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实在是太过分了！”倾梧又愤愤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才开始道明事情的原委，“他们把一只连人形都没修炼完整的小猫妖误当作吸人精气的妖怪，好在这只小猫妖命大，被君止救下便一路逃了，结果这些人便将当地所有的猫都抓了起来准备烧死，也不知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逼那只小猫妖出来。他们也不动脑子想想，人家既然能逃走，怎么可能再打个转回到原处，等着被他们再抓一次吗？再说了，这人间不是总说株连九族吗，那个地方的猫也不一定都是小猫妖的九族啊，真是想不通。”

“那后来呢？”顾思悠倒是比较关心这个。

倾梧一脸“放宽心”的表情，对顾思悠道：“自然是被君止救走啦。四下逃窜，应该都跑远了吧。家猫也好，没有家的猫也好，再留在那个地方不是自寻死路嘛。”她突然就想起了当时街上要猫的小孩与搪塞小孩的妇人，若是这些猫真的有些灵性，被自己的主人这样交出去，只怕心都凉透了吧。

顾思悠松了一口气，而后笑道：“事情怎么就如此巧了，前些日子苏清得了一只猫，后来师叔大晚上来偷猫，与我好一番周旋，我也是那晚才知道，这猫也是只猫妖。后来师叔才告诉我，他是因为这只猫与玉龙城之事有关，才抓去审问的。”

“说不定是同一只呢。”倾梧大笑着打趣一番，“不过哥哥居然会偷猫，真是奇了。或许那猫妖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说不定呢。”倾梧尚且不知包子便是那日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的小家伙，不过她就算见到了也未必能认得出来，毕竟当时只顾着愤慨，倒没有仔细看它的模样，更不用说变回猫形的模样。

“我想，多半就是同一只了。师叔当时一再跟我保证，会完完整整的将包子送回来，当时倒是没说究竟将包子带去做什么。不过最后确实是完完整整还回来了。”顾思悠说到此处笑了笑，“走的时候是晕着的，送回来的时候也是晕着的。现在想想，也真是难为他了。”

“依着他那个性子，应该说是特别难为他了。”倾梧不顾形象的仰头大笑，“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从来都不是装出来的，小时候我带着他偷偷去蟠桃园里摘桃子，他愣是站在树底下，一个都没摘。我把摘好的桃子给他吃，他也不愿意吃，说是未到中秋宴怎么能吃桃子。天宫其实没有不许摘蟠桃园桃子的禁例，也没有不许在中秋宴之外的时间吃桃子的禁例，可他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只肯吃中秋宴上的桃子。就算现在去摘了桃子给他，他也未必肯吃。”

“还有这回事。”奕辰不在这里，顾思悠也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不过，居然没有不许摘桃子这条禁例吗？我记得小时候看的书里，说是因为私自摘桃子被惩罚了，还以为真的就不许摘。”

倾梧摆摆手：“这倒不至于。那么大一片蟠桃园，就算将里头的一半摘了，剩下的一半也够中秋宴上用了。再说了，神仙本就可以不吃不喝，也根本吃不掉里头的一半。那桃子可以滋补仙气，放在中秋宴上不过图个喜庆，根本没有书里说的那么玄乎，延年益寿也都是骗人的。不过一个桃子，长到天宫也不过是比在人间多沾了些仙气，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了，就算是凡人吃了，也不过是滋补身体，什么长生不老都是骗人的。世人因病而亡的居多，若是滋补了身体，不就能少得些病，少得些病，不就能多活些日子了吗？既然如此，与其去相信一个桃子，倒不如多想想如何强健筋骨少得些病，说不定还能比吃了所谓仙桃的人活的久些。”

也就是这几日，顾思悠忽然发现倾梧居然是如此能说的人，什么话题都能滔滔不绝许久。初次见她是觉得这是一个温柔端庄的老板娘，后来认识了便觉得温柔端庄这词与她根本沾不上边，再后来，便觉得她是一个十分会为人着想的人。十分能说这一点，还真的是最近才发现。果然要评判一个人如何，还是得长久相处过才行，顾思悠对倾梧的这些认知，都是相处了几百年才得出的结果，而且她隐约觉得这或许还不是全部的倾梧，毕竟是一个活了一千年的神仙，许多性子都已暗暗藏起，有些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有些也许永远都不会展现出来。

倾梧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发呆啦。”她以为自己哪句话又触到了顾思悠，殊不知顾思悠的脑海中此时全是她。见顾思悠看向了自己，倾梧继续笑道，“我到时候把桃子与月饼一起给你带来，如何？”

“那真是最好不过了。”顾思悠拉起倾梧的手，像荡秋千一般晃了好几下，“劳烦师父替我做月饼又摘桃子，我明日请你吃点心好不好？”

“哦？什么点心？”倾梧想起那次在玉龙城吃的点心，味道确是不错，不过仅限与第一次未加东西的那一盒。

“当然是非常好吃的点心。”顾思悠突然又皱起了眉，“不过苏宴与苏清常去那家店，万一遇到了可怎么办。”到时候不仅尴尬，更是无法解释。

“这有什么难的，我去买不就好了。”倾梧宠溺地摸了摸顾思悠的后脑勺，“我先买来尝一尝，若是我觉得好吃，你下次再买给我，不是也一样？”

倾梧算是理解了为何长辈总爱说“东西在其次，你有这份心便好。”这句话。就算顾思悠话里的意思是为了回礼才要请她吃点心，她也觉得整颗心暖了不少，能不能吃到东西都是其次，重点是至少这表示了一种认可，往小了说，是对她关心顾思悠的认可，往大了说，是对她这个师父的认可，她又怎么能不感动。哪怕暂时吃不到顾思悠请的点心，只要她有这份心，倾梧都已觉得足够。

顾思悠难得笑的如此灿烂，柔声答了句：“好。那就请师父多等些日子。”

两人一番言语间，天边已微微泛白，倾梧向有光亮的那一方看去，嫣然笑道：“今日倒是能看一次日出了。”时间之隙与天宫都没有日出日落，倾梧又鲜少到人间来，看日出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

望月湖一带本就地势开阔，四面都没有什么遮挡之物，不仅适合赏月，也适合观赏日出，师徒二人便索性没有换地方，就站在原处等着太阳升起。

“师父。”顾思悠仰着的头向倾梧偏了偏，“太阳和月亮也是归天宫管的吗？中秋不是因为嫦娥才有的吗？为什么天宫也过中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