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光也有些冷清。

霍瑶光在囚车上张望了半天，她想去一趟茅厕就这么难吗？

一旁看守的军士实在看不下去，偷偷挪动了几步，“喂，我说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不是哥几个不想放你出来。是上头发话了，说你是重刑犯，不准我们和你多说半句。”

“上头？”霍瑶光眼珠一转，“你说常胜？”

她和伙夫长有过节之事，常胜心里明白得很。她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可是那厮欺人太甚，此番又是他挑衅在先。常胜身为营中长官，竟然也不分青红皂白。

“你找我？”幽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冷飕飕的。

曹操到了。

“是是是。”霍瑶光连忙道。虽说她对常胜有诸多不满，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俗话说得好，人有三急，常校尉好歹行个方便……”

未待霍瑶光说完，常胜便对左右道：“开锁，放她出来。”

霍瑶光期待这一刻久矣，可是真等到囚车开了锁，她反而畏缩不前。依她对常胜的浅薄了解，他算不得好心人……不过，他相当好说话。

常胜盯着霍瑶光，她便也盯着他，一时间各怀心思。

“你若是不肯出来，我便落锁了。”常胜道。

“千万别！”霍瑶光见常胜是真的要锁死囚车，连忙冲出牢笼，笑着说了声，“多谢。”

她一路上都在盘算着如何出逃，眼看着行程过半，却找不到任何机会，这几日已经焦虑到口舌生疮。

常胜劝她安分守己，说秦泽已先行一步去建康面圣，若是不出所料，她可能会被发配至北边的雁门郡戍边。

霍瑶光才不相信他这一套说辞，郭定坤是官，卫将军是官，他常胜也算个官。这些官爷没有一个分得清是非曲直。尤其是那个秦泽，分明想叫她人头落地！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是建康城的那位耳聋眼盲，下面的官员岂会是这般模样？

霍瑶光出恭是假，思考人生是真，尤其是在这么一个静谧的夜晚——百步之内皆有人看守，尿遁是不可能了。

夜深人静，霍瑶光听到不远处有“哗哗”的水声。即将入秋，夜里也比从前更凉了。她琢磨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身，主动向常胜示好，“常校尉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下去洗个澡？”

霍瑶光以手指向不远处，她方才依着声音找寻了半天，原来附近有偌大一片湖，即便是在夜里也能看得清粼粼波光。

今夜十几个军士当值，轮流看守霍瑶光，此时面面相觑，却又不敢笑。这个霍瑶光一路上可不怎么老实，逗逗这个，聊聊那个，这会儿倒是把主意打到常校尉身上了。

霍瑶光自然有她的主意，她虽然对常胜颇有微词，却不得不承认常胜心性坚定，并未利用上级身份打压她。

他深知男女有别，甚至会恰到好处地和她保持距离，若是她就在此处洗澡，他一定会回避些许，只要她抓住这个机会，兴许就能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