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穷窝飞出金凤凰
作者:韬文略武      更新:2019-08-01 16:45      字数:3776

在绮兰殿居住的女主人叫王娡,因出落得娉娉婷婷,袅袅娜娜,粉面桃腮,眼波似水,被封为美人,宫里的人尊称她为王美人。

说起这位王美人,具有浓厚的传奇色彩,她的经历坎坷曲折,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她的母亲臧儿,是秦末汉初豪杰并起时被楚霸王项羽封为燕王臧荼的亲孙女,可谓名门之后,只不过臧荼因为反对汉高祖而被诛杀。到臧儿成年时,臧家早已家道中落,不得不嫁给槐里(今陕西兴平)的平民王仲为妻。

王仲一介平民,没有奇才异能,只会在田地里不停地刨做,臧儿纵然有恢复先祖基业的美好愿望,怎奈时运不济,不得不听从命运的安排,整日随着丈夫风里来,雨里去,辛苦劳作,一双嫩手磨破,长满粗硬的老茧,柔弱的双肩被沉重的负担压得落下一道道红印,额头上过早地爬满纵横交错的细密的皱纹,尽管生活拮据,但臧儿夫唱妇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甜甜蜜蜜,先后生了一子两女,儿子叫王信,长女王娡,次女王儿姁(xu安乐或温和的样子)。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臧儿夫妇平平淡淡过日子的时候,王仲得病死了,全家人捶胸顿足,哭天呛地,陷入无限的悲痛中。王仲是家里的顶梁柱,这根顶梁柱一倒塌,家里的景况每况愈下,变得雪上添霜,难上加难。

面对艰难困苦,臧儿咬紧牙关,挺直脊梁,告诉孩子们:“即使天塌下来,我们也要撑下去;即使生活再困难,我们也要活下去。”

从母亲深沉而又坚毅的目光里,三个孩子读懂了什么叫坚强,什么叫不屈。王信攥紧小拳头,倔强地说:“娘,我们姊妹仨不会倒下。”

王娡眨一下秋波似水的眼睛,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口气说:“娘,你不是经常给我们讲,我们的先祖是燕王臧荼,我们身上流淌着高贵的血液吗?女儿相信,厄运不会一直笼罩在我们王家的头上,说不定哪一天时来运转,我们一定会过上贵族般的好日子。”

王儿姁扬起稚嫩的小脸,童言无忌:“娘,姐姐经常给我讲,我们将来要住巍峨的宫阙,要坐豪华的车辇,要吃山珍海味,要穿绫罗绸缎。”

臧儿用一只长满老茧的手摩挲着儿姁的头,长叹一口气说:“傻孩子,谁都想过富贵的日子,可富贵的日子不是人人能过上的,那得看你有没有过富贵日子的命。唉,你爹真心狠,竟然扔下咱们四口,一个人去了,尽管他不愿意去,还是去了。眼下咱家劳力短缺,入不敷出,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捱呀。”

“娘,你不用担心,虽然咱们的日子难捱,但咱们有饭分着吃,有活儿争着干,荣辱与共,不舍不弃,永远在一起。”这哪像一个女孩子说的话,王娡从小颇为懂事,学得深明大义。

从此,全家四口人相依为命,一块儿上山打柴,一块下地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同吃同住同劳作,尽管没白天没黑夜苦干,但仍然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

善良的邻居看她们度日艰难,多次劝臧儿改嫁:“孩他娘,没有男人的日子太清苦,看你拉扯三个孩子,多不容易,要是能找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彼此间也好有个照顾。”

臧儿的初衷是为死去的丈夫守节的,对于邻居的多次劝说,心里始终不肯动摇。她皱着布满皱纹的眉头说:“家里的日子是清苦些,可我想来想去,我不愿意改嫁,也不可能改嫁,我要对得起王娡死去的爹,我要为他拉扯大三个孩子。”

“你的这种想法是美好的,王仲活着的时候,你跟着他没少吃苦,现在他死了,你仍然为他守节,从道义上讲,这是一种非常好的人生境界。”邻居听了臧儿的话,不以为然地说:“但是,我不敢苟同你这种愚蠢而又幼稚的想法,你想过没有,一个女人拉扯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处境该有多艰难,更何况找一个男人,也不影响你拉扯孩子,你何必为一个死鬼守寡呢?”

邻居一番话让臧儿怦然心动,她想了想,不甘心地说:“再找一个男人,是否如意很难说,他认不认我的三个孩子,也很难说。”王信、王娡、王儿姁是臧儿的三块心头肉,臧儿唯恐儿女们将来受委屈。

“这好说。”

“这好说?”

“找一家他不嫌弃你拖儿带女的,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

“这?这人家上哪里去找?”臧儿长叹一声。

邻居看臧儿心动,把身子往前挪了挪,凑近她,眉飞色舞地说:“我在长陵有一家姓田的亲戚,人朴实能干,不嫌弃你拖儿带女,你要是有意的话,哪天让他过来一下,你看行否?”

“等我与儿女们商量后,再说。”

“我觉得她们姊妹仨通情达理,肯定会支持你。”

为了让儿女们能够在宽松一点的环境中成长,为了自己的生活从此不再窘迫,臧儿选择了告别残酷的现实、毅然再婚的道路,说到底,这都是贫困促成的。当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姊妹仨的时候,姊妹仨竟全部同意,没有任何杂音,而且愿意跟着她,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因为她们太理解她们的母亲,太热爱她们的母亲,知道母亲为了这个穷家,为了她们姊妹仨,吃了太多的苦,遭受太大的罪。

臧儿征得儿女们的同意,完全解除后顾之忧。在邻居的撮合下,她与长陵姓田的男子相亲。

田氏果如邻居所言,人朴实无华,很勤快,是那种成人家、过时光、能依靠的男人。按照臧儿的心性,她真想攀个比田氏强一些的高枝,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拖儿带女,攀个高枝是不容易的,是不现实的,于是,她痛快答应这门亲事,并以闪电的方式,嫁给长陵田氏。

王信、王娡、王儿姁姊妹仨随着母亲,一块儿来到长陵田氏家,组成一个家,不久,田蚡、田胜两个儿子先后呱呱坠地。

田氏家也不宽裕,几个孩子懂得生活的艰辛,渴盼改变自己穷苦的命运。尤其像王娡、王儿姁姊妹俩,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养成不畏艰辛、敢于担当的性格,同时养成互相谦让、顾全大局的习惯。当她们一天天长大,人们惊异地发现,姊妹俩都长得非常俊俏。

这引起长陵一带人们的注意,姊妹俩走在路上,总会引来一些比较复杂的目光,有羡慕的,有称赞的,有嫉妒的,有垂涎三尺的,也有不怀好意的。

长陵几个恶少看到貌若天仙的姊妹俩,心里痒酥酥的,开始打她们的歪主意。有的采撷一朵鲜花,向她们讨好:“妹子,这是哥的一片心意,请务必收下。”

有的买一些糖果,厚着脸皮,嘻嘻笑着,拦住她们:“这些都是哥从长安进来的最好糖果,特意买给妹子的。”

每当姊妹俩遇到这种无聊的人时,她们总是婉言拒绝:“出门爹娘有叮咛,不准乱收别人的东西。”

“嘻嘻,就一朵鲜花,小意思。”

“哈哈,就一些糖果,不碍事。”

“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不能收。”

恶少们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走了。有的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公然在姊妹俩走的路上,拦截她们,欲图不轨。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王信、田蚡、田胜弟兄仨挺身而出,成为她们最坚强最有力的护花使者。特别是兄弟田蚡,只要遇到恶少给姐姐说一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总是攥紧拳头,勇敢地冲上去,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嘴里不停地骂道:“龟孙王八蛋,敢来欺负我姐姐,看我不揍死你。”

秋天到来,气候不冷不热。在这个美好的日子,王娡、王儿姁和田蚡准备出门去远游,刚出门没多远,就在路上遇到恶少。

恶少看到王娡、王儿姁,禁不住春心荡漾,嬉皮笑脸地说:“美女,跟哥走吧,哥想死你们了。”

王娡恶心地说:“臭美。”

王儿姁说:“别理他,咱走咱的。”

恶少挡住路,恶作剧般地说:“想走可以,让哥摸一摸你们又鲜又嫩的脸蛋。”

田蚡走上前,揪住恶少的衣服,气愤地骂道:“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你找死呀。”

恶少打量一眼田蚡,看他长得白皙儒雅,与其说像一个打架撒泼的人,倒不如说更像一个读书人,从内心看不起他,轻蔑地说:“你这个细胳膊短腿的家伙,也敢动太岁头上的土。”

田蚡勇猛地扑过去,啪地扇了恶少一耳刮子,从来没有人敢打恶少,恶少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只觉得右腮火辣辣痛,不由恼羞成怒,嗷嗷叫着,奋力向田蚡反扑过来,两个人厮打在一起。田蚡当然不是恶少的对手,很快被恶少打翻在地,但他在下边仍然不停地扑腾,又撕又咬。

“都成狗了,还咬人呢。”恶少骑在田蚡的身上,明显占有优势,一只有力的手挡着田蚡的手,一只手攥紧拳头,雨点般砸在田蚡的脸上、身上,一边打,一边骂道:“我看你再咬人。”

王娡、王儿姁姊妹俩见情势危急,上前用手竭力挡着恶少的拳头,因为力气弱小,恶少的气焰仍然很凶。

眼看着田蚡要吃亏,听到消息的王信、田胜跑来了,顾不上给姊妹俩说什么,上前把恶少掀翻在地,拳打脚踢,把恶少狠狠揍一顿。

恶少蔫了,抱头鼠窜,临别前恶狠狠甩下一句:“这个事没完,你们等着瞧。”

姊妹们赶紧把田蚡从地上扶起,只见他鼻青脸肿,咬着雪白的牙齿,瞪着一双怒目,愤愤不已骂着:“打死这个龟孙。”

“兄弟,快解开衣服,看伤着没有?”王娡急忙说。

田蚡解开上衣,只见腹部、两肋的肌肤一块紫,一块青。看到兄弟为自己而受伤,王娡的泪珠顺着两腮潸然落下,无比心痛地说:“都怨我和儿姁,让兄弟被打成这个样。”

“都怪我们不好。”儿姁内心感到自责。

“姐姐,你们都不要自责,今后遇到这个恶少,我给他没完。”不料田蚡不仅不后悔,不后怕,反而一蹦三尺高,气咻咻地骂,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

王信怕惹更大的祸端,瞪了田蚡一眼,大声嚷道:“够了兄弟,哪儿也别去了,回家吧。”

姊妹几个回到家里,王信把事情前后经过给母亲臧儿一字不落地说明,临末了皱着眉头,不无担忧地说:“妹妹一直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

臧儿叹息道:“女儿大了,该成一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