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入京朝觐被拘禁
作者:韬文略武      更新:2019-08-01 16:45      字数:4013

几天后,楚王刘戊领着丞相张尚等一行来京了,他的车驾刚刚入住他在京城的王宫,他便故态复萌,倚红偎翠。正当他赤身裸体与两个妖冶的女子行云布雨的时候,晁错领着缉捕人员,破门而入,从暖烘烘的被窝把他抓起来,冷笑着说:“大王,请跟我们走一趟。”

“晁错,你想让孤到哪里去?”面对晁错,刘戊早听其他人介绍过,知道他是一个冷峭刻直的人,落到他的手里,绝对没有好果子。

“御史府。”晁错冷冷地说。

刘戊大吵大嚷:“孤要见皇上,向皇上问明,到底谁给你的权力,竟然敢抓一个堂堂的诸侯王,想造反呀。”

晁错噗嗤一笑,用讥讽的口气说:“在下正是奉皇上之命,来抓你这个不守臣道的所谓诸侯王。你在太皇太后治丧期间,饮酒作乐,宣淫后宫,按律当斩。”

“你天天对各诸侯王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难道不怕哪一天遭报应吗?”刘戊气愤之极,恨不能把眼眶瞪裂,甩开两个皂吏强而有力的手,恶狠狠骂道。

“怕死就不干这个惹人的差使,既然干这个惹人的差使,就不怕死。”晁错理直气壮回答,然后一挥手,命令道:“带走。”

再次冲上来几个皂吏,拧住刘戊的胳膊。刘戊用尽浑身力气,拼命挣扎,但这种反抗式的挣扎徒劳无功,只能招来几个皂吏更加有力的报复,几个皂吏下手更狠,拧住他的胳膊往后一背,顿时,他“哎哟,哎哟”杀猪般嚎叫不已,被带进御史府,囚禁起来。

在囚房,刘戊精神萎蔫,两眼黯淡无光,但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暗暗发誓:只要有朝一日出去,非找晁错这个蟊贼算账不可,不出这口恶气,枉为男子汉。

如何处理楚王刘戊?以晁错为首的一部分官员坚持认为,刘戊在太皇太后治丧期间犯了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斩。

对于晁错等官员的请求,皇上经过认真考虑,觉得这样做过于棘手,毕竟是一方诸侯王,同宗同亲,没有起兵反叛,尽管触犯大汉律,不能说杀就杀。再说了,先帝时期淮南王刘长图谋不轨,先帝都没有杀他,更何况是一个喝酒作乐、宣淫后宫的问题,性质远远没有前者恶劣和严重。

既然不想杀刘戊,必须得为不杀他找理由,理由好找:姑念初犯。不过呢,不能轻易放掉他,因为他的确触犯大汉律,如果不痛不痒放了他,他会怙恶不悛,照犯不误,应该让他为之付出一定代价。现在朝廷正在推行削藩大计,结合他所犯的罪行,削掉他一个郡,他有何话可说?

想到这里,皇上笑了,吩咐中书令拟定削夺楚王刘戊东海郡的诏书,然后派使者拿着诏书,前往御史府,宣读诏书。

且说使者持着使节,来到御史府,找到晁错,说明来意。晁错看是皇上的诏书,不敢怠慢,立即命令手下人打开囚房,放出刘戊。

几天囚禁生活,让刘戊变了样,原来光彩照人、器宇轩昂的刘戊不见了,换之以胡子邋遢、蓬头垢面。当他从囚房蹒跚走出的时候,几缕强烈的阳光刺得他赶紧眯上眼睛。

使者疾步上前,大声喊道:“刘戊接旨。”

刘戊咚的一声跪倒地上,心说自己的大限到了,顷刻间脸色蜡黄,浑身觳觫不已,强打着精神,用颤抖的声音答道:“臣刘戊接旨。”

只见使者展开诏书,朗声宣读:“皇帝诏曰,楚王刘戊在太皇太后治丧期间,饮酒作乐,宣淫后宫,影响甚坏,本应按律斩首,朕念其初犯,特赦不死。为促其改过,命令有司削夺东海郡,仍令回国。”

听说不杀头,刘戊感到很侥幸,从胸腔里长舒一口气说:“谢皇上不杀之恩。”然后以头触地,连磕几个响头。

晁错站在一旁,冷酷无情地说:“虽然皇上饶了你的死罪,但你活罪难逃,你要识时务,配合朝廷交接好东海郡,以赎前罪。”

“好,好。”刘戊嘴里不停地答应,心里却恨死晁错,恨不能上前踢他几脚,扇他几个耳刮子。在这几天被关在囚房的时间里,他备受摧残和折磨,彻底领教御史府皂吏的厉害,梦中回忆起来心有余悸。他心里暗暗想:什么他娘的在太皇太后治丧期间,饮酒作乐,宣淫后宫,你想削老子的地盘,明说嘛,还绕个圈子,给老子捏个罪名,好让老子乖乖地折服,真卑鄙龌龊。刚想撒开喉咙,痛骂几句,转念一想这是在御史府,这是在天子足下长安,不是在楚国国都,骂了不仅没人听,反而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只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使者笑着说:“皇上叮嘱,让大王你沐浴一下,换身衣服,即刻进宫,皇上有话要对你说。”

刘戊想赶快离开御史府,满嘴答应,登上前来迎接自己的车驾,回到自己的王宫,沐浴更衣,然后随使者入宫。

见到皇上,刘戊顾不上浑身酸疼,跪倒地上行叩拜大礼:“臣刘戊叩见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皇上一张脸白里透红,泛着光泽,目光柔和,笑着说:“你受惊了。”

“臣本来进京面君,没想到一到长安,就被御史府抓起来,臣的心凉透了。”

“朕接到举报,吩咐晁大夫调查一下,结果情况完全属实。不是朕责怪你,你太不检点啦,竟然在太皇太后治丧期间,饮酒作乐,宣淫后宫。下边的官员义愤填膺,纷纷要求朕对你处以极刑,朕考虑到同宗同亲,属于初犯,故而网开一面,赦你不死,但考虑到要挽回不良影响,只好削掉东海郡抵罪,你服不服?”

这不是给伤透的心上撒盐吗?这不是君臣联起手来唱双簧吗?如果刘戊照直回答,那御史府的待遇必然会重演。刹那间,他的脑子犯了急转弯,言不由衷地回答:“陛下,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使臣刘戊不犯大不敬之罪,陛下削掉东海郡,臣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在刘戊唱高腔的时候,皇上一双澄澈透明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张诡谲的脸,心里暗暗说:“按理说,朕削掉他的东海郡,他应该恼羞成怒才是,然而他却说得比唱得都好听,真奇怪。要么是御史府把他整得吓破胆,要么是他在给朕说谎话。”皇上何尝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呢,看透不说透,与刘戊打着哈哈:“难得你通情达理,深明大义,不计得失,真乃国之宝也。”

“陛下。”刘戊为宣泄肚中的怨气,眼中含泪,把这几天的不幸遭遇给皇上进行诉说。

听了刘戊的诉说,皇上的心里一片惬意,心说御史府干得好,但嘴上像哄小孩子似的,假装为刘戊撑腰做主:“你受委屈了,朕只是吩咐御史府调查一下,并没让他们动手,没想到他们出手这么狠。朕随后教训他们一顿,为你出气。”

“谢陛下。”

皇上沉吟片刻说:“以前你之所以触犯大汉律,主要还是身边缺乏正人君子的辅佐,据说太傅韦孟辞职之后,太傅的位置一直空缺,这样不好。”

刘戊灵机一动,接着皇上的话说:“请陛下派遣一个品行端正、道德高尚之人,前去担任楚国太傅,臣将朝夕听他教导,以启心智。”

皇上身边不乏品行端正的人,他考虑到楚王刘戊生性渔色,荒淫无度,确实需要派一个有品德、有节操和脱离低级趣味的大臣,去担当楚国的太傅,加强对刘戊的管教。想来想去,皇上最后选定赵夷吾。他心平气和地说:“赵夷吾为人鲠直、狷介,可为楚国太傅。”

“臣热诚欢迎。”刘戊心中暗暗叫苦,嘴上却不敢说半个不字:“赵太傅现在何处?”

皇上喊一声“春陀”,常侍春陀小碎步上前,俯首帖耳答道:“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把赵夷吾叫来,告诉他,朕有急事找他。”

“诺。”常侍春陀弯腰行礼,然后一溜小跑跑出殿门。

俄顷,常侍春陀与一个方脸、敦敦实实的中年汉子走进殿门,这个汉子大步走至丹墀前,跪下行礼,嘴里喊道:“臣赵夷吾叩见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差遣?”

皇上指着楚王刘戊,笑着说:“赵夷吾,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楚王。”

叫赵夷吾的汉子转身向楚王刘戊行礼:“大王,赵夷吾这厢有礼。”刘戊点下头,算是还礼。

“朕看你待在京城用武之地不大,特意让你到楚国担任太傅,朝夕辅导楚王,免得为奸佞小人所蒙蔽,所耽误。”皇上双眼盯着赵夷吾一张方脸,亲口叮咛。

“请陛下放心吧,有臣在,就有楚国在。”赵夷吾忠心可鉴,拍着胸脯,向皇上信誓旦旦。

皇上扭过身子,笑着对刘戊说:“朕把赵夷吾交给你,你可要毫发不损,完璧归赵。”

刘戊脸色一红,指天发誓:“臣一定善待赵夷吾,完璧归赵,倘有差错,自我了断。”

“你们可以走了。”皇上觉得该说的都说了,起身送客。

刘戊与赵夷吾一前一后,走出宫殿。等他们走后,皇上吩咐春陀,把楚国丞相张尚叫来,单独召见。张尚来了,长相与张羽极其相似,大高个子,眉眼分明,说话嘎嘣脆,见了皇上,行了大礼。

皇上看到张尚,心有所感地说:“张尚和张羽弟兄俩,一相一将,一文一武,都在诸侯国担任重要职务,都是国家的栋梁,都在为国家出力。”

张尚谦逊地说:“承蒙陛下厚爱,臣愧无寸进。”

夸奖之后,皇上沉下脸,脸色骤变,对张尚毫不客气地批评道:“楚王平时沉湎酒色,卿作为楚国丞相,本应进谏忠言,但卿缄默不语,袖手旁观,没有起到矫枉过正的作用,严重失职渎职,气节尚且不如中大夫穆生和太傅韦孟,太让朕失望。”

看皇上生气,张尚赶紧脱帽谢罪:“臣罪孽深重,皇上怎么处理都不过分,倘若皇上给臣改正的机会,臣定然幡然悔改,亡羊补牢。”

“朕此次派赵夷吾任楚国太傅,你二人要同心同德,辅佐楚王,要引导他走正道,不要天天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皇上的口气很严厉,让张尚汗流浃背,尽管时令已是冬天,但他的后背都湿透了。

“臣一定和太傅赵夷吾同心同德,忠心报国,不敢负陛下半分半毫。”张尚低着头,再度保证。

尽管皇上严词责备张尚,其实他心里清楚,张尚对朝廷忠心不二,即使他竭力劝谏楚王刘戊,刘戊未必听他的。

临别之际,皇上意味深长叮嘱张尚:“你要睁大眼睛,多注意楚王刘戊的变化,一有情况,随时向朝廷禀报。”

“诺。”从皇上的话里,张尚明显感觉到一种冰凉的寒意掠过他的心头,浑身不由一颤,然后起身,告别皇上。

在以后的几天时间里,按照惯例,楚王刘戊觐见窦太后,除了挨了一顿奚落之外,一无所获。

京都长安一行,刘戊倒霉透顶,除了被囚禁几天之外,被削掉东海郡,满肚子郁闷和气愤,无处倾诉、宣泄。他离开这个曾让他伤透心的地方,自然而然产生与朝廷决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