龙电”赢了，观众台上欢呼雀跃，大家都为“龙电”鼓起掌来。
一阵欢呼声过后，便又轮到“花王”出场。它的对手是东道主的5号牛，两牛体格不相上下。在此之前，赵局长同样给它喂了苗人的特殊白酒，效果真的不同凡响，只见它斗志昂扬，几个回合下来不分胜败。最后，“花王”因体力不支，败了东道主的5号牛。
比赛结束后，主持人宣布获奖结果。第一名冠军为“龙电”，并评为届斗牛节的“牛神”。第二名亚军为东道主的5号牛，被评为届斗牛节的“牛圣”。第三名季军为“花王”，被评为届斗牛节的“牛鬼”……
主持人宣完后，张州就过来跟高平民握手，表示祝贺。高平民的脸上格外光彩，笑着说：“感谢张州长为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平台，希望这个活动越办越好！”
张州长：“有你的支持，一定会办好的！”
两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观礼台……
赵局长无比兴奋，把获奖的旗子挂在“龙电”和“花王”的角上，给所有的观众致意。大家非常钦佩和羡慕，热烈地打着各种手势以表祝贺。在一片欢呼声中，龙花市的牛队代表牵着“龙电”和“花王”兴高采烈走出了斗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