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秦彧总是觉得，在新欢的面前，自己长久以来在顾夜流身边的地位，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尽管秦彧怨气冲天，顾夜流依然不为所动，他靠在椅子里，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置于身前，表情淡漠又平静，“怎么？不想吃？”

“如果我说不想呢？”秦彧撇撇嘴，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深闺怨妇。

“那我只好请你出去了。”顾夜流左手往下，用指尖摸了摸袖口，轻轻一笑，直接把最后一节台阶也拆了。

不吃是吧？不吃就走吧。

秦彧抽了抽嘴角，真是冷血。

不过他戏也演够了，也没准备再在顾夜流面前瞎蹦哒，挑战他的耐心底线了，他摇了摇头，顺势在顾夜流对面坐下，笑着说道：“什么叫有异性没人性？这就是了。”

“不走了？“顾夜流挑了挑眉，勾着嘴角看向他，他的眼神锁在秦彧脸上，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吃完再走，”秦彧拍了一下手掌，伸出手拿过餐碟，摆到了自己面前，“我要是现在就走，你半夜使唤我通宵干活还不管我早饭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亏待下属重色轻友的罪名你可就坐实了。”

顾夜流眯了眯眼，没准备反驳他的话，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一个在许如星面前毫无原则和底线的人，所以他承认秦彧的说法，更想看看现在已经反应过激的秦彧如果知道害他忙了一整个通宵的罪魁祸首就是许如星之后的反应。

他放下手，左手握住玻璃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对他说：“话可真多。”

秦彧耸了耸肩膀，不以为意，“我是话多没错，可是你不觉得只有像我这种话多的人，才能在你身边待得久一点么？”

顾夜流换了个姿势，眼神却没变，依然锁在秦彧那张无时无刻都阳光灿烂的脸上，“怎么说？”

“优势互补呗，”秦彧咀嚼着面包，大言不惭的说道：“就像太阳可以融化冰山一样，你不觉得只有我这种时时刻刻光芒照耀四方的人才能受得了你的臭脾气么？“

“你可真是……”顾夜流轻轻一笑，把头转向窗外，“厚脸皮。”

“你说对了，”秦彧打了一个响指，“不是厚脸皮，也不能在你身边待得长久。”

他顿了顿，看着顾夜流的脸，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想啊，不是厚脸皮，有谁愿意一直待在冰山旁边，雷劈不走，雨冲不垮啊？”

他摇了摇头，不由得感叹道：“被你冷落几次，甩几次冷脸就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了，谁还愿意待在你身边啊。”

秦彧的话忽然就让顾夜流想到了许如星，过去难堪的种种像放电影一般在眼前飞速闪过，他看着窗外的视线忽然就冷了下来，情绪也开始变得暗淡。

“老大，你想什么呢？”秦彧看出了顾夜流的异常，他抬起手，在顾夜流眼前挥了挥，开口解释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会……”

“阿秦。”顾夜流忽然开口，打断了秦彧的话。

“怎么了老大？”秦彧往前凑了凑，眨眨眼，问道。

顾夜流收回视线，看着秦彧充满求知欲的脸，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秦彧本来以为顾夜流是想和他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准备拿出他泛滥的爱心拯救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冷漠少年，结果就听到他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对自己说“你话怎么这么多”。

真是不值得同情。不值得可怜。

他抽了抽嘴角，撕下一块面包塞进嘴里，斜着眼睛看他，“你说说，就你这脾气，除了我，谁能受得了你啊？”

他抬起手，指了指套房里间，“屋里那位？她受得了？”

受得了么？

受得了吧。

顾夜流想了想，他也没想出一个答案。

如果这要是在三年之前，他或许能想出一个答案，答案还是肯定的——她受得了，但是现在，他没有这种自信，他不仅没有这种自信，还开始变得患得患失，担心她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离开这里，而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失去她。

他可以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么？

当然不可以。

“怎么？戳你心窝子了？没话说了？”秦彧睨着他，阴阳怪气的对顾夜流说道。

顾夜流把手里的牛奶杯推到一边，收回手，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忽然转移了话题，“你和阿沈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么就不像你这样？”

“哪样？”秦彧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转了转眼睛，问道。

“话多。”顾夜流懒懒的掀动着眼皮，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开口说道。

“我和他不止性格不同，”秦彧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小口，“我和他还不同姓呢，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影响我和他的血缘关系了么？”

他放下玻璃杯，清了清喉咙，继续补充道：“要不是我外公说，‘沈家的香火，不能就这么断了’，他也不会放着好好的秦大少不做，去做沈家的大少爷啊。”

顾夜流对秦彧的反应很满意，他摸了摸下巴，低沉着嗓音说道：“谁不知道川东秦沈两家，是一家。”

“不是一家也得是一家，”秦彧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开始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我哥是我们家的长孙，我爷爷是真的通情达理，不然也不可能让秦家的长孙顶着沈家的姓氏就这么过一辈子。”

顾夜流把话题岔开之后就闲适的靠到了椅背上，他抱着肩膀，听着秦彧在自己对面絮絮叨叨的讲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跟自己絮叨的家族史，用看着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秦老爷子的确同情达理。”

“我爷爷当然通情达理——”秦彧一脸骄傲的说完这句话，终于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了，他“嘶”了一声，眯了眯眼，指着顾夜流说道：“哎不是，老大，你是不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