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参演第一部戏的时候才……8岁，我当时的年龄已经不太适合这个角色了，试镜的时候我跟导演说，让他给我一个机会试试看，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后来我真的拿到了最佳新人奖，”夏娆垂着眼帘，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我承认，我的天赋和资质，是当时的很多人都比不了的，可那又怎么样呢？这一行不是只有脸和才华就够了，我没戏拍，没钱拿，现在还被经纪公司扫地出门，我的才华要到哪里施展？仅仅靠自信和一腔孤勇，有用么？”

“你的解约合同呢？在哪儿？”许如星对夏娆伸出手，“去拿来给我。”

夏娆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我不记得了扔哪儿了，明天再找吧。”

许如星踢了踢她的小腿，“你快点去，不然你告诉我在哪儿，我去找。”

“哎呀烦死了，”夏娆站起来，拉过角落的一个小箱子，掀开盖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扔给许如星，“喏，给你，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萧来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一瓶红酒，在开酒的间隙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就拿这个状态去演一个刁蛮格格，我保证你一战成名。”

“一炮而红的滋味我十几年前就尝过了，”夏娆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我又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来消化坐冷板凳的滋味，说实话，这种落差我不想再试第二次了。”

“年少成名的人就是不一样，”萧来忍不住打趣她，“一般的人都要到三十几甚至是四十几岁才敢说这样的话，你倒好，才二十几岁，就开始回忆十几年前的光辉历史了。”

“谁让我年少成名却后劲儿不足呢，”夏娆深感无力的笑了笑，“好在马上就结束了。”

“其实当年的事，还记得的人又有多少呢？就像他们没人记得你得过最佳新人奖一样，造成你现状的那件事，应该也没有多少人记得了吧？”

萧来眯了眯眼，她也不知道自己和许如星为什么愿意无条件的相信和支持夏娆，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你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尝试重新开始？夏娆，你愿不愿意？”

夏娆愣了愣，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愿不愿意。

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也曾经为自己解释过、争辩过，但都无济于事，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她一边默默地承受着所有的骂名，一边小心翼翼的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同时还要按部就班的，在所有人的白眼和嘲讽里完成自己的学业，现在终于有人问她，“你还愿不愿意重新开始？”了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我不知道。”过了很久，夏娆终于摇了摇头，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略微沙哑。

许如星在他们聊天的间隙，擦了擦手上的油，象征性的拿出文件来看了看，她看得懂财务报表，却对法律条文一窍不通，里面一个接一个的大坑让她应接不暇，她抽了抽嘴角，把合同塞进袋子里，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的包里，然后漫不经心的开口：“夏天啊，你说你为什么不早一天被剧组赶出来呢？”

“说什么呢你！”

许如星揉了揉被萧来踢到的小腿，面不改色的对夏娆继续说道：“我今天我为了接你，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呢。”

“真的么？”夏娆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那我……”

“你知道么，我下午本来是在参观画展的，一接到你的电话我连画都没看完就跑去接你了。”许如星打断夏娆的话，大惊小怪的说道，她拍了拍萧来，说：“来来你记得么，就是我之前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的那个画展，票好难买的你们知道嘛！”

“谁的画展来着？”萧来恍然大悟，应和道：“是那个什么导演还是谁的那个画展？”

“钟游嘛，”许如星眨眨眼，“你们说怎么会有人给孩子起这个名字呢，钟游、中游，人家不都是力争上游么？他倒好，中游就满足了么？”

“你觉得他像是满足的样子么？”萧来仰头看着玻璃外的天空。

“也对，”许如星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不过好可惜，没有把他的作品全部看完，下次再办，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咯。”

“星星，你说你去看了谁的画展？”夏娆趴到许如星的腿上，仰头问她。

“钟游啊，那个导演。”许如星拿眼一瞟她，漫不经心的说道。

夏娆摇晃着许如星的手臂，“是最近在国外得奖的那个文艺片导演钟游么？”

“嗯，”许如星点点头，“就是他，不过他本人和电视上有点不一样，但是……是真的挺帅的。”

“那你没看完画展，真的挺可惜的，”夏娆眼里的光线暗了暗，“他都不怎么在国内活动，见一次挺难的。”

“是啊，”许如星惋惜的点点头，“我今天也就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

“你和他说话了？他声音好听么？普通话说的好么？有没有口音？”夏娆激动的问道，眼里闪着点点星光。

“你这么好奇钟游做什么？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你还一门心思想退圈儿呢吧？那为什么现在听见钟游的名字就蠢蠢欲动了？”许如星伸出手指托着夏娆的下巴，眯着眼说道：“说，有什么企图？啊，我知道了——”她看着夏娆，不怀好意的说道：“难不成你想——”

“我就是随便问问……”夏娆低头去咬许如星的手指，被她轻巧的躲开，还顺势拍了一下她的头顶，“真的？没骗我？”

“好吧，”夏娆扁扁嘴，“我其实是钟导的fans，所以我也想见他嘛。”

“如果现在给你一个见他的机会，你见，还是不见？”

许如星勾了勾嘴角，注视着夏娆的眼睛。

“如果现在给你一个和他合作的机会，你演，还是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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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蓝夜空中的云，缓缓的随风浮动。

楼外的梧桐树叶发了新芽，微微摇晃。

一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