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 花匠
作者:怨遥夜      更新:2019-08-02 07:37      字数:2207

白越走了几步,听得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一看,君止不远不近的跟着她。见她回头,冲她笑了笑。

大约是不知道下山的路,所以跟着她,如此想着,也没有多问什么。然而直到君止与她一起停在自家门口时,白越忍不住了。

“这是我家。”

不知是不是真的没听懂,君止竟细细打量起她的小房子来:“不错,就是太单调了,种些花花草草会好一些。”

白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显得愤怒一点,又不想与君止多费口舌,没答他的话,转身进了院子。于是君止也跟着她走进了院子。

“你不回家吗?”她放下篮子,她实在不知道怎么生气,倾梧没有教过她。

“我没有家。”他说这话时顺势躺在了一个竹藤椅上,那是前几日林大娘送给她的。悠然晃了几下,好像没有家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不过在白越看来,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有家。

大概这句话有些戳中她的心事,她便任由君止在椅子上躺了一个下午。

夜幕伴着家家户户的炊烟降临下来,白越将采来的绿植拿给了李大夫,不出意料,那果然是季年草。李大夫惊喜不已,高兴之余送了白越一小斗米,她向来不收这些,因为用不到。不过今日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接过,她不吃可以,院里躺着的那位饿死了怎么办?

只是当她把熬好的米粥端到他面前时,君止的眉毛颤了颤。“这是什么?”

“饭。”她对君止的反应很不满意。

君止仰头喝了,将碗还给她,又补了一句:“下次不用这么麻烦,我不吃饭。”

白越求之不得。

到了晚上,白越犯了难。她只有一间可以睡人的屋子,另一间是堆杂物的杂货间。她是不可能去睡那里的,让君止去,好像也不大好。

君止指了指竹藤椅:“我觉得这个不错。”又继续躺了上去。

“你可以去那间屋子。”靠山的地方夜里总冷些,她又在山脚下,怕君止在院子里睡一晚着凉。

君止点点头。

目前为止,她最满意的大概就是君止的一点大概就是——话少。她不喜欢与陌生人有过多的交流,除了倾梧,大概很少有人能理解她面无表情说出的每一句话里的真实意图。

住进这个村子,是为了学习如何为人处世,不过这似乎并不能改变她的本质。

一夜安然。

第二日清晨,白越打开自己的房门,却看见君止依然一动不动的躺在竹藤椅上。这是在院里躺了一夜?

君止大概是听到了开门声,转头看她。

“你没有进房里去?”

君止点头。

她不知该如何接话,转身进了杂货间拿篮子。反正他在冰块里冻了那么久,想来这夜里的寒气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君止又跟着她上了山,去的是昨日采到季年草的山洞附近,李大夫托她再采些回去。

君止一路不断张望着周围的景物,心下盘算着什么。忽然瞥到白越将一株季年草放进篮子里。他隐约记得昨日她也采了一株。

“你采这个做什么?”他有些好奇,这是魔界最常见的草,但白越似乎很宝贝的样子。

白越头也不回:“听说这是一味稀有的药材。”

君止不以为然,继续张望四周。这山灵气充沛,却罕有人迹。且本属于魔界的季年草出现在这里,说明,这里接近魔界。

“小白。”他突然叫住白越。

白越向来对名字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只是这“小白”听着,怎么跟林大娘家的那只“阿黄”有点像呢……

她站定回头,等君止继续说下去。

“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年月?”

这问题着实问错了人。白越茫然的摇头。

君止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走了。留白越在原地更加茫然,摸头是什么意思?倾梧都没敢摸过她的头。被他周身的气势压着,她竟反抗不得。白越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好奇。

她回到家时,君止正蹲在院子的一角用小铲子挖着土。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衣袍就那样铺在地上,沾了些泥土。白越走上前,看到他向翻好的土里撒了些什么。

“这是什么?”她问。

君止将土又松了松:“种花。”白越这才想起来,昨日君止进她院子说的第一句话,她倒是有过种花的想法,不过她怕照料不好,白白糟蹋了,就将这想法抛到了脑后。

可是……“我不会照料花。”

“我会。”他头也不抬,既然会种,自然会养。

白越突然有些自惭形秽,她竟不如一个从冰块里出来的大男人,惭愧惭愧。

“你是什么人?”她将昨日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这次她是真的好奇,昨日在是山洞里不过是下意识之间问出。

“花匠。”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看向白越,笑了笑。

白越自然是不信的,但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留下一句:“那你好好照顾它们。”便转身进了房间。

君止笑着目送白越进去,她这种脸上写满了好奇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让君止觉得十分有趣。他长了白越不知多少岁,想知晓她的心思,根本不用依靠表情。

白越突然又推门出来:“旁边的屋子我会收拾好,今晚别睡在院子里了。”虽说不碍事,可是她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倒像是她在虐待君止一样。

他点头。白越吝于言语,在天宫时总显得倾梧像个话唠一样,然而在连个“好”字都不愿意说的君止面前,她觉得自己也成了话唠。

待整理好房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打算让君止留下来了?转念一想,横竖自己一人住着也是无聊,他不是普通人,不需要她照顾。更何况,他若是走了,那些花怎么办?

君止真的成了白越的花匠,一院子的花撑过了寒冬,在来年春天全部长了出来。

她不认识那些生的极其好看花,不过在她印象里似乎从未见过。于是在足足半年之后,她才意识到,君止的花籽是从何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