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刘军。”

“年龄。”

“41岁。”

“职业……”

刘军不耐烦了，两手往桌面上一拍，嚷起来：“我说你们烦不烦，就这几个问题，进来一个问一遍，进来一个问一遍，我特么人就在这儿，你们警察不牛掰嘛，不会自己查？”

纪念胸口压着火，眼看着就要爆发了，本子一合正有发飙的趋势，肩头却被只大手一按，回头一看宗释沉着的眸眼，瞬间又冷静下来。

继续机械地问：“职业。”

刘军见对方不上当，挑眉看了眼冷若冰霜的宗释，又往椅背上依靠，单手手指轮流在桌子上敲了敲：“哎呦喂，这不是昨天摸我屁股的小姐姐嘛，怎么着，这才几个小时没见，就忘了？”

纪念抬起眼皮子往对面男人头脸上一瞥，眉头也跟着挑起来：“我说刘军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能耐啊？不知道当时你自己个儿多狼狈多尴尬？这一口一个屁股的，我看还就看了，怎么着？犯法吗？你一个被看的都不在乎，我在乎啥？人人都有屁股什么的，怎么你的就基因突变，跟平常人的不同了？”

刘军一愣，眨巴着眼睛一时间接不上话，就连宗释也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话来，盯着她毛茸茸的头顶看了两秒，心口的石头才略微放了放。

见这刘军消停了不少，纪念这才翻了翻文件夹里的资料，装作胸有成竹地问：“说罢，你都是怎么逼死你妹妹刘瑶瑶的？”

观察室里的赵小雅一听她居然这么问，连忙就反对起来，抱着手臂一本正经地说：“纪念这是要做什么？我们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刘军跟刘瑶瑶的死有关。”

“所以呢？”周志斌嘴角一沉，并不以为然地反问一句。

“所以她这么审问是不对的啊？我们做警察的，不就是应该就事论事，按证据说话吗？”

周志斌摸了摸下巴上新生的胡渣，冷笑一声：“兵不厌诈，这丫头在哪儿学的这一手？”

赵小雅并不喜欢周志斌这么看纪念的神态，心头火气渐生，咬了咬牙：“周队，你要护短到什么时候？”

周志斌回过神，扭头看了眼赵小雅：“我护短了吗？你们这都审讯半天了，按着那些个规章制度都问出什么了？”

“我——”

赵小叶语塞，而周志斌也并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又转向审讯室的方向，冷冷地一勾嘴：“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先看看吧，万一这丫头能问出点什么呢。”

刘军也呆住了，急着要撇清关系说：“什么逼不逼的？我爸没的早，早些年要不是我拼命工作养活瑶瑶，她早就病死饿死了。”

想起过去，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目光也柔和了许多，然而紧跟着刘军又冰冷起来，眼神比过去更加恨。

“我现在是遭难了，让她替我还几个臭钱怎么了？再说了，她认识那么多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难不成就被人家白玩了？这世道，各取所需，反正都是卖，卖给谁不都一个样？”

纪念听不下去了，抓过文件夹就往刘军脸上丢，锐利的尖角划破他的额头带出一丝血腥，白花花的文件纸更是洋洋洒洒，落一地。

刘军本就像借题发挥的，这下可来了劲儿：“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对待公民的吗？刚才这一段儿都录下来没？我要告她，听见没？铁定告。”

看着刘军指着摄像头叫嚣的模样，纪念突然大笑了好几声，直到对面正发狂的刘军也被她这魔性的笑声给惊住了，才一下子变了一张脸，冷冰冰地说：“她死了，没了。”

刘军似乎没太听明白，愣了几秒才追着问：“什么死了？你，你在说什么？”

纪念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冲着一脸无措的刘军摆摆手。

见刘军不安分了，正想去抓纪念的手脖子，宗释一个箭步上来，将桌上那杯凉透了的被开水用力往刘军跟前推过去。

“刘瑶瑶，你妹妹，她死了，被人给害死的。”

淡然无波的语气，无足轻重的言辞，却在刘军的心上激起了千层浪，他逼着刘瑶瑶去夜总会的目的，无非是求财，他怎么也没想过会害了亲妹子的命啊。

“庄文琪，你个王八蛋，你答应过不会把瑶瑶怎么样的，我他娘的杀了你……”

面对突然爆发的刘军，纪念一时毫无防备，险些被扑过来的刘军给压住了。

宗释眼疾手快，伸手朝着刘军的肩膀一勾，半道将他所有的攻势改了个方向，脚底下再用力，推着身形已经不稳的男人往最里头的墙角掠过去。

眼角的余光见纪念还僵在那儿，又回过头来喊：“庄文琪，还不快去查。”

周志斌眼眶里溢出赞许的神情，然而再看纪念回身看向宗释的那一眼，又满心不是个滋味。

头也不回，吩咐胡蝶说：“没听到吗？快去查查这个什么庄文琪。”

躲清静的唐朝正好拎了几杯星巴克进来，也正好听到了“庄文琪”三个字，直接就笑着问：“庄文琪？这小子咋了？犯事儿啦？”

胡蝶正愁没地方下手呢，一把接过咖啡，给周志斌递了一杯去：“怎么？你认识？”

“认识？笑话，就那小子，给唐少我提鞋都不配”，唐朝一脸得意，转了个圈儿给被人都送了杯咖啡去，“不过他跟曹景浩倒是穿一条裤子的，还私底下弄了个什么‘封州小四少’，不就是想沾沾咱‘封州四少’的光？”

“曹景浩？你说庄文琪跟曹景浩，他们私底下很熟吗？”纪念一推门就听到了这番话，不由得也吃了一惊。

唐朝见好几双眼睛都落在自家身上，顿时有些不适应，咧嘴尬笑一声说：“何止，何止是私底下，他们两个一直号称是‘铜墙铁壁’啊。”

庄家在封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门户，所以并没有搜查令的纪念一行，直接连大门也没能进。

“这孙子，躲里头当缩头乌龟了？想当初死乞白赖地黏着爷爷我要带他一起逍遥的呢！”

唐朝大摇大摆地从车里出来，骂骂咧咧了几句，见一边的胡蝶白了自己一眼，胸口居然酸涩了好一会儿。

纪念还在大门口交涉，就听她用力地控制住情绪说：“我们也是在执行公务，请你们能配合。”

看大门的一脸不屑，摊摊手又耸耸肩：“都说我们家少爷不在了，你们也别挡在这门口，一会儿先生太太瞧见了，又该数落我们不会办事了。”

“你——”

纪念情急又语塞，正上头呢，又被宗释给拉回了车里去。

唐朝见两人碰了钉子，拉开了车门调侃说：“这庄文琪是德庄财团董事长的独生子，平时嚣张惯了，又不按常理出牌，你们想堵他，就得换个法子。”

于是在唐大少爷的带领下，一行几人这就躲在庄家后门口了，这一等就是后半夜。

纪念都快晕晕乎乎睡着了，突然听到了一阵引擎发动的“呜呜”声，跳起来一看，正看见一辆极光蓝的保时捷从后门的方向开出来。

“这么骚包的颜色，一看就是庄文琪那小子的”，歪在警车后座打盹的唐朝也来了精神，连忙推门往车外跑，又吩咐驾驶室里的宗释说“快快快，你们先跟上去，我去开你那辆车。”

宗释二话不说，发动、挂挡、加油门等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唐朝这才刚跑开半步，身后的警车已经豹子似的冲出去，他要再瘦个几斤，没准儿就给掀翻了。

一个是最新款的保时捷，一个是低配版的桑塔纳，追了这一路居然没追丢，直到上了环城高速，保时捷里的小鲜肉才看了眼后视镜，勾了勾嘴角笑着说：“就凭你也想跟我飙？自不量力吧。”

说着猛踩油门，也不顾发动机“呜呜呜”的抗议，车身更像离弦的箭一样，“嗖”地一声冲出老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