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 章 贵妇人不治而死
作者:韬文略武      更新:2019-08-01 16:44      字数:3420

时光过得飞快,淳于意仍然把全部精力放在给人看病上,由于看病的医生只有他一个人,而需要看病的人几乎挤破他的门槛,他有些应接不暇。每天病人接踵而至,纷至沓来,把他忙得焦头烂额,难免顾此失彼。有时候累得实在够呛,身心俱疲,便会出门旅行,看一看名景胜地,拜一拜亲朋故友,落拓不羁,归期不定。

常言说:“一人难称百人意。”在他出去旅游期间,一些急病的患者登门求医,因为他不在家而耽误治疗,病重的当即死亡。按说生死有命,但这些病者家属站在自己的立场,根本不这么想,根本不理解他的苦衷,认为他故意不肯医治病人,无不把一腔怨气迁移到他的身上。

开始只是一家两家,时间长了,人越来越多,怨气越积越大,然而他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依然我行我素,终于酿成一起祸端。

这天,太阳依旧挂在湛蓝的天空,露出迷人的笑容,和煦的春风轻轻吹来,各种小鸟在绿莹莹的树上唱着婉转的歌声。然而在这美好的春天,淳于意的医房却抬来一位病情比较严重的妇女,她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商人吴献之妇。随她而来的吴献穿着华丽的丝绸,腆着一个溜圆的大肚子,下巴颏的肥肉耷拉在短短的脖颈,走起路来一颤一颤。

贵妇面如死灰,眼窝深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停地剧烈咳嗽,嘴里“哎哟,哎哟”痛苦呻吟。

淳于意赶紧把她迎进里屋,让她躺到病床上,自己坐下来,全神贯注给她号脉。孰料吴献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地聒噪:“淳于先生,你不用担心,我有的是钱,只要能治好夫人的病,花多少也在所不惜。”

淳于意闻言,不由皱起眉头,轻轻撩起眼角,睃吴献一眼。吴献看他脸色不对,顿时卡壳,人却在屋里来回不停地走动,不停地搓着双手,嘴里嘟嘟哝哝:“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号脉结束,淳于意站起来,一句话不说走到院里,吴献紧跟在他的屁股后边走出来,心急火燎地问道:“淳于先生,夫人的病到底如何?”

“你的夫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你准备后事吧。”淳于意脸色冷峻,长叹一声,不停地摇头。

“淳于先生,这绝对不可能,不管用什么贵药,不管花多少钱,你一定要治好夫人的病。”吴献满脸通红,哓哓不已。

淳于意呛他一句:“你小点声,别让你夫人听见。”

吴献压低声音说:“先生你行行好,我给你下跪了。”说罢,噗咚跪在地上,给淳于意连磕三个响头。

“敝人才疏学浅,真的治不了你夫人的病。”淳于意被吴献纠缠不过,搀起他说:“不过我可以给你夫人开一些药,减轻她的痛苦。”

“这样也好。”泪水顺着吴献肥胖的脸颊流下来,一直流到短短的脖颈,浸湿他的衣领。

淳于意看吴献诚心诚意,回到里屋,给他开了几副草药,嘱咐几句,然后把他们送走。

吴献回到家里,让家仆煎熬草药,亲自服侍夫人喝下,谁知他夫人喝药没多久,瞳孔慢慢扩散,脉搏停止跳动。

全家人手忙脚乱,齐哭乱叫,陷入无比悲痛之中。吴献悲痛之余,把火发到淳于意身上,他摔碎盛药的瓷碗,厉声骂道:“夫人不喝淳于意开的药还没有事,一喝他开的药便要了命,岂不是庸医误人?看来老子得到临淄官府告他。”

就在吴献为此事大为光火的时候,那些病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死去的家属纷纷来到他的府上,怂恿、唆使他:“淳于意借医欺人,轻视生命,我们要联合起来,把他告倒。”

众人的话等于给吴献火上加油,让他胸中的怒火更加旺盛,他双眼一瞪,怒不可遏地说:“众人所言,正好说到我的心坎,我立马找人写诉讼状,到官府告他,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几天后,临淄郡守接到吴献等人的诉讼状,而此时的郡守已经不是当初提拔淳于意的那位郡守,对淳于意无任何感情可言。他读完诉讼状,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立即立案,派皂吏传唤淳于意。

在火药味十足的审讯大厅,淳于意每一根神经都非常紧张,自从皂吏把他从家传唤过来,再也没让他回家,曾作为官员的他深深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淳于意,快把你图财害命的罪行从实招来。”郡守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一双眼睛射出两道肃杀凌厉的目光,咄咄逼视淳于意。

“草民行医看病,从来把治好病人看得很重,把收钱财看得很轻,不知大人此话从何谈起。”淳于意跪在地上,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郡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郡守鼻子哼了一声,扬起诉讼状,指着旁边一群原告,冷冷地揶揄:“这么多的死者家属告你借医欺人,轻视生命,你还有脸说把治好病人看得很重,把收钱财看得很轻,本官看你不老实。”

淳于意看一眼郡守,再看一眼以吴献为首的原告,只见郡守脸色冷峻,吴献一群原告满脸愤怒,心里咯噔一沉,辩解说:“草民承认自己才疏学浅,有些病吃不准,治不好,但草民绝对不存在图财害命,也不存在借医欺人,轻视生命。比如吴献,他夫人到医院时,已经病入膏肓,本人提前把这一切告诉他,他再三哀求我救治他夫人,我当时出于减轻病人痛苦考虑,给他开了几副草药。”

“大人,别听他胡说八道。”吴献扬起一张肥胖的脸,嘴角哆哆嗦嗦,像一只疯狗似的,恶毒攻击淳于意:“我夫人去医院时还好好的,回到家里吃了他开的药,马上就死了。”

“吴献,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呀?”淳于意压住心中怒火,厉声驳斥:“你当初是怎么哀求我的,你为何不说呀?”

吴献此时心中充满复仇的怒火,早把当初哀求淳于意的情景抛到脑后,隐瞒不报,丧心病狂地说:“淳于意,不管你如何狡辩,你看病把人看死,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是的话,让所有原告说一下。”

其他的原告纷纷起哄:“淳于意经常出门远游,许多病人得不到及时治疗而被耽误,他这是有意害人。”

“因为草民人手少,而需要看病的人多,草民不堪其扰,身心俱疲,因而经常出门远游,调节一下生活情趣,也可能在出游期间,耽搁了一些病人的治疗,但草民绝对不存在有意害人的念头。”淳于意面对众多的告状者,竭力辩解。

“他这是抵赖。”吴献带头喊道,其他人纷纷响应。

“安静。”啪的一声,郡守一拍惊堂木,震慑众人。偌大的审讯大厅刹那间安静下来,众人屏住呼吸,不再起哄。只听郡守威严地说:“审讯重地,贵在肃静,尔等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说到这里,他再次拍一下惊堂木,一双眼睛逼视淳于意,顿时一种异样的热浪扫过淳于意那张儒雅的脸庞,让淳于意心中惊恐万分。只听他一字一句地说:“淳于意,这么多人告你,你能说你没有罪?好啦,今天本官调查到此结束,择日宣判。”

吴献返回家里,与总管吴三商量,如何打赢这场官司?吴三献上一条给郡守送礼的妙计:“如今生杀予夺大权,尽在郡守手里掌握,如果能把他买通,淳于意死定了。”

“也不知道郡守吃不吃这一套?”吴献迟疑片刻,心有所动。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好,准备一千金。”吴献吩咐吴三把黄金准备好,同时到衙门附近打听,看郡守住在何处,都有什么爱好。

快到黄昏的时候,吴三打听清郡守的住地以及爱好,回到家里,给主子吴献说得一清二楚。吴献夸奖他几句,然后吩咐厨子上饭,叫吴三以及两个仆人一块吃饭。

吃罢饭后,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主仆四个人把黄金搬到车上,趁着黑暗的夜色出发了。当他们来到郡守住的地方,看四周无人,吴献走到门前,向把门的家仆递上名刺。

家仆进去一会儿,又返回来,告诉他:“大人让你进去。”

吴献按照家仆所指的房间,忐忑不安走进去,只见在一盏青铜灯下,郡守正襟危坐,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上前问好,郡守让他坐下,问道:“你有何话要对本官说?”

“请大人替我做主,惩办淳于意。”

“你夫人病入膏肓,无药可治,吃了淳于意开的药,出现死亡纯属巧合,本官怎能瞪着眼说假话呢?”郡守一双眼睛射出两道严厉的目光,冷冷地说。

吴献闻言,如五雷轰顶,噗的一声,跪在地上,狡辩道:“大人明鉴,淳于意借医欺人,轻视生命,铁证如山,并非敝人诬陷他。”

郡守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吴献丑恶的表现,冷笑不已。吴献见状,赶紧从衣袖掏出礼单,搁在郡守的案牍,郡守用眼睛的余光一扫而过,仍然不动声色,不置可否。

吴献看郡守既没有笑脸,也没有发怒,立即心领神会,走出门外,吩咐家仆把礼金搬进别的房间,然后返回来,对郡守说:“一些礼金,不成敬意,望郡守大人笑纳。”

“你这是让本官作难呀。”郡守站起来,故作为难之状。

“只要大人把淳于意惩办,一切好说。”

“本官尽力而为。”

“谢大人。”吴献见此行目的达到,千恩万谢,提出告辞,郡守得了他的不义之财,把他客客气气送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