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计闻言，不禁认真思索起时局。想想自己为官时官场存在的种种乱象，再想到老师刘实整天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的焦灼，他已然认可了秦汉的说法。
只是，造反，对于他而言，还是很难接受。他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问道：“难道我们就不能匡扶朝廷么？”
秦汉嘴角轻扯，有些不屑于回答。然而，问话的毕竟是自己的长辈，他又不想轻慢对方。只好反问道：“我们有什么资格匡扶朝廷？进，我们能入朝堂之上么？退，难道不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么？”
秦建计明白，靠秦家，怎么可能撑得起腐朽不堪的朝堂？难道还要让秦家去供养那些脑满肠肥的蛀虫么？恐怕不足两月，就会被他们连皮带骨头吃的皮毛不剩。
这个问题根源于他为学的道义所在。在他问话时，心中就已经知道答案。可是，他还是要从秦汉口中得到答案。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他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而秦儒对朝廷并无尊敬之心，所以对于造反还是很有兴趣。看到父亲沮丧的表情，他知道，堂弟秦汉说动了父亲。
因此，他跃跃欲试的问道：“难道我们要打到平州去？”
秦汉闻言，顿时哈哈大笑，指着秦儒道：“子辛兄长虽致力于儒学，却有兵家之志啊！”
秦儒顿时脸色臊红，低头不再言语。
秦汉却解释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动兵戈。毕竟，我们积累不足，打一场仗，估计近十来年的积蓄就空了。所以，还是要以谈判为主。”
秦儒表情有些泱泱不快，觉得秦汉没有血性。
秦汉有些无语。这兄长估计是做学问痴线了，居然热血沸腾，蚂蚁想要去干翻大象，真是有够脑洞的。
秦建计瞪了秦儒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
秦汉见大家都能接受他造反的事实，他就按下话题，问道：“伯父，现在的易市急缺什么啊？”
秦建计不假思索地答道：“缺钱。”
秦汉有些愣神，缺钱？之前不还说盈余三百余万贯么，难道自己幻听了？
看着秦汉疑惑的表情，秦建计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话，遂解释道：“朝廷铸钱太少，交易双方都拿不出太多的铜钱，有时只能以货易货，很不方便。”
晋朝承继了汉魏钱制，使用五铢钱。不过由于铸币严重不足，原汉、魏、蜀汉、东吴等地的旧币也流通于市面。普通百姓交易，多以谷帛当钱。于是有些奸商专门生产薄绢或湿谷，取巧牟利，使得诸州百业凋敝。
马石津的易市多是南北货物交换，商家自行拟定交换货物的数量，若是无法达成一致，双方可以一致请求易市的管事来确定。
由于秦建计管理严格，易市很少出现故意压低一方价格的现象。但是，这其中也有种种的不便，使得易市的规模在五年前发展到极致后，就再难以更进一步，每年只能勉强维持着交易的总量。
秦汉思索片刻，提议道：“若是我们铸钱，您看如何？”
秦建计为难道：“这个方法我也想到过，并咨询了有经验的工匠。首先，铸钱成本不低；其次，钱币流通不受控制，若没有充足的铜矿石，恐怕也是难以为继。”
秦汉也觉得这问题很棘手。前世炒股，他买过云南铜业的股票，倒是对国内的铜矿分布有一定的了解。但这种了解仅限于大体地区，而矿山的具体地点，他也不清楚。
近的地方如后世东北黑龙江和蒙古国都有丰富的铜矿资源，此时却都处于异族控制之下，想要开采发掘，有些鞭长莫及。
况且，这些异族靠游牧为生，对矿产资源的开发并不在意，也没有人刻意找寻矿藏，因此，这些地方现在并不产铜。
哎！扩张须加快步伐了！秦汉不由的感慨。
事到如今，寻找铜矿已是不可能，现有的存货也不足以支撑庞大的铸币用量。
推出纸币势在必行。这么超前，也不知道会不会水土不服。这一下子就把纸币的使用时间推前近七八百，想到这里，他心中还有些小激动呢。
秦汉在心中暗暗做出决定，然后说道：“既然没有铜矿石，那我们利用纸来造币。”
秦建計等人闻言，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稍微回过些神，秦建计首先质疑道：“用纸造币，会有人用么？”
秦儒也很是怀疑，对于这种新生货币，他也担心没有人使用。
看到诸人的表情，秦汉清楚地知道，货币的发展在这个时代以前是极其缓慢的，从贝壳等物以物易物，再到铜币，伴随着经济的缓慢发展，历经近千年。
他骤然抛出纸币的概念，肯定会对这些人造成巨大的震动和影响。因此，他耐心地解释道：“古时，人们用贝壳、牲畜等物作为货币使用，进行物物交换。直至商朝，才有了最早的金属货币铜贝，现在金银也作为辅助货币予以流通。
从货币的发展历程上来看，货币的形式是发展的，而不是一成不变的。因此，纸币的流通，也是可以预见的。只不过，我们想成为先行者罢了。”
诸人对秦汉的解释将信将疑，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货币的发展历程，所以对纸币有天然的心理抵触情绪，觉得用薄薄的纸片代替铜币有些异想天开。
虽然秦建计等人未被说服，但铸造铜币缺乏矿藏的现实却无法改变，因此，对于秦汉发行纸币的提议，他们也就勉强认同了。
只是，这种改变太过于大胆和离奇，能否被商人接受，他们心中还是有所疑虑。因此，秦建计再次询问商人接受纸币的可能性。
秦汉想了想，拿出一枚铜钱说道：“你们都接受这枚铜币作为货币，那么，我想问大家，这枚铜币真的值一文钱么？”
众人尽皆愣了愣神。说实话，若非秦汉提议铸币，他们根本不会去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