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忽得笑了。

“阿鹤阿鹤，我昨晚做了个梦呢。我梦见你穿着金线暗纹的白色战袍，站于云端之上，身旁有青龙围绕，人望着云下……虽然跟你现在长得有点点不像，不过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你了。”阿绪说着，皱着眉撑起身子：“你说，我是不是梦见你成仙了以后的样子啦？”

鹤十一心思一动，面前纸鹤登时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阳光之中。他一回头，心头便是一荡。

他的小新娘长发微乱，流淌于薄被之上，被子自她赤衤果的肩头滑落，露出一片白嫩得泛着光的肌肤。

阿绪拽了拽被子，脸上又泛起红来。她伸出白嫩手臂抓了抓头发，然后乐呵呵摇晃起身子：“我睡了个仙人，这辈子值啦！”

“……”

鹤十一走到床边坐下，将她的衣裳捞过来，皱着眉看了眼，捏了手诀又将衣裳变作嫁衣模样，这才递给阿绪。阿绪舔了舔嘴唇，有点不好意思：“还穿红裙子吗？”

“你穿这个好看。”

“那……那阿鹤穿红色也好看呀。”

鹤十一轻轻一笑，身上白衣顿时化作深红，他轻轻歪了歪头：“可是这样，娘子？”

一个“娘子”，叫阿绪心里甜得要淌蜜，她控制不住唇角上扬，也控制不住眼睛里不停闪烁的星星。她拉住鹤十一的袖子，身子往前一探：“再喊一声！”

“娘子。”

“相公！”

鹤十一拉过阿绪的手，一边浅笑一边替她穿上衣裳，扶着她下了床，阿绪从头到尾都盯着鹤十一，像是做了美梦的小孩，生怕一眨眼梦境就碎了。

“相公，一会我们去买两件新衣裳吧，好不好？”阿绪站在地上，不露声色揉了揉腰，对鹤十一说道。

鹤十一一顿，抬头看着阿绪：“恐怕……不行。”

“嗯？”

“隐鹤山结界动荡，极北渊正在陷落。”

隐鹤山处于极北渊的最北端，再往北，便是一个一眼望不穿的深深深渊。从来没有人踏出那里，也没有人可以踏足那里，自隐鹤山归鹤峡开始再往北去，便是有一座自上而下密不透风的结界遮挡，而这处结界，据门中古典中记载，乃是自三十三天之上开始封闭的。

所以，数万年里，极北渊一直是凡人口中的神秘之地，隐鹤山大约是上古时分三十三天之上的上神设立在此处，便是为了镇压那深渊之中的东西。而深渊里究竟有什么，凡人自然是谁也说不明白的了。

可了解一些内情的人，早已对此有所猜测，那隐鹤山后的深渊，又有上古结界，又看不见底——难不成那便是虚妄界与人间界的交界处？

万年之前的那场三界大乱之后，虽然有一些肮脏的玩意悄然渗入了人间界，但真正的大奸大恶，依旧无法穿过这道自三十三天而下的结界。可是，这一次居然连这道结界都动荡了……难道说，这深渊之中的某些让人讳莫如深的东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虽然鹤十一什么都没有对阿绪说，可阿绪心里却已经有些隐约的猜测。她惴惴不安地随着鹤十一离开了泪湖镇，两人依旧穿着红衣，却也顾不得什么只一心想回到隐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