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教堂上课的钟声已经响过，门口的嘈杂重新归于安静。苍穹和霜语站在一棵矮小的青梧桐下，观察着教堂的状况。

霜语道：“我看了很久了，没什么问题，我们进去吧。”

苍穹仍旧低头沉思。

霜语没有得到苍穹的回答，转头看了看苍穹，道：“你还在想昨天晚上的事？”

苍穹点了点头，道：“嗯。我们边走边说，进去吧。”

“你是在想为什么那个法师最后放过我们了吧？”

“对。”苍穹满脸的迷茫，道，“从最开始攻击我的火球和冰棱，到昨天夜里到处乱射的冰棱，威力都不怎么样，她应该不是想置我们于死地。相比之下，我觉得她更像是想要困住我们活捉我们。昨天晚上她大费周章地困住我们，不是已经成功了么。但最后她却放过了我们。”

霜语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会不会是她法力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困住我们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冰化掉不是因为她放过我们，而是她……”

“不可能。”苍穹打断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为什么要去烤衣服吧。她法力再如何不济，也足够维持到拿下我们。”

霜语大笑道：“哈哈！你今天怎么不流鼻血了。”

苍穹脸一板。道：“我跟你说正事呢！”

……

两人一路开着玩笑进了教堂。话说这教堂本只是虔诚之人祈福地场所。也就是近些年红石教成为国教之后。又承担了无数额外地事情。教堂也就慢慢成了学校。名字虽然未改。但是清静之所已然成了俗地。既然是个学校。像招生处这种专司圈钱地地方一定会先衍生出来。而且一定特别好找。门还一定敞开着。所以苍穹和霜语才能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这地方设计得相当诡异。一个房间就整个一长条状。不过这个长条拐了个弯。苍穹和霜语站在门口。并不能看到里面地人。于是轻轻敲了敲门。道：“请问有人在吗？”

这房间里面只有一个人。白帽白袍白鞋将自己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是个纯洁地女牧师。——除了左手上那支白色地香烟以及口中冒地缕缕白烟。她听到敲门声以后。立刻将烟掐掉。右手在面前地办公桌上四处寻找放烟地东西。好不容易找到个铁盒子可以当烟盒。无奈这个盒子没有盖子。烟放里面会被现。于是很干脆地跑到窗子边。将烟头扔到了窗外。对着大门那边大声道：“请进。”接着。她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香袋。猛吸一口。

苍穹和霜语走了进来。女牧师招呼两人在她面前坐下。和气地道：“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她这一问让霜语转头望了一眼门口，想确定自己是不是进了招生处，无奈房间被折叠了，根本看不到。苍穹没那么多事，直接道：“来招生处当然是报名的。”

牧师立即满脸灿烂地道：“噢，报名啊，欢迎欢迎。既然你们已经决定要报名了，那么相信你们对我们教堂已经有足够的了解了，我也就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介绍了。报名的费用带了吗？”

霜语随口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是流落到这里的孤儿，经卫兵介绍我们到这里来的。他说孤儿报名和一般的报名不一样的。”

牧师当即脸一沉，整个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一翘，冷冷地道：“嗯……对。国家队孤儿是有另外一套政策的。那么，先把你们的孤儿证拿出来给我看看。”

虽然，苍穹和霜语都是真正的孤儿，不过先两人都是黑户口，根本不存在于北国的户籍登记上。其次两人所干的行当基本上可以定性为恐怖分子了——至少也算黑社会——属于北国特等悬赏通缉令的前十号人物。所以说，孤儿证这种苍穹和霜语两人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是不会有的。

苍穹瞪了霜语一眼，道：“算了，我们付钱。”

牧师立刻从椅背上弹了起来，道：“对了嘛，年轻人得诚实啊，不要为了点臭银子而撒谎，不是孤儿装孤儿。四万五千两银子一人，两人是九万两，谢谢。”——牧师说完笑容可掬地把苍穹和霜语两人看着。——如果这笔银子里面她能拿回扣吃点子，她当然应该笑。

基本上这就是北国最稳定的暴利行业了，完全不受金融风暴通货膨胀猪肉涨价农民罢工的影响，绝不亏本。

苍穹和霜语已经傻了，一个说“你刚才说”另一个说“多少来着”，得凑起来才是一句话。九万两啊，勤劳的农民伯伯年纯收入不过三位数的，这是一笔什么数字啊。想象一下吧，九万两银子如果都是现银那得堆多大一堆啊，就算是银票也得多厚一摞啊，不能刷卡就是麻烦。

牧师见两人表情，又往椅背上一躺，道：“这没办法，你们是插班生嘛，插班费、学籍费、档案费、建校费加在一起，当然比考试进来的要贵了。不过呢，物有所值嘛，杲尻教堂是北国最好的教堂，拥有最顶尖的教师队伍和最顶尖的硬件教学设施，你们在这学习的话，出去以后绝对是北国最一流的人才。而且如果你们肯努力，毕业考试能考到前三，还可以进入大教堂噢，前途无量啊。”

苍穹笑，嘀咕了一声“前途无量？我看是亮光的亮吧”。

然后霜语把之前得到银票摸了出来，心惊胆战地数着——天知道到底够不够。结果那些银票全是一千两一张，霜语越数越放心了。数了九十张以后，潇洒地交钱准备走人。

那牧师收了钱之后绿着眼睛开始数。等到数完之后苍穹和霜语已经快走到房间拐角处了，于是又把两人叫了回来开始絮叨，说杲尻教堂是管理非常严格的教堂，所有的人甚至包括主教牧师传教各种管理员在内都不允许赌博携带管制刀具——说到这点的时候，女牧师看了看两人已经换了普通剑鞘装起来的玄武剑和白虎刀，道：“你们自带的武器得等会得寄存起来，在教堂里只能在上课的时候使用学校派的，懂吗？”苍穹和霜语无奈地相视一笑，同声道：“了解了。”女牧师点了点头，继续刚才的话——不允许打架吸烟酗酒……

苍穹和霜语听到这里，环顾房间，用了地闻了闻，然后就没理她了。

补完一些必要的手续之后，两人先去寄存兵器。兵器库很好找，教堂大门口不远处的一座大房子便是了。苍穹和霜语叫醒了守在门口打盹的两个管理员，说明了来意。那两个管理员极不耐烦地将钥匙扔给了苍穹，又开始睡。苍穹和霜语便自行进了兵器库里面的自带武器存放处。

进了房间后，苍穹将钥匙拿在手里，串在食指上转圈，笑道：“本来我看这里防盗措施做得很好，正愁要来拿武器的时候进不来呢，没想到那个管理员倒帮了我个大忙。”

霜语环顾着空旷的存放处，疑惑道：“苍穹啊……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把武器放在这个地方吧。“

苍穹拔出玄武剑，随手找了一把铁剑，斩了一块下来，开始照着存放处的钥匙开始削。便削便道：“为什么？”

霜语走到窗边，望了望窗外，道：“我有点怕把武器给弄丢了……”

“不会的！”苍穹打断道。这个时候出去已经把钥匙给削好了，走到门口，望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试了试新钥匙，完全没有问题。接着说道，“第一，杲尻教堂以外的人，没有人会跑到这里来偷武器，就算万一真有，也应该是去偷隔壁教堂的库存。第二，教堂里的人没人会看得起这里的武器，你自己看看，存放在这里的都是些下等货色。”

霜语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我始终有些不放心。就算要放着，我看我们也总得做点什么吧。”

苍穹“嗯”着点了点头。走到窗边看了看，忽然灵机一动，将玄武剑斜着插进了墙里，只留下剑柄在外面。霜语笑道：“这办法不错。”也走了过去，将白虎刀也插了进去。然后两人将就旁边的窗帘随便地遮了遮，便走了。

接着苍穹和霜语得去图书馆领书。

杲尻教堂的图书馆很大，而且有三层，设计得像迷宫。苍穹和霜语这种找路踩点都练得非常牛逼非常娴熟的杀手也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两人闲得无聊，便聊了起来。苍穹道：“你明明知道那些卫兵是忽悠我们的，怎么刚才你还拿他们来说事儿啊？”

霜语抿着嘴想了想，摇头晃脑地说：“不知道……我随口乱说的，想到哪说到哪呗。”

苍穹转头瞪着霜语，道：“你说话最好别这么没头没脑，容易出岔子的。”

霜语无奈道：“好好好！”

此时两人正走在一条刚够两人并肩的走廊上，苍穹的所在的这一侧时不时会出现一两个门。就在苍穹的注意力集中在霜语身上时，两人经过了一个门，那门里突然钻出了一个埋头看书的女孩子，两人当即撞了个满怀。因为出去的聊着天走路的度比那女孩子埋头看书走路的度快得多，苍穹又压在了那女孩子的身上。

苍穹顿时觉得事情不对，为什么在碰到的那一瞬间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并调整好自己的平衡呢？苍穹立刻双手撑着自己，挺身起来——当苍穹看见自己身底下的人时，突然一下子又愣住了，这女孩子不就是那天在城外给了自己一耳刮子的那个吗？

这时那女孩子也现了压住自己的是苍穹，大喝一声：“臭流氓！又是你！”并又是一耳刮子甩了过去，“啪”地一声，清脆而响亮。当然，苍穹又是结结实实地不闪不避地稳稳当当地吃了下去。

苍穹当即伸左手捂住了脸。这时那女孩子却又是一声尖叫。原来苍穹收回左手后，右手不经意地移了下位置，结果就移动到了人家的胸口上。

这下子，手上松软无比的奇怪感觉，又让苍穹突然想起了那天下午，那一整个雪白的身体——而且，这个时候，这个身体就在自己身下被自己压着。顿时，苍穹的鼻血又猛地喷了出来。不过这次苍穹的反应有了应有的水平，脑袋一甩，同时收回了的右手捂住鼻子。没有让鼻血溅到那女孩子的身上。

同时，那女孩刺耳的尖叫还没有停止，已经开始引来周围的人了。苍穹立刻站了起来，怒视着一旁正在捧腹大笑的霜语，道：“还笑！帮我把人家扶起来！”

不过，这时候那女孩子已经站了起来，满眼喷火地瞪着苍穹。苍穹不知所措地也看着那女孩子。

“啪”又是一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苍穹这时候已经是左手捂左脸，右手捂右脸，中间鼻血长流。

那女孩似乎还嫌不够，右手又抬了起来，却颤颤地停在了空中。苍穹就这么双手捧脸，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女孩。

最终，那女孩子只是将手指停在了苍穹的鼻子前面，咬着牙切齿说道：“别再让我碰到你！”

然后猛地推开苍穹，大步离开。

霜语这时现那女孩借的书掉落在了地上，忘了拿，于是拣了起来。一张借书卡从书里面掉了出来，上面写着那个女孩的名字——神梦诗。

于是霜语快步追了上去，拍了怕神梦诗的肩膀。神梦诗转过头来，余怒未消，阴着脸问道：“有什么事吗？”——其实刚才神梦诗没有现霜语和苍穹是一起，否则她对苍穹印象这么差，没理由在现在这个怒气冲天的时刻对霜语的态度这么好。

霜语将书和借书卡递了过去，道：“你叫神梦诗是吧，很好听的名字哦。”

神梦诗终于第一次笑了，虽然貌似比较勉强。她道：“谢谢。”然后结果了书和借书卡。

霜语趁机道：“请问下，图书馆就是在这附近吧。”

“对啊。”——神梦诗寻找到刚才自己看到的位置，将借书卡当做书签插了进去。

“那新生领书在什么地方呢？”

“哦，这个你沿着现在这条路直走到尽头，左转到尽头以后再左转走到尽头就是了。”

“谢谢啊。”

“是我改谢谢你呢，不然我肯定得把书和卡都弄丢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瞳语。”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我是第六级一班的学生。你呢？”

霜语作吃惊状，道：“哇，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大吧，你就第六级了？我听说第六级就是毕业级了，应该都是些二十五六岁的人吧。我看你最多就十八岁也！你一定很厉害吧？”

经霜语这么一夸，神梦诗此时笑容中的勉强已经完全消失，她道：“还可以吧。不过入教堂一般是十六到十八岁，从第一级开始每升一级一般都需要一两年左右，如果我说不行的话，那是谦虚过头，就是另外一种骄傲啦。你也不错哦，一眼就看出我今年是十八岁。”

霜语笑道：“我都快二十岁了，现在进教堂才是第一级。哎，我现在都不知道前途在何方啊，一片茫然啊。”

“那怎么会……”

……

苍穹在一旁听着两个女孩子不停地叽叽喳喳并且毫无停止的征兆，早就不耐烦了，想上去把霜语叫回来，又怕自己过去会再次惹怒神梦诗，甚至再吃一两个耳光——苍穹自己也都不明白，怎么就闪不开这个女孩子的耳光呢？

好在之前霜语问领书处的位置的时候，苍穹在一边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一个人先去了。让霜语和神梦诗继续唠嗑。

按照神梦诗所说的路线，苍穹果然很快就找到了领书的地方。跟管理员一说明来意，得到了一个字——“钱。”

苍穹一想，糟了，钱全部在霜语那呢。于是也学霜语装穷道：“我是孤儿报名，领书不是不要钱的了么？”

管理员本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跟苍穹说话，但听到苍穹这么说，立刻抬起了头盯着苍穹。将苍穹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后，不耐烦地大声喝道：“想浑水摸鱼？门儿都没有！孤儿证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苍穹无奈，下意识往身上一摸，结果意外地摸出了一锭银子，足有五两。苍穹一边想这银子什么时候放到身上的并且不是很轻但为什么自己又没有察觉，一边将银子递了过去。并道：“我领两份第一级新生的全套课本。”

结果苍穹得到了一声暴喝：“还两份！你这些钱连一份都不够！”

原本还以为有找零的从苍穹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是被不够这个词吓到了还是被那声完全没有必要的暴喝给吓到了。苍穹虽然只是个杀手，不过问市井买卖农业生产，但是对于一些基本常识还是相当了解的。五两银子完全够一户人家大半个月的花销了，现在几本书而已，怎么会要这么多钱。

“什么书这么贵？”苍穹问道。

这一问让管理员更加不耐烦了，扔了一张纸条出来，说：“自己看。”

苍穹拿起来一看，是张清单，上面写着语文、数学、外语、物理、化学、生物、政治、历史、地理、武器学、防具学、格斗学、战略学、兵法学、计谋运用学、并阶型法术介绍、进阶型法术介绍、融阶型法术介绍等等等等一长串书名。

苍穹问道：“怎么要学这么多的东西啊？”

那管理员说：“你懂什么！现在是新社会，国家需要复合型人才，你们得全面展！”

苍穹小声嘀咕道：“哦。”

刚好，这时霜语终于过来了。看见苍穹后道：“怎么招呼不打就跑了？”

苍穹盯着纸条，头也不抬道：“少废话，付钱拿书。”

霜语“哦”了一声，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然后两人终于得到了一百多斤的废纸。随后，两人花了半天时间，经过三次迷路后，终于将这些东西搬回到自己所在的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