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郡守得知前因后果 牢中纠缠馋虫为难
作者:多啊多      更新:2019-12-25 21:28      字数:4225

郡守府前,队长大步又匆忙地走进,连两旁向他行礼的士兵都被完全无视,惹得两侧士兵莫名地摸了摸脑袋,他们可从未见过队长如此无礼的时候。队长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在郡守府众人的面前,在仪表上面做的面子工程还是十分充足的,都是要门卫入内通报了李郡守,得到允见的命令后才会入内,从未有今日这样连个招呼都不打无视着门卫们便直冲入郡守府的。

二人相视一眼,心里尽皆是明白了,恐怕有大事发生。

果然,没过多久,二人便见李郡守一身正装,气势汹汹的从府中大步走出,一把拽过门房送来的马匹翻身而上,只留下一句:“来人去通知横海郡厨师协会会长去横海郡大牢!”随后一骑绝尘。那速度矫捷之敏锐仿若仍是当年那个在战场之上的英武将领,而非常年坐镇于郡守府当中的耄耋老人。李郡守今年六十有七,是难得的长寿之人,但他的身子终归也在随年龄逐渐老去,已有十几年不曾再骑过马。今日竟然特意叫人备了马出门狂奔,两个守门的士兵心思极转。

又一会儿,队长从郡守府内里快步跑出,跑到郡守府门前,再也没力气挪动一步,半弯着身躯一个手掌杵在膝盖上呼哧呼哧的喘息着,一手连指旁侧门房几下。守门的士兵极有眼力,连忙凑到门房前又从中拉出一匹骏马牵到队长近前。

队长一手扒拉开那士兵,一手拽住马缰,踩踏着马镫两三次才上了马背,这才甩了甩马鞭,冲着李郡守离去的方向而去,扬起一片灰土,徒留守门的两个士兵纳闷着今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李郡守动了如此大怒。也只是八卦了一会儿,很快,其中一个士兵便骑快马而离,奔向郡城中心的厨师协会驻地,寻找厨师协会会长去了。

横海郡大牢前,守卫森严,数支小队往来巡视,手中持着锋利刀戈,巡视队伍之密切,让人放心于一只苍蝇也难以从中飞进飞出。令人惊奇的是,虽然牢内、城门之外有索贿贪婪之人,但这大牢外部的守卫安排的竟如此有序井然,倒叫人不得不夸赞一声,李郡守虽老,但排兵布阵之法仍深深镌刻在其头脑当中,将治兵之法用于郡城之内的整治,治安上倒是要比别处城池好上许多。

忽而,一声巨烈的马蹄声打断了此处的寂静,本来安然巡逻的士兵瞬间浑身警惕,手中武器紧握在手中,齐齐冲着通往大牢的唯一那条小径。但见一人骑在马背之上,临着长矛尖前猛地拽住马缰,其力气之大竟让马匹应而停顿,前蹄高高撩起身子直立,看着就让人担忧于马背之上的骑者是否被这剧烈的动作所甩脱。

“什么人?胆敢擅闯横海郡监牢!”监狱守卫队长迅速带队跑来大呵,紧皱着眉头,一挥手,身后士兵瞬间列成一套大郑边军内的军阵,可见训练有素。

“放肆!”马蹄尚未落下,马背上那人便厉声开口:“还不给我退下!”马蹄随即落下,露出其上一头银丝,面容苍颓,但衣着华丽不凡的李郡守。

“啊,原来是郡守大人,都退下。”一见马背上之人,监狱守卫队长连忙挥手示意手下退下,自己也紧忙单膝跪地,拜道:“不知郡守大人到此,下官多有冒犯,还请郡守大人恕罪。”

“给我滚开!”李郡守翻身下马,一把甩脱了马缰,快步往监狱内而去,监狱守卫队长见状,连忙让开道路后跟在李郡守的身后一同进了大牢之内。

牢房内,鹤依浓和郝明月正在做最后的清洁收尾工作,邵天宜和万尚志就在早就风干的清洁之处铺下毯子,已躺在其中,惹得鹤依浓又是几番跳脚咒骂,但难耐两人的厚脸皮,无论如何恶毒的语言都穿不透,只老神在在地躺在那里,还翘着个二郎腿。

鹤依浓终于擦拭干净最后一处,已经脏得洗不出本来颜色的布帛被他随手扔进了那早就黑乎乎的水桶之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颇为嫌恶地从地上捡起那沾了稻草的毯子拍了拍,臭着一张脸走到万尚志二人的身边,虚踢了两脚:“两个好吃懒做的备懒货,除了吃喝就只知道睡觉,还不给老夫让个地方休息会儿。”

邵天宜挨了踹,装痛哎呦了一声翻滚着身子跑到离鹤依浓较远踹不到的地方,边说道:“万尚志,还不快给鹤叔叔让个地方?自打进了这里,就你躺着的时间最多,最懒。”

万尚志哎呦呦地揉着腰背,痛呼道:“啊!本来都好了许些,没那么疼,被鹤老先生一踹又痛了起来,怕是起不来身了,还是天宜兄你给让个地方吧。”

郝明月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瞅着鹤依浓胡子一翘又要发怒,连忙拿起一条毯子铺到地上,便忙说道:“师傅,咱们不去凑他们两个脏鬼旁边,徒儿给师傅铺个地方,师傅躺这里。”

万尚志和邵天宜对视一眼,嘿嘿一笑。

鹤依浓瞧了瞧郝明月,随后冲着万尚志二人冷哼一声,呸道:“老夫的乖徒儿给铺毯被,用不上你们两个备懒东西。”随后,帮衬着郝明月铺了铺被子,待铺的工整后,虽仍有几分嫌弃,却仍躺了下去。当他彻底躺下后,感受着牢房内凹凸不平的地面硌的生疼的后背,不由咧了咧嘴,正想开口吐槽,忽闻密麻的匆忙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且有逐渐靠近之声。

到嘴的吐槽瞬间被他咽回肚儿里,转而一脸享受地同郝明月说道:“哎呀,好徒儿,这郡城的大牢就是不一样,躺起来舒服的很呐。是吧?”

郝明月转了一圈眼珠子,常年相处的默契让他顿时明白了鹤依浓的心意,连忙附和着说道:“师傅说的极是,徒儿虽第一次住进了我大郑的大牢,却也能感受出此处的非凡呐。”

“哎呦呦,鹤老弟!”脚步声终于从拐角转变到面前的甬道中,鹤依浓刚刚看到一个人影还没看得真切,便听闻此句。

鹤依浓学着万尚志二人的样子翘起二郎腿,果真舒适了不少。他悠闲自得地扭头向牢房外看去,数根柱子遮挡着视线叫他看的并不清晰,但拼凑着还是看出了那个人影的面貌。一头白丝、满面皱纹,那身上穿着的华服显然是郡守之服饰。

“哎呦,鹤老弟呀,你来横海郡城,怎地不提前同我提提你的行程呢,我也好早些出城来接你。这不,我刚刚一听到你的消息,便立刻叫人在郡守府备下了一桌好酒菜,鹤老弟快来……哎呀,你这蠢货,还不给本郡守开门?一点也没个眼力!”李郡守几步走到了牢门之前,嘴中便一刻也不停,完全把人的思维带到他的节奏当中。

若非是鹤依浓这些年间也改变了不少早些年间的性格,只怕当时便被李郡守牵着鼻子走,迷迷糊糊同他走离了大牢去往郡守府,几杯迷魂酒一下肚,便将此事给绕了过去。只是,如今的鹤依浓早已被权术浸染,他唯一保留的赤子之心便是心底最柔软之处的晁叔叔,对于其他,譬如眼前的李郡守,他只想说一个字。

只是这个字在心底骂骂也就罢了,明面上可是说不得的。鹤依浓眼皮子也不抬,晃动着翘起的老腿,淡淡说道:“郡守大人客气了,老朽可没那个同郡守同桌而席的脸面,老朽区区一阶下囚罢了。”

“诶。”李郡守眸光一闪,顿知不妙,看了看牢内的情势,他忽而心生一计,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万尚志邵天宜招手道:“两位小兄弟,此处阴凉,不是躺卧之处。鹤老弟他身子骨不大好,久居于此恐怕手脚关节疼痛,不若劝劝他,一同去郡守府吃些酒水,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万尚志淡淡一笑,也不站起来抱拳答道:“郡守大人客气了,只是草民身上受了些伤,实在是站立不得,更何况于劝说鹤老先生了。草民属实无能为力啊。”说着,扶着自己的腰腿叫唤了两声,一副痛苦之色。

一旁的邵天宜也眯眼笑着,待万尚志说完后,他也开口道:“舍弟不会说话,遭惹了城门守卫队的厌弃,挨了几下打。草民也是痛在心口难开,不知如何言语,唯恐多说几句,惹怒了鹤老先生的厌弃,怕是要耽误大人的酒席。”说着,他挑挑眉,看了一眼郝明月,说道:“不过,鹤老先生身边那位,是鹤老先生的爱徒,或许郡守大人问问他,可能劝动鹤老先生。”

李郡守面上的笑意一僵,他收到消息往大牢而来的时候,就怕鹤依浓闹起来,不愿出牢房,非要计较此事。这一来,果真见鹤依浓如此生事,顿时将目光挪向了鹤依浓的身边人身上——队长刚才说过,鹤依浓这老头子的徒弟就是为了救这两个小年轻,才从人群当中钻出来的。

他本以为万尚志两个人看着十分年轻,再结合队长那蠢货刚才所言,他二人吵吵嚷嚷总是出口不逊一副少年心性,或许略施小计便能压迫二人,劝说亦或威胁鹤依浓出狱。可不曾想,二人嘴滑的很,似乎踢皮球一样将他踢来踢去,竟将话头说尽了,把他踢回鹤依浓那里。

李郡守哪里不知道那鹤依浓身边的小子是鹤依浓的爱徒,只是既然是爱徒,恐怕没说两句便会被鹤依浓维护,是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把目标放在郝明月的身上,只盯准了万尚志与邵天宜。可未曾想,两人滑不留手,和个泥鳅一样难搞。

正思索间,李郡守舒缓了脸上的僵硬,正打算再次开口,身后突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李郡守回过头去,脸上虚假的笑意顿时消散,徒留一张严肃且淡漠的老脸,冷声道:“魏白筏,你好大的狗胆!是你从街上哪条野狗肚子里挖来的胆子,胆敢囚禁当朝三品大员!还不给本郡守跪下,向鹤大人道歉。”

“别别别,”闻言,鹤依浓一个猛子坐起身,忙道:“这可万万使不得,老朽我哪有资格,承受魏队长的大礼呢。”

魏白筏正是城门守卫队队长,他一听闻李郡守此言,也没管鹤依浓的制止,当即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上,连忙磕着头道歉:“是小人眼瞎,是小人有眼无珠,是小人蠢入猪头,还请鹤大人饶恕小人的无知之罪。”

李郡守身后跟进来的监狱守卫队队长和监管此处的狱卒闻言各有表现,监狱队长自是一副表情,恍然大悟读懂了李郡守今日的失态之举,原来是这个借着养父老子光作威作福的魏白筏惹出的祸。监狱队长皱起眉头一撇嘴角,心道:但愿魏白筏这个蠢货不要给我们横海监狱的监军惹出什么祸事来。

一旁的狱卒见了这等状况正瑟瑟发抖,他才刚挨了李郡守的骂,紧忙地找出钥匙开了牢门。尔后听着李郡守的言语,逐渐明白了这次魏白筏关押进来的可不是什么‘大肥羊’,分明是一群吃人骨头的野狼啊!自己竟然还不知死活地讹诈了一笔,他颤抖着身躯,唯恐鹤依浓等人说出什么他刚才索贿的事情。魏白筏是李郡守的养子,刚才的言语里也极力维护着魏白筏,从他以来闭口不提魏白筏的事情便知,更何况如今魏白筏来了,他不禁不说他的罪过,反而要魏白筏跪下道歉,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样子。可他一个小小狱卒,也是家里托了二十来两银子安排进来的,和李郡守没有分毫关系,恐怕事发,李郡守不但不会维护他半分,反而第一个被推出去当替死鬼的就是他!狱卒越想,越是心下惶恐。

鹤依浓本还嫌弃着牢房地面的凹凸不平,躺坐着身子十分难受,如今见了魏白筏这幅卑微样子,忽而觉得这咯人的地也舒服了许多。他看向李郡守身后,那个藏在众人身后哆哆嗦嗦狱卒,怎地,刚才收银子不是很威风的样子么,如今怎么躲在了人群后头?哈哈,躲得过么,你方才开牢门的样子可真是十分美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