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现在，是过去还是未来？”奕辰作恍然大悟状，“你说过我总有一天会知道，那就是未来喽？”

他心里已猜了个大概，只等顾思悠的回答来确定。她心中暗叹一声，无奈地点了点头。即便她还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奕辰忽然厉声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改变过去与窥视未来乃是时间之隙不可触碰的底线，你们师徒两个倒是一次犯了所有忌讳。”

“什么？”顾思悠一头雾水，她可以确定眼前的奕辰属于此时，那么他是绝不会知道未来的顾思悠犯忌之事，且倾梧向来以身作则，未曾改变过去或是窥视未来，奕辰何以有此一言。

“你既不属于这里，怎可与苏宴成亲？这难道不是改变过去？小梧若是不窥视未来，何以知道苏宴二十岁时发生何事？”奕辰一连三问让顾思悠怔在原地，不是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奕辰发怒时着实气势逼人。奕辰嬉皮笑脸的模样她见多了，愤怒的模样倒是破天荒头一次。

她定了定心神，理清思绪，这才答道：“我的事不知该如何向师叔解释，就连我自己也不大敢相信，可是，我确实也属于这里。至于师父，师叔却是冤枉她了。毕竟我可以从未来而来，师父也可以从未来而来，未必就是窥视了未来。而且她会这么做，多半也与我有关。”

“与你有关？”奕辰似乎已经气消，语气平和了不少。

“师叔还是以后再问吧，眼下，我还不能说。”顾思悠面露难色，多说无益，展露她的身份与来历已经是底线。

奕辰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窘然点了个头。方才还在指责顾思悠与倾梧犯了忌讳，现下若是顾思悠不作提醒，他岂非也犯了忌讳。奕辰本想再问问白越来此的原因，考虑到这一层也只好暂且作罢。

“师叔。”顾思悠察颜观色，觉得奕辰的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试探道，“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若是不问清楚，不止今晚，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睡不着了。

“猜的。”奕辰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这还得感谢苏兄。”

“可是，我从没在苏宴面前提起……”话说到一半，顾思悠突然停下来，“是他今天说的那件事？”

“你很聪明，也隐藏的很好，可是不会说谎。我随便一试，你就不打自招了。”心头一惑得解，奕辰的笑容舒心了不少，语气轻快，“还有，我生气的样子很可怕吗？你刚才好像被吓得不轻。”

“……”顾思悠不禁开始思考，她是否太老实了一些？纠结了大半天，最终将“老奸巨猾”四个字送给了奕辰。

奕辰不怒反笑，如果不是晚上的苏府太安静，他只怕还要笑的再大声一些。“你还不如拜我为师，跟着小梧那个傻丫头能学到什么。既不教你防身之术，也不教你多些心眼。还好你遇到的是我，若是换作别人，你不就吃亏了？”奕辰得意道。

“……”顾思悠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前些日子好像听到过差不多的一句。她无比想让倾梧来听听奕辰对她的评价。

“师叔，夜深了，你早点休息。”顾思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担惊受怕了大半夜，此时突然放松下来，她觉得疲累无比。

奕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改日有机会，我教你些简单的法术。”

“那先谢过师叔了。”顾思悠微微一福，快步往觅芳园外走去。

房间里檀香袅袅，苏宴安然睡着，呼吸平稳。顾思悠趴在床边瞧了他半天，忍不住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待她躺到床上再回忆起今晚之事时，才猛然发现奕辰最后并没有说清楚是如何猜出顾思悠的来历。果然是老奸巨猾，她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要知道原因，还得去问现世的奕辰。苏宴翻了个身，手臂自然而然搭到了顾思悠身上，她会心一笑，往苏宴怀里钻了钻，很快睡过去。

奕辰却在原处对着某个方向久久不曾离去。“任重而道远吗？”有一抹苦涩的笑浮现在嘴角。他与苏清的未来，会是如何？

后半夜狂风呼啸，有残枝断叶被噼里啪啦拍打在门上。顾思悠本就睡的浅，听得苏宴开门的声音，也裹着被子坐了起来，抬声问道：“下雨了吗？”一股风从门缝钻进来，顾思悠不由得将被子裹紧一些。

门口的身形顿了一下，带着笑意道：“没有，只怕等一会儿就要下了。”关门声之后，他接着道，“吵醒你了。”

“正好渴了。”顾思悠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件衣服披上，走至桌前时苏宴已点起了灯。她伸手去取茶壶，被苏宴拦住：“都凉了，你等等，我去重新倒壶热的来。”

顾思悠正想说不碍事，苏宴就已往外走去，她只好道：“穿厚点。”冬夜的风带了刺骨的寒冷，苏宴只着一件单衣，未免太薄了点。

苏宴闻言停了下来，取了件厚披风披上，这才往外走去。

顾思悠还是觉得冷，往熏笼前挪了挪，最后索性钻去了被窝里。于是等苏宴拎了茶壶进屋时，顾思悠已经斜斜歪在床上又睡了过去。他上前去将顾思悠放平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听得顾思悠朦胧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她的眼睛眯着，显然是挣扎着醒过来的。

“怕你饿，又拿了几块点心。”苏宴低低道，“困了就先睡吧，水我温着了，什么时候喝都行。”苏宴轻轻拍着顾思悠的背，窗外风声渐歇，有雨滴打到瓦片的声音，伴着苏宴的动作，催着顾思悠入睡。

此处可谓风平浪静，现世却已因君止的归来掀起了轩然大波。

挑起事端的不是魔界，更不是天宫，而是妖界。这是一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结果。妖界会有所动作乃是意料之中，如此大张旗鼓却是意料之外。妖君毫不掩饰，直接在新魔界结界之外驻军扎营。

与此同时，奕辰的书房外再一次站满了人。妖界有如此大的动作，天宫却提前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这是否也可算作是妖界对天宫的某种示威？奕辰曾经说过的按兵不动与静观其变早被抛之脑后，他们急需商量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对策。

去书房之前，奕辰先去了梧桐殿一趟。按理说顾思悠的事已经解决，倾梧可以不必再在天宫躲着。可是奕辰最近几乎日日都能见着她，眼下也不例外。她正在梧桐树下仰着头看仙鹤，刚听到奕辰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得他问：“白白还在魔界吗？”

“当然，君止在哪里，她就在哪里。”倾梧丢下手里的叶子，瞧见奕辰紧蹙的眉头，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妖界大军已至新魔界外，恐怕不日就会有一场恶战。”情况不容乐观，“你问问白白，她可愿暂回天宫避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