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打通太上皇庙外墙
作者:韬文略武      更新:2019-08-01 16:45      字数:3618

内史府在太上皇(汉高祖刘邦之父)庙旁侧,大门朝东开,内史府人员想到大路,必须绕过庙外短墙,多走一段路,颇觉不便。

每当晁错绕过这段短墙,他总是皱起两道浓眉,审视着这段不算长却让他走冤枉路的短墙,良久不语。

下属常敏看晁错一双眼睛冷冰冰看着短墙,不由纳闷地问道:“晁大人,每当你路过此地时,你为何总是看着这段墙不语呢?”

晁错长吁一口气,冷峻地说:“本官在想,历任内史为何不拆掉这段墙呢?”

“这段墙虽然不长,但它却不是一段普普通通的墙。”

“太公庙的外墙,确实不一般。”

“如果拆了这段墙,怕落一个对太上皇大不敬的名声,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历任内史宁肯多绕一段冤枉路,也不肯打通和拆掉这段墙,迄今为止,大家尽管都知道这段墙碍事,但没有一个人出头露面,敢打穿和拆掉这段墙。”常敏把所知道的情况全部说给晁错。

“呃,原来如此。”晁错哼一下鼻孔,鄙视地说:“都是一些干不成事的胆小鬼。”

常敏不以为然地说:“虽然干不成事,可也平平安安,没出什么纰漏和乱子。”

晁错双眼射出两道令人害怕的寒光,直逼常敏,同时用教训的口气说:“像他们那样走路都怕踩死蚂蚁,树上落个树叶都怕砸着头,庸庸碌碌,不作为,慢作为,本官不屑为之啊。”

“那大人的意思?”

“向南打开一个门口,不就不用走冤枉路了吗?”晁错嘴角一撇,有些软硬不吃,傲慢不羁。

常敏心里顿感不妙,皱紧眉头,再次苦劝:“请大人三思而后行。”

晁错哈哈一笑,给他鼓劲打气:“你带几个人,只管打通,至于责任问题,概由本官来负,与你们几个无关。”

听说不用自己担责任,常敏躬腰施礼,朗声说:“只要晁大人肯为我等做主,我去找铁锤、钻子和铁锨工具,用最快速度,把这段墙打通。”说着,扭身走了。

一会儿,只见常敏领着几个人,拿着铁锤、钻子和铁锨工具,来到墙前,脱下衣服,朝手掌心啐一口唾沫,抡起大锤,咚咚咚砸起来。

把墙砸开一个豁口,有的清理建筑垃圾,有的搬砖、和泥、粉砌,只用半晌功夫,便修建成一个大门。大门门口朝南,宽敞豁亮,焕然一新,直通大路,彻底改变大家走冤枉路的现状。

南门修好,出行方便,内史府绝大多数官员拥护此举,他们觉得新任内史果然非同凡响,有魄力,敢作敢为,历任内史投鼠忌器,明知出行不便,却不敢放一个屁,更不要说改门,只恐怕丢掉乌纱帽,蹲大狱,甚至葬送性命。

有的跑到晁错的眼前,挑指称赞:“晁大人,这下好了,我们再也不用绕道,再也不用走冤枉路。这是历任内史大人有心想干、无胆付诸行动的壮举,你真是太了不起,太了不起,有胆有识,无私无畏。”

有的跑到他的房间,笑嘻嘻恭维他说:“晁大人,你不仅是一个好官,也是一个好人,急大家所急,忧大家所忧,为内史府所有的官员办了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

也有的胆小怕事,不无忧虑地说:“打通太上皇庙外墙,可不是一件小事,假若有哪个别有用心的促狭鬼跑到宫廷,告内史大人对太上皇大不敬的恶状,大人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性命难保。”

晁错听了他们的话,一向冷峻的脸上现出一片难得的笑容,淡定地说:“常言说,不破不立。世上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关键在于是否兴利除弊?就拿这次改门来说吧,条条框框太多,历任内史因循守旧,墨守成规,顾虑重重,致使这件事久拖不决。本官经常想,打通太上皇庙外墙,难道就是对太上皇大不敬?窃以为这全是一派胡言。”

晁错不向皇上上奏请示、擅自打通太上皇庙围墙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入丞相申屠嘉的耳朵。他拍案而起,拿起冒着一缕缕热气的茶杯,啪的一声,狠狠地摔在地上,瞪圆眼睛,破口大骂:“小人得志,无法无天!”

丞相掾蹲下身子,细心地捡着每一块碎瓷片,一边捡,一边善意提醒这位皓首银发的丞相:“晁错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有恃无恐,也难怪,人家是皇上的老师,当下红得发紫,无人敢惹。”

“老朽跟着高祖南征北战,屡建奇功,尚且中规中矩,知礼守法,清静无为,没想到晁错一介书生,无尺寸战功,仅凭读了几本经典名著,就不知天高地厚,擅作威福,竟然发展到打通太上皇庙围墙的地步,依大汉律当斩。”申屠嘉气得双手颤抖,浑身哆嗦。

“何以处之?”丞相掾脸色平静,请示申屠嘉。

“你立即缮写一篇弹劾晁错的奏章,老朽要面见皇上,控诉他对太上皇大不敬,应该绳之以法,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诺。”丞相掾欣然答应,扭过身子,来到侧室,坐到书案前,展开竹简,提起毛笔,饱蘸墨汁,沙沙沙写着:伏惟陛下,臣申屠嘉叩首上奏,晁错自任左内史以来,轻狡无常,利令智昏,擅自打通太上皇庙围墙,臣以为应按大不敬论处,合当弃市斩首。

丞相掾正俯首疾书,他的一个从吏张常咚咚咚走进来,来到他的身侧,笑着问:“丞相掾见了小的,头都不抬,不知在忙何事?”

“能忙何事,还不是在忙丞相交办的事?”丞相掾抬起头,带着炫耀的口气,指着写好的奏章说。

“什么奏章值得如此炫耀?”张常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大事喽。”

听了丞相掾故弄玄虚的吹嘘,张常的心里产生了更加想了解奏章内容的想法:“丞相掾给小的神神秘秘,故留悬念,让小的心痒酥酥。”

丞相掾呵呵一笑,爽朗地说:“其实没什么神秘可言,看在咱们平时亲如兄弟的份上,本官告诉你小子。”

“小的洗耳恭听。”张常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这个晁错太不谨慎,竟然擅自打通太上皇庙围墙,把咱们的丞相惹恼了。丞相嘱咐本官起草一篇弹劾晁错的奏章,要让皇上对晁错严肃处理。”丞相掾叹口气说,好像对这件事心有不甘。

“以丞相掾所见,此事走向如何?”

丞相掾站在中间立场,发表着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以本官所见,此事可大可小,要看皇上是何态度。”

张常用力点下头说:“丞相掾说的极是呀。”

话说到这里,丞相掾卷起晾干的奏章,对张常说:“丞相等着要呢,本官得赶快送过去。”

张常笑嘻嘻说:“那小的不打扰了。”说罢,跟着丞相掾走出门外。

丞相掾把缮写好的奏章送给申屠嘉,申屠嘉浏览一遍,比较满意地说:“写得不错,简明扼要,一语中的。”然后,咬着嘴唇说:“晁错啊,晁错,你误国害民,等着瞧吧!”

且说张常走出丞相府,在长安大街上吹着口哨,漫无边际走着,突然感觉肩膀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扭过头,一看拍他肩膀头的人,不由惊喜地伸出指头:“常敏兄弟,原来是你呀,我当是谁呢?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被称作常敏的男子,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连连说:“邂逅相遇,我没想到哟。既然咱们哥俩见面了,咱们得找一个小酒馆,坐下来好好聊聊。”

常敏和张常原来是发小,关系铁着呢。张常一听说喝酒,两条腿好像被胶粘着似的,立马走不动,嘴上赶紧答应:“正好我也没事,与兄弟小酌。”

两个人搂着肩膀,走进附近一个小酒馆,找了一张酒案,坐下来。小伙计拿着菜单,走到他们眼前,把菜单放在酒案上,热情地说:“客官,想吃什么,看着点。”

常敏拿起菜单,简单点了水煮花生米、白菜炖小鸡两样菜,然后把菜单递给张常说:“请哥再补充一下。”

张常经常在这个酒馆喝酒,知道酒馆里盘子大,菜量不少,点多了,两个人吃不完,便劝止常敏:“咱弟兄们先吃着,不够了再点不迟,没有必要浪费,咱弟兄们又不是有权的大官,也不是有钱的富人。”

“好,听哥的。”

小伙计看他们点了菜,于是拿起菜单,扭身准备去了。片刻,菜上来了,他们打开酒瓮盖,把酒倒满酒爵,举起来碰一下,一饮而尽。

“兄弟最近忙什么呢?”张常拿起筷著,夹起一颗花生米,送到嘴里,细嚼烂咽,笑着问常敏。

“没忙什么,前两天按照内史大人的吩咐,领着几个弟兄,打通太上皇庙围墙,开了一个正门。”常敏不经意间回答。

听了常敏的话,张常敛起笑容,紧张地问道:“这是兄弟领着干的?”

“是啊,怎么了?看哥的脸色,一惊一咋的,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张常一拍大腿,长叹一声:“唉,你捅大篓子啦。”

“不就开一个门吗?能有多大事?”

张常起身,把一张充满酒气的嘴贴在常敏的耳畔,说话的节奏又急又快:“我刚从丞相掾处走出,看到丞相掾按照丞相的吩咐,正在缮写一道弹劾晁错的奏章,告的正是晁错打通太上皇庙围墙,对太上皇构成大不敬之罪,应该依照大汉律严惩不贷。”

听了张常这个不次于晴天霹雳的消息,常敏端着酒爵的手一颤抖,酒爵滑落,掉在酒案上,酒撒得到处都是,大惊失色。小伙计赶紧捡起酒爵,拿着抹布,把撒的酒擦净,然后离去。

停了一会儿,常敏的脸色才恢复正常,小声嘟嘟哝哝:“打通之前,我曾提醒左内史大人,左内史大人不以为然,没想到果然惹祸,这可如何是好呢?”说罢,端起酒爵,咕咚一声,把酒喝进肚里。

张常不知所措地看着常敏,暗暗为自己的失言而懊悔,谁知常敏听到这个重要消息,心忧如焚,再也无心喝酒。两个人草草喝了几爵酒,常敏结了账,分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