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睢阳保卫战
作者:韬文略武      更新:2019-08-01 16:45      字数:3847

到了睢阳城下的当天,吴王刘濞与楚王刘戊分别戴上头盔,披上铠甲,带着几个重要将领,骑着战马,在卫队的保护下,对睢阳城做了详细勘察。

睢阳城经过梁王刘武十四年(从公元前168年至公元前154年)的修葺,城墙坚固高大,一般攻城的梯子很难抵达城头。

绕着城转了一晌,刘濞、刘戊和几个重要将领回到大营,开始研究军情。恰值开饭的时间到了,厨子端上几个菜和一瓮酒,被刘濞瞪了一眼,只听他声音严厉地说:“今后用饭一般不准动酒,不是寡人无情,试想大战期间,将士们天天喝得晕乎乎的,容易贻误战机,这要形成一条铁打不变的规矩,传令全军。”

“诺。”厨子唯唯诺诺,端起酒瓮,退了出来,换成米饭。

于是,两个诸侯和将军们就着菜,狼吞虎咽,一会儿便把米饭吃光,一个个漱了口,抹着嘴角,返回案几前。

棘壁之战打得不顺,打得不好,与刘濞当初预期的效果相差甚远,刘濞此时的心情很不愉快,只见他用一双鼠眼扫了大家一圈,说:“棘壁一战,我军仗着强大的步兵优势,把梁军打败,但张羽的残部安然撤回睢阳,我军的伤亡数值明显高于梁军,这是我们在座各位的重大失误。”

听了刘濞的责备,几个重要将领不敢正视刘濞的目光,一个个低首不言。刘戊看到这种情况,急忙打圆场说:“虽然仗打得不好,但在座各位尽心尽力,毕竟棘壁之战我们打胜。”

刘濞能毫无顾忌责备诸将,却不能像责备诸将那样毫无顾忌责备刘戊,他苦笑着对刘戊说:“大王仁慈,只要孤责备他们,你总是护着他们。”

刘戊怕搞僵关系,赶紧解释:“不是寡人护着他们,不是他们不尽力,是他们的能力有限,还不具备让对方闻风丧胆的能力。”

一阵沉默,等沉默过后,大将军田禄伯忧心忡忡说:“今天我们都看了睢阳城,想必大家都有同感,睢阳城易守难攻,我军如果攻城,必然旷日持久,损耗较大;如果舍城而去,进取荥阳,又怕梁军附背而来,夹击我军。目前,我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何是好?”

另一位年长的将军不无担忧地说:“如果进取荥阳,我军已错失最佳良机,听说埋伏于崤、渑之间的桓将军已壮烈殉难,何况睢阳横亘于眼前,不会轻易放我军过去。”

一位将军不同意前者的意见,分析说:“朝廷大军在周亚夫的统领下,屯兵昌邑,深沟高垒,这明明是畏敌怯战、保存实力的一种做法,说明我军优势较大。”

“尽管我军有许多不利因素,但我军应挟棘壁之战胜利之威,一鼓作气拿下梁国的国都睢阳,打通战略通道。”

“如果我军拿不下睢阳,可以直接与周亚夫对阵,打败他也不失为上策。”

将领们七嘴八舌,各抒己见,都能精彩纷呈,纸上谈兵,说出一条所谓的妙计。刘濞与刘戊低声交谈一阵,然后用清亮的声音说:“孤听了大家的发言,都非常有见地,经过与楚王协商,决定先拿下睢阳再说。只要拿下睢阳,我军在战略上就会占取主动,一顺百顺。下边进行分工。”

听说分工,将领们支起耳朵,侧耳细听,只听刘濞宣布:“东南两个方向,吴军包打;西北两个方向,楚军包打。咱丑话说前头,临阵畏怯者杀,不听指挥者杀,谁第一个登上城墙,封侯拜爵。”

在吴楚联军磨刀霍霍准备进攻的时候,梁军重新进行分工,张羽、轩丘豹两位将军负责东面方向的防守,傅柏将军负责南面方向的防守,丁宽负责西面方向的防守,公孙诡负责北面方向的防守,刘武、韩安国居中调度,双方都在紧张准备,跃跃欲试。

翌晨,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一队队吴楚联军抬着长长的云梯,扛着厚重的、坚实的盾牌,赶到离城仅有一箭射程的地方,停了下来,静等主帅下令,只要主帅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发起凌厉的攻势。

睢阳城值班的士兵早发现他们,满城吹起战斗号角,所有能参战的军民都登上城头,滚木、礌石、箭矢、白灰、滚烫的热油分别摆在相距不远的城垛,将士们想让它们在万分紧急的时候,能够发挥常人想不到的效果。

城上城下,人头攒动;攻守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一阵寒风呼呼吹过来,在场的不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有一种寒彻肌骨的感觉。

刘濞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在幕僚的簇拥下,来到一个地势较高的土丘,显得异常精神,不时用鞭梢指指点点。在太阳的照耀下,战马时而打着响鼻,用钉着铁掌的蹄子刨着坚硬的地面,时而扬起脖颈长长的鬃毛,兴奋地“咴儿,咴儿”嘶鸣。

一个将军向刘濞行了军礼,大声请示:“大王,攻城准备一切就绪,是否开始?”

刘濞大手一挥,望着城墙上的敌人,嘴角翕动,铿锵有力下了一道进攻命令:“开始!”

第一轮进攻开始了,只见二十多万大军像四股滚滚的洪流,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涌到城脚下,飞快地把云梯搭在城墙,头顶盾牌,手绰利刃,凶猛地向上攀援,试图爬上城头打开一个缺口,哪怕一个小小的缺口。在离城一箭之地,尖厉的号角声在城下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彪形军汉擂响排列成一字儿队形的圆圆战鼓,鼓声震天动地,催人奋进。

梁国军民不给进攻者任何一个可乘机会,不停地射箭,扔下滚木、礌石,泼下一锅锅滚烫的焦油,吴军不断有人被锋利的箭镞射中,被沉重的滚木、礌石砸着,被滚烫的焦油烧得龇牙咧嘴,惨叫着跌下梯子。也有个别勇敢的、幸运的战士爬上墙头,结果同样惨烈,他们在城头没能立住脚跟,便被一群涌上来的军民无情地抛下城,跌得头破血流,残肢断臂,献上年轻的生命。靠在城墙上的梯子被守军用长枪捅翻。

第一轮进攻失败,这是一次预料中的失败。睢阳城下横七竖八躺着三四百具尸体,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悲壮。

看到第一轮进攻失败,刘濞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站在土丘上像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当将军再次向他请示时,他毫不犹豫下了第二道进攻的命令。

在神箭手的掩护下,第二轮攻击开始了,吴军踩着同伴的尸体,前仆后继,继续猛攻,一批批中箭倒下,一批批嚎叫着涌上,殷红的鲜血染遍城墙。整个战场处于白热化状态,参加战斗的将士们一个个异常紧张,难以辨出东西南北,只能听见战斗的号角声、震天动地的战鼓声、马的嘶鸣声、将士们的呐喊声以及呜呜的寒风声。

城上军民的损失相对较少,但压力很大,张羽、轩丘豹两位将军共同负责东城,张羽在东南一段,轩丘豹在东北一段,从早晨到晌午,两个人几乎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饭,指挥军民,射杀攻城的吴军。在他们坚强有力的指挥下,东城墙上的军民打退吴军第二轮进攻。

“真他娘的败兴!”刘濞把鞭子摔在地上,气咻咻跨上战马,领着幕僚,驰下土丘,返回大营,独自吃饭去了。

吴军将士看刘濞走了,鸣金收兵,把弟兄们的尸体拖回来,集中运到一个地方掩埋,然后回到营帐,稍事休整。

趁着吴军进攻的间隙,睢阳城内的军民把一桶桶做好的饭菜以及一筐筐白馒头、黄窝窝头送到城墙,军民们因为打退吴军的进攻,兴高采烈,一个个吃得饱饱的。等大家吃饱,张羽、轩丘豹两位将军才端起饭碗,就着馒头、窝窝头,吃了个碗底朝天。

还是那个小战士,跑到张羽的眼前,夸耀说:“张将军,今天我干掉两个吴军。”

张羽看着小战士,用一只大手摸着他的头,夸奖说:“两个,不错,好好干。告诉弟兄们,吃罢饭在城头稍微休息一下,不要远走,防止吴军进攻。”

将士们坐在寒冷的城头,有的抱来几根干柴燃着,烤火取暖,有的斜倚在城墙,轮流睡觉。

与此同时,南、西、北三个方向也分别挫败吴楚联军二至三轮的进攻,有效地打击刘濞和刘戊的进攻野心。

等吃罢晌午饭,吴楚联军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发动几轮进攻,都被勇敢的梁国军民打退。等太阳落山的时候,吴楚联军不得不收兵归营,第一天的战斗就这样收场。

张羽疲惫地坐在城墙石墩上,屏息养神,一双眼睛凝视着远方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暗暗思忖:第一天的战斗这么惨烈,以后说不定会更加惨烈,对梁国军民来说,严峻的考验到来了。

为扫除进攻荥阳道路上的障碍,吴楚联军势在必得睢阳城,而睢阳城的梁王刘武血气方刚,像一座雄伟的山峰一样,横亘在吴楚联军前进的道路,睢阳城天天在打仗,天天在死人。

按照刘濞对吴楚联军实力的估计,拿下睢阳城应该绰绰有余,势如破竹,而现实却不然,二十多万吴楚联军钝兵城下,进展不像当初预想得那么顺利。他望着久攻不下的睢阳城,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小小的睢阳城都打不下,还谈什么攻长安,坐朝廷?”他命令增加一倍攻城兵力,多次亲临一线,督兵猛攻:“拿不下睢阳城,誓不为人!”

攻守双方顿时紧张起来,只见吴楚联军扛着盾牌,架着云梯,勇敢地逾越布满鹿砦的壕沟,登上梯子,向城墙爬去。梁国军民纷纷通过射箭、扔石、滚木、浇油等方式,把吴楚联军从长梯上打下去。一轮攻击失败,新一轮攻击紧跟着补上,睢阳城一日数战,尸体堆积如山。

居中调度的梁王刘武,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候,带着韩安国、枚乘、庄忌以及邹阳等一批幕僚,登上城墙,深入军民,鼓劲打气。

冷风飕飕,无情地掠过冰凉的、光秃秃的城头,梁国军民看梁王刘武都上城墙了,所到之处,嘘寒问暖,守城的将士一个个血脉贲张,激动万分:“请大王放心,我等誓与睢阳城共存亡,人在城在,人亡城陷。”

“好样的。”刘武不住嘴赞叹,然后凭城远望,只见吴楚联军的大营星罗棋布,密密麻麻,不计其数,一眼望不到边儿,不由拢起两道浓黑的眉毛,心里暗暗长叹:现在吴楚联军把睢阳城围得铁桶似的,纵然孤插上双翅,也难以逃脱,只有死拼硬守这条路可走,按照使臣离开睢阳的时间来推算,应该赶到周亚夫的大营,周亚夫获得睢阳城危急的消息,按理说应派出大军前来救援,朝廷大军赶紧来吧……

周亚夫在哪里?他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