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云，人在绝境的时候总能被逼迫出惊人的潜能。

而在绝望里待久了，还不允许自我人道毁灭的情况下，即便是再弱势的人也会变得坚强勇毅。

格里高利和达莱也在驻场教员的行列里。本来，以他们的身份，是不需要呆在这里的。可今年有很多让人在意的学生，即便是他们也想要近距离观察。

两人都不是游骑兵系的教员，过去知道的只有这个特种兵系的学员成绩，这样观察他们的水平还是头一回。

而场面的混乱度显然有些超出预计，但不知为何，他们却觉得在情理之中。

“这一届的轻装游骑兵……嗯，比过去的几届都要优秀。”达莱嘴角抽动不停，但还是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的确，就以战术素养而言，这一届的辛德尼亚轻装游骑兵，完全是可以直接投入战斗的程度。接下来他们所需要的，只有真正面对死亡的经验值。

但是……就算是这样也牵制不住吉格，显然在两人意料之外。

两人不知道，他此刻的表现其实完全不如几天前面对林奇那般认真，但面对的情况却应当更为凶险――单以胜负而论。

可连战半个小时，他已经接连淘汰数十名已经达到帝国兵精英水准的学员。

这样的战绩绝对超过干掉一个磕药的黑街打手。

吉格就用普普通通的斗气输出量，普普通通的腾挪换位，轻易地将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原因就在于，别人对战术的理解仅仅在于如何使用，而吉格却要更深一层。

他能轻易地看破对手的意图，然后出现在最让人难受的位置上。

不止如此。

“他在教这些人战术？”格里高利不能理解。

同为辛德尼亚游骑兵，他们应该是竞争对手吧？尤其是，吉格已经在前三占据一年之久了。

特种兵系里，坚持到第三年军区实修的前三名有着另外的价值――那就是军阶。他们不仅毕业一入军队就能有士官阶级的军衔，还能从进入编制的开始，就领导一支五十人的加强中队。

前途光明。

如果吉格不理会这些人，再维持一年的前三名是很稳的。而在他的高压下，野蛮生长的游骑兵们却可能威胁到他的位置。

他们站在高处关注局势，看得分明――吉格是在引导他们，尽可能的将战术上的错漏弥补。相信过不了多久，将彼此间的默契打磨出来后，吉格的实战考核一定会很难受。

然而他依旧这样一丝不苟地用要求严厉的语言，粗暴的手法指导游骑兵们，比起他们还像一个优秀的教官。

达莱微笑，道：“不是所有人，关注点都是势利的。帮助别人的同时提高自己，何乐而不为？正是因为帝国有这样的人，才会强盛八千年，即便有过衰落，也几度中兴。直至今日，成为盘踞巨陆的庞然大物。”

然而格里高利只是撇撇嘴。

达莱就是把这个世界看得太光明正大了，这点让他难有共同语言。

黑街出身的家伙会倡导互惠互利？做梦！

他们从来只为自己人攫取利益。

而且吉格几乎代表了普通人的顶点，进无可进，哪来的提高自己？

他这么做，必然有其他的理由。

他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侧。

加利尔作为战士，适应力也极强，不愧是另一个混迹黑街的家伙。他经历了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已经逐渐开始引导节奏。尽管深陷重围，但接连淘汰十余人，已经震慑住了周围。

吉格是从来没有将主动权让出，也始终站在有利位置，破坏对手的战术安排来保住自己的战果。

而加利尔却是全凭一身远远超过常人的正面单打能力，硬生生抗了下来。这无疑才是最正统的强大。

达莱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语，夸奖着两个年轻人，而格里高利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交锋。

他心下思量，难道自己老了？原来年轻人之间的互相试探，也可以像那些老狐狸一样啊。

……

吉格一心两用。

他一直在关注另一侧的加利尔，包括他的身手，也包括他在今天言语神态里暴露出来的一切信息。

那天晚上究竟是不是博纳罗蒂家干的好事，还有待考量，但和灰鸠绝对脱不了干系。常年锻炼的察言观色本事，让吉格觉得加利尔大概率和灰鸠是同一个人。

当然，也可能只是有所联系。但无疑，他们都知道那一夜会发生什么，甚至，灰鸠还提醒了他将会面对的危险。

可就算不是帮凶，他们那时也选择了袖手旁观。

这意味着什么？

自己死了更好。不死，至少他们要撇清关系。

吉格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是博纳罗蒂家做的，因为太过“即兴”了。自己那天晚上本来就是被艾琳拉过去的，如果是提前安排好的，未免也太刚好――除非艾琳也是其中一员。

但这不可能，亚索家在近海区以独立主权闻名，他们家的独女会帮助博纳罗蒂――也可能是哈修――除掉吉格？

退一万步讲，这个性价比太有问题了。干掉吉格有什么好处？凯少了一个有力的潜在助力？至少现在，自己还是中立。就算和博纳罗蒂有旧怨，有克斯玛这一层挡板在，他其实也不是太想趟这趟浑水。

所以，吉格敢说，那天晚上只是一场意外的相遇，让人起了歹心。

吉格打定主意，等考核结束，他就联系劳伦斯查一查那天晚上有没有疑似博纳罗蒂家族的人进出。

假如没有……

他想到了那个灰鸠抱着的女孩。

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难道她才是主谋？

吉格很少迁怒于人，所以什么都要调查地清楚，谋定后动。

而眼下各方态度暧昧不明，就先顺着加利尔的心意走好了。

要是博纳罗蒂的人安安静静，他也不想在准备双子塔楼之行的节骨眼上给自己找麻烦。可要是他们不听话，那就先要点利息回来。

吉格很清楚，这场博弈的主角是凯和哈修。但是啊……

自己也得让他们好好搞清楚，自己可不是能随便揉捏的棋子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