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然后？”

常于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声音压得很低：“死掉的人，只要我的手直接触碰到他的身体，就能随机抽取他死之前一年的记忆，可能是两分钟的，也可能是一天的，这点不一样。”

常于安猜测的到他肯定要怀疑，还没等林衍说话，他自己就赶忙抢在林衍开口前面接着说：“我知道这个说起来跟假的一样，说实话，别人这么跟我说也不信，但是事实就是，我能……我刚刚就是摸出了这个。”

林衍确实怀疑他，但既然常于安这么说了，他便随意问了声：“你刚刚是看到了？”

常于安点头。

“你看到什么了？”

常于安回想了一下：“我看到他在跟别人谈话，但我看记忆只能看得到本人，所以不知道具体跟他谈的人是谁，还有一点，他身上的服装跟他今天穿的是一样的。我看不到日期，不过我猜测应该就是这一两天，或者是前段时间很热的时候。”

“这类人的服装很少有重叠，更别说这才入夏几天，他的谈话内容我没听全就被打断了。不过那里是他的办公室，如果真是这两天的话应该可以调监控来确认是谁。”

“我是在他的办公桌上看到董事长张飞杰这个六字牌的。”常于安见林衍没有接话，自己继续说，“房间不算很大，我看不全，茶几和办公桌和门的距离没有非常远，墙上边挂了很多知名建筑的设计图纸还有成图，另一边的白板上好像还有设计稿，我不太认得到底是什么，但我猜应该是建筑业相关。”

林衍听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其实就有些惊讶了。

这些东西，只要相查，是可以查得到的。但常于安根本没必要去查。他跟常于安不算很熟，一定要说也就只有曾经两年的相处，之后的几年内根本没见过。

只是两年也足够他大概了解一个人了。

让常于安这种人杀人，再编造一个明明不需要的谎言，没什么意义。

而且面前的常于安……怎么看怎么是那种不会骗人的人。

“还有吗？”林衍问。

“哎？”常于安显得有点惊讶，“你相信我？”

“嗯。”林衍走到他旁边的，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整个人也顺势撑在常于安身前不远。

林衍身子微微前倾，手掌撑在桌面上，手指一敲一敲地，正好对上常于安的目光，他认真地盯着身下的常于安，说：“暂时相信你，现在，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具体是真是假，我自会调查。”

林衍的目光平静，脸上也是波澜不惊地姿态，常于安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避开了林衍的视线，像是被吓着了一样，断断续续地说：“我因为被打断……没有看全。”

见他目光躲闪，林衍无奈的坐了回去。他翘起二郎腿，双手合十的搭在膝盖上，说：“小朋友，你认识我多久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常于安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假笑，心里很想说“你有”。

林衍就这么坐在对面看着常于安，常于安躲闪了一下，理智还是让他住了嘴，自己把未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常于安继续说：“我听到了两句话，大概是有个人找死者借钱，他没借，还说了‘你做梦’之类的话。”

常于安回想了一下，把他听到的两句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林衍听完，皱了皱眉，还没开口，江文昕就风风火火的拉开了他们没上锁的门。

“老大，现场有人认识死者！身份已经调查出来了！”

门被反推到旁边的墙面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林衍想说的话一下就被打断了，他倒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看着江文昕：“小同志，咱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这么火急火燎的处理事情？”

江文昕见到那边看过来的常于安，一下子没想起来反驳林衍。

常于安怕自己呆着尴尬，冲她轻轻一笑，自觉说：“我出去……”

林衍却站起身，拦住要走的常于安，“你给我呆着，我还有话没问完。”

江文昕此刻已经呆在原地了。

常于安是个天生的“小美人”，他脱下那身乐队的外袍，露出的衣服是洁白的衬衫和小西裤，此刻双手插在裤兜里，配合着他那松散的到耳的短发，颇有一种小斯文败类的既视感。

这种口味，实在是适合江文昕这种“老阿姨”。

常于安是个典型的桃花眼，眼角略弯，长长的睫毛非常自然，笑起来更是让人有一种似醉非醉的感觉，十分心动。

林衍知道这位“美少女战士”是被勾住了，手轻轻拍了拍江文昕的肩膀，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脸：“听得见我说话吗？”

“啊！”江文昕立刻逃出，没忍住看了一眼常于安，问，“他听着没事？”

林衍瞥了一眼站着的少年人，说：“老熟人了，没事。”

江文昕虽然好奇，但自知不是问话的时机，没多嘴，直接解释道：“受害人叫张飞杰，五十三岁，是环远集团的老总，自己好像还是个设计师，负责过我们当地很多知名的建筑设定，钟塔的新修版就是他负责设计的。”

江文昕把手中记录下来的一些东西递给了林衍：“这些是刚刚问到的一个东西。”

常于安见林衍没有排除自己，胆大地问：“……那，致命伤这些的呢？”

江文昕奇怪的看了一眼常于安，又奇怪的看了一眼林衍，说：“张飞杰身上除了腰部的那把刀没有其他外伤了，也没有什么打斗留下的痕迹，基本可以认定腰部的伤口就是致命伤，且也没有中毒的症状。”

听到这里，林衍看了一眼在旁边的常于安，说：“行，我等等就出去看看，你先出去吧。”

江文昕点点头说：“好的。”

常于安见江文昕出去了，又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界。

“那我呢？我是不是……”

“第一，你还需要留下来配合调查，第二，按照你自己说的，等等跟我回去把你还没看完的画面看完汇报了。”林衍用手上的板子拍了拍常于安的胸膛，看着常于安躲闪飘忽的目光，觉得实在是有点好笑。

说罢，林衍也不再同他留着了，拉开门，自己走了出去。

常于安看着林衍离去的背影，心有余悸的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出去了。

门重新拉开，相关的涉事人员基本都被分了起来，常于安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好插手，跟着林衍他们回了市局。

突如其来的案子来本来安静下来的市局再次陷入了吵闹声之中。

酒吧的环境过于混乱，实在是不好进行具体的人员区分，于是——一个也逃不掉。

林衍从监控室走出来，抓了抓从醒来就没梳过的头发，终于是等来了刑侦支队的副队长——沈酌然。

燕城太大，对于很多人来说，不好的一点就是上班太远。

市局是新搬的地方，这对于当时按照旧地址签了长期居住合约的人来说都十分的不友好，沈酌然就是其中一个。

沈酌然的家最开始租在城市的另一端，正好靠近旧市局的地方，不过那时候本就算不上非常近了，这么一搬，更是远了不少。

林衍看到姗姗来迟的沈酌然，觉得自己的苦水终于是有地方吐了，她狠狠拍了拍沈酌然的肩膀，有些哀怨的说：“我说，您的合同到底是多久到期来找？”

沈酌然这人生的一副小白脸皮相，忙忙碌碌的，顶上的短毛此刻倒是服帖，就是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非常“正大光明”。

沈酌然揉了揉被他打疼的肩膀，也没埋怨，说：“快了快了，新房子我也找的差不多了，现在什么进度？”

“痕检那边还留着人查痕迹，相关工作人员都带回来审问了，比起这个，有个很玄乎的事情……”林衍勾过沈酌然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你记得之前来过我家那个小孩吗，就是直接过来找我爸的那个……”

“啊？”沈酌然被他扯的踉跄了一下，一会儿才跟上林衍的步伐。

常于安没跟他们一样被带到了审讯室那边，只是呆在一个较为宽敞的接待室内。

这位置是江文昕给他安排的，不知道是不是看他跟林衍认识才特地安排在的这里。

接待室也没个其他人，常于安独自一人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想要出去看看，但又莫名其妙的有点害怕林衍。

林衍得知了常于安的位置，勾过沈酌然走了过来。

沈酌然听到林衍那个问题后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沈酌然好奇的看着他。

“我今天不是去酒吧出外勤了吗，你猜我遇到了谁？”林衍故意卖关子。

沈酌然：“……”

“你说的那个小男孩？”

“对了，你真聪明。”

沈酌然：“……？”

林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跟我说了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沈酌然用手肘顶了顶林衍：“你快点说。”

“他跟我说，他能看到死者死亡的前面一年内发生的事情。”林衍的话语里突然没了玩世不恭，倏地变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语气，“这件事情吧，还挺玄乎，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是听他说的不像假，而且这事情看起来也没什么必要骗我。”

“看一年？”沈酌然疑问的话还没说完，林衍就继续了：“不对，我补充一下，是随机抽取一段记忆，一年内的。”

“……”

活了这么大半辈子，沈酌然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操作，他看了一眼林衍的表情，问：“你确定是真的吗？记忆没窜？”

林衍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他扯了扯嘴角，好像也在思考：“是不是真的，看看就知道了。”

“……”沈酌然心里突然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