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对比，自然任何人都知道其间的差别，齐晋自然也知道。

可是，齐晋又比任何人更清楚，李青莲看向他的眼神中，没有女儿家的柔情。

也曾有过那么一刻，她也曾露出过不同于平日里的态度，可是下一刻，她的神情就恢复如常，让他不可捉摸。

齐晋看向自己的手掌，手心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时与她相握的触感，如此柔软，却又冰冷如雪。

*

李青江这次失踪，引得刘父大为伤痛，他的儿子找不见了，就连女婿也弄丢了，他有什么面目回去见老婆见女儿啊！

不过短短两日，刘父看上去越发苍老憔悴，脸上的皱纹仿佛风干的橘皮，沟壑纵横。

如此深夜，刘父一个人披着衣裳坐在庭院中，望着虚空中的某处，喃喃自语。

李青江和李青莲兄妹二人归来时，看见庭院中风灯一盏，而刘父，身形伛偻地坐在椅子上。

“岳父！”

李青江叫他时，刘父尚且不敢相信，他呆愣了一瞬，转过头来看见李青江和李青莲兄妹二人的身影，老泪一瞬间盈满了眼眶。

“青江啊，你......”

你什么，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李青江上前挽住刘父的手，“岳父，我回来了，等过几天，权儿也要回来了，您放宽心。”

刘父一把握紧李青江的手，“青江，你说的可当真？！”

李青江笑着点了点头，“我可不敢骗您，您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可以同我一起去看看权儿了。”

刘父点点头，“好，好。你也累了吧，咱们都快去歇着吧。”

“好。”

李青莲走在他们身后，看着这岳父女婿二人搀着手走向卧房，不由得低头轻笑。她今晚，看来也能睡个好觉了。

这个晚上，李青江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仿佛要将身上所有恶心的味道还有霉气都洗去，等他躺到床上，略略想了想妻儿，就陷入黑甜的梦乡之中。

*

“你说什么？！”

明府客院中，李响猛地坐起身来，可他的身体毕竟尚未好利索，这么一动，扯着伤口，让他好不难受。

李青源看见李父的动作，可是吓了一跳，可是更让他感到惊吓的是明砺的话。

明砺看见李响如此反应，心中猜想便落定了。

“明大人，您快跟我说说，那两个孩子是什么样貌？多大年纪？我的两个孩子，跟他们同样的名字，如今也在琅琊县里。”

李响一听李青江和李青莲今夜发生之事，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哥哥我没有见到，不过妹妹十三四岁的模样，身量高挑，一双杏眼生得极好。”

李响一听明砺的描述，激动得双眼发光：“明先生，那极有可能是我家的姑娘。”

明砺的右手在空中往下压了压，道：“李先生不必惊慌，我派去的人回来禀告，他们兄妹二人已经没事了，眼下大概已经回家休息去了。”

李青源复又问道：“那他们可有受伤？”

明砺摇了摇头，“他们都好好的。你们安心休息吧，等到明日，青源可去看他们。”

一说到此事，李响和李青源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而其实他们来到琅琊县，也不过几日而已。

之前总想着要等李响的身体更好一点再去与他们相会，不想他们竟然发生了这等可怕事情，这让他们连片刻都不想等，直想下一瞬就见到他们。

*

琅琊府发生了拐卖良家女子之事，作为琅琊府府尹简凌云简直怒不可遏。

衙役头领来禀报之时已是夜里，简府尹气得从床上爬起来连夜到牢里亲自听审。

简府尹治下严厉，素来宽厚百姓，他自上任以来，不求有多少功绩，但求不出差错，百姓安居乐业。

在大燕国，贩卖女子和幼童乃是重罪，罪可致死。

如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等大事，若是被有心人以此事为由弹劾于他，他焉能有好日子过。

简大人到的时候，衙役们已经动过刑了，那被称作雷老大禁不起动刑，倒是说了一些事情，不过都是在琅琊府拐卖了多少女子，至于人拐卖到何处，在哪里交涉，不知是不说还是不知道。

而作为二把手的季二，却是从头到尾不吐出一个字。

简凌云负手在身后，在季二几步远处看了又看，见他低下头，不与任何人对视，吩咐衙役道：“能用的刑都用上，只一点，人命要留着。”

这还是狱卒们头一次听到府尹大人说这样的话，连忙点头称是。

*

次日李青江和李青莲兄妹二人连同刘父一起到琅琊府衙中，李青江和李青莲兄妹二人是来跟衙役说明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而刘父，则是想看自己的儿子。

狱卒得了衙役头领的吩咐，刘权又问什么答什么，所以他并未受刑。只是他生平第一回被关在牢里，耳听身旁其他被抓之人的惨叫声，害怕得瑟瑟发抖。

也多亏了刘权胆子小，在雷老大季二他们控制之后，并未作出什么祸害之事，这才有他的好日子过。否则，即便他听话有什么说什么，也免不了皮肉之苦。

李青江和李青莲兄妹向衙役们说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之后，就和刘父一起来到了狱中。

此时刘权已被狱卒移到了另外的监牢里，鉴于他没有任何罪行，等到府尹大人开堂审判后应该就可回家，只是这几日，还是要在牢里待着，不过狱卒头领知道他是因为赌博跟别人借钱，之后又因还不起利滚利的账，就此被别人控制后，有心要给他一个教训，所以给他住了一间潮湿破败，夜里天窗漏风，草堆里有不少耗子爬来爬去的监牢。

刘父他们到的时候，父子二人隔着铁栏抱头痛哭，刘权一个劲儿地跟刘父说，儿子对不起爹娘，儿子再也不敢赌博了，儿子再也不敢了。

其声音而悲切，简直让人潸然泪下。

李青莲从旁观之，心中滋味复杂。

人总是要等到经历过不幸后，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诚如那场梦境里，她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最终孤寂寥落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