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竟然真是虞师的《兰亭集序》。”李恪展开画卷，看着上面饱经岁月锤炼的字痕，回想起当年自己跟随虞世南学书法的情境，眼睛竟有些湿润，颤抖的手虚抚画卷上的每一个字迹，慨然叹道，“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诗成于吴王恪死后百余年，上一辈子的李恪当然是不知道的，不过这辈子，李恪对唐史尤为关注，军、文、史、术等各各方面，都在图书馆里一一读了，自然也就有感而。）

宋晴虽好奇李恪怎会有这样的感慨，不过也只是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懒得追问，当务之急，自然是处置这一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兰亭集序》。

秦眉倒有些不敢置信的道：“这真的是文物博物馆失窃的《兰亭集序》吗？我们不需要拿回局里鉴定鉴定？”

宋晴摇头好笑道：“李恪就是这方面的行家，都让徐渊博夸得合不拢嘴的，还有那个必要去找别人或者用仪器鉴定吗？”

吴飞突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塞给秦眉，秦眉反而觉得不知所措了，百感交集的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要不要明天就把东西还到博物馆去？”

“千万不要。”李恪连忙制止，道，“你可知吴飞为何要把这《兰亭集序》交给你？”

秦眉摇了摇头，倒是宋晴接话道：“你的意思是，吴飞希望秦眉拿着《兰亭集序》去交换他？”

见李恪微微点头，又不解的道：“但吴飞怎么知道抓他的人，就一定对《兰亭集序》感兴趣呢？”

“这或许便和龙君之死有关吧。”李恪无暇深究这个问题，总结道，“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手里有了《兰亭集序》，那么布个局把乔向东引出来就绝不是问题，届时只要乔向东一现身，我就有把握拿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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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飞计算了下时间，估计这个时候，秦眉也该拿到东西了，接下来就是和乔向东摊牌，再虚与委蛇下去，对大家来说，都没有好处。

吴飞腆着脸，道：“东哥，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之前不敢开口，现在和东哥熟悉些了，说出来，希望东哥不要见怪。”

乔向东眉头皱了皱，敛容道：“有什么问题，问吧。”

吴飞毫不避让的对上乔向东的眼神，尽量让自己的姿态变得强硬起来，道：“我想知道，东哥眼下最心切的事，是要对付李恪呢，还是要拿到虞世南的《兰亭集序》？”

乔向东哂笑道：“这话怎么说的？”

吴飞道：“如果东哥一心要对付李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么我必然得出庭指证李恪，但我身为一个污点证人，又冒险作伪证，即令最终把李恪弄进了监狱，我的下场也不会好过，外头可还有一个宋晴在呢，她要找我算账，随便弄点小动作，我下辈子岂非暗无天日了？”

乔向东眼神倏地锐利起来，道：“你的意思是，如果让你出庭作证，那《兰亭集序》就成了事后，你和宋晴谈条件的价码？”

“不错。”吴飞点头道，“东哥不要怪我有私心，我必须得给自己安排条退路，事实上，东哥追杀了我不少时日，无非就是为了得到《兰亭集序》，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我虽然不知道其中藏了什么秘密，但也知道这东西是无价之宝，相信上头会有人为了《兰亭集序》而决定放我一马。”

乔向东道：“那如果我想要得到《兰亭集序》呢？”

吴飞道：“如果是东哥想要这东西，那只要东哥保证不杀我灭口，不让我出庭指证李恪，我肯定二话不说，把东西交给东哥。《兰亭集序》已经害了龙老大，害得金花帮覆灭，我已经不想再背负这个包袱，只想下辈子和女朋友一起，安安心心的过平淡日子。”

乔向东目光炯炯的盯着吴飞，似要看穿此人是否说谎，好半晌才道：“龙君真没和你说过这其中的秘密？”

“没有。”吴飞自然一口咬定，道，“如果东哥不信，我可以对天誓。”

乔向东冷笑道：“别给我来这些虚的，你什么时候给我东西，我就什么时候放你走。事后，李恪等人要再找你算账，届时可别怪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昨晚冒犯宋晴的人都已经见阎王去了，宋晴没地方泄愤，铁定不会放过你的。”

吴飞笃定的道：“但宋晴多少也是半个公众人物，她需要一个良好、正面的形象，如果把我逼急了，我就捅出昨晚的事，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的女局长被几个民工猥亵、蹂躏，至于东哥，你即是国殇组的人，也算宋晴的半个同僚，自然没道理说出昨晚的事情，李恪就更加不必说了。两相权害，取其轻，我相信这么简单的道理，宋晴会明白的。”

乔向东没再说话，思量着就算没有吴飞作证，横竖自己手里还有李恪在现场的照片，哪怕是不足够定罪，也够他喝一壶的，短期内再难找自己的麻烦。倒是《兰亭集序》得尽快弄到手，届时再加上长孙家族手里的褚遂良的《兰亭集序》，三册合一，必然能寻得王羲之的真迹，到时候离解开秘传了千百年的秘辛，就更进了一步。

乔向东若无其事的道：“你把《兰亭集序》藏哪了？”

吴飞坦白的道：“现在应该在我女朋友的手里，不过东哥最好不要去打她的主意，因为她会整天跟在宋晴身边，暗处还有一个李恪，他们指不定正布了个局等你去钻呢。”

乔向东微微一怔，开始感到吴飞的诚意，这个问题他倒没有考虑过，若是贸贸然单枪匹马的过去抢画，九成会落入套中。宋晴等人倒不必担忧，唯独这个李恪，却不得不防。

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任磊那一边的情况，铁定会把李恪这嫌疑犯给拘留起来，怎么也得关个48小时吧，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两天的富余时间，可以找机会下手拿到《兰亭集序》，到时候，吴飞还不照样脱不出自己的掌控，得乖乖的上庭作证？

乔向东心中冷笑，嘴上却不动声色的道：“既然是在你女朋友手里，而且宋晴等人也极有可能知道这个情况，那你还怎么将东西交换给我？”

吴飞断然道：“这个东哥尽管放心，我女友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让宋晴等人知道的，我也再三叮嘱过，性命攸关，她并非无知的女人。”

乔向东哑然失笑道：“女人多半是信不过的，到时候万一《兰亭集序》又落回警方手里，你就等着哭吧。”

吴飞咬牙道：“横竖都是死，我必须得赌一把，不但赌自己的未来，还赌我和女友之间的感情。东哥或许不知道，我让女友去取《兰亭集序》的时候，她其实并不知道有这幅画在里头，我只说有个求婚戒指，她若是取了，就等若答应了我的求婚，所以现在《兰亭集序》在她手里，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乔向东认真的道：“那你说，该怎么交换？”乔向东毫不担心吴飞敢搞些小动作，皆因一旦东西落到警方手里，失去了《兰亭集序》，吴飞就等若失去了一张护身符，所以吴飞说的这些话，乔向东还是相信的。

吴飞道：“后天晚上，无灯巷。”

乔向东皱眉道：“为什么是后天？你就不怕夜长梦多吗？”

吴飞指了指自身的伤势，半开玩笑的苦笑道：“这两天我得先安心养伤，我怕到时候，伤势太重，会溜之不及，又被东哥给拎回来哩。”

乔向东嘿嘿的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却闪着狡黠的光芒。后天？自己不正好有时间从吴飞的女友手中夺过《兰亭集序》？

吴飞暗暗留意了乔向东的神色，也是心呼侥幸，幸好自己一早就布好了一个局，把《兰亭集序》交给秦眉，不然现在再要对付乔向东这只狐狸一般精明的人物，就难比登天了。

当时自己布局的时候，本来是用来防着李恪一手的（原以为是追杀自己的人就是李恪，龙君也是被李恪杀的），现在却不料用在了乔向东身上，此刻鱼儿明显已经上钩，接下来，就要看李恪那边，能否听明白自己给秦眉那一通电话的意思，和自己饶有默契的配合，搞定乔向东。

只有乔向东落入法网，自己才能重见天日。

“东哥，还得借你手机打个电话，我得通知女友时间和地点。”

乔向东把手机交给吴飞，不着痕迹的道：“你女友叫什么名字？长得可漂亮？”

“她叫秦眉，当然是个可人儿，哈。”吴飞拨着电话，有些小得意，他的确有些得意，因为终于诳乔向东入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