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木屐打在地上,溅起雨水。
阳泽加快了脚步往前追,只觉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喉咙火辣辣地疼,胸腔有种窒息的闷,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走进了前方拐角处。
大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这样下去……
阳泽往后并没有看到茗秋,此时她也无暇去思考有武功的茗秋为什么没有跟上来。直觉告诉她,前面那个人很重要。西凉人不似大梁人散漫,他们对国有着很深的归属感,对皇帝的敬意也远超大梁人。老婆婆为什么要直呼“纳兰修”呢?
如果不是上次在街上情况不允许,她早就会问了……
拐角是一个很深的小巷子,道路较为狭窄。阳泽停顿了一瞬,将头上簪子取下来在墙角处画了个小太阳,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雨后阳光不是很烈,地上还很潮湿,再加之巷子两旁房屋较高,使得巷子里较为阴森昏暗。有冷汗从额头滑下,阳泽挺着胸膛打量着四周。
“叮铃铃”,一阵铃铛的声音响起,她眯起眼一看,发现前方有一只黑猫款款走来,眼睛发出幽幽的蓝光。
黑猫在大梁和西凉都代表着不详。
这是一栋看起来年岁已久的房屋,屋里隐隐有着霉味。看起来面目慈祥和蔼的老婆婆给她递来了一杯茶水,肩膀上有一只黑猫直愣愣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会跟来的。”苗汇用乌黑的指甲怜爱地抚摸黑猫。
阳泽:(●—●)
“大梁的公主啊,自己的父皇被人害死了,却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阳泽:(●—●)
“明德先皇是那么喜欢他的大女儿,甚至胜过了太子。可是,有什么用呢?”
阳泽:(●—●)
苗汇不知道阳泽在想什么,她就面无表情地坐在那,一双眼睛闪着光,没有怨恨、无力和害怕。
“真是冷血啊!你不想知道你的父皇是怎么死的吗?”
说啊,说啊。如果真的无欲无求,你干嘛……追上来?
“对不起,老婆婆,打扰了。”阳泽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转身便想走出去。她紧紧地攥着手,现在只想走到那个潮湿的小巷子。
“啪!”大门猛地关上了,墙壁上亮起了淡蓝色的星火。有老妇人的辱骂声和黑猫的哀鸣声传来,阳泽知道,她出不去了。
果然还是太冲动。
看到黑猫,看到它的眼睛,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她便不由自主地跟着走到了这儿。这是什么妖术?如今看来,老婆婆的确是居心不良。
“司马阳泽,我就告诉你吧。你父皇就是死在了巫术手上!”苗汇用黝黑的指甲掐住了黑猫的颈部皮毛,只见它挣扎着用爪子刮着桌子,发出“咯吱”的尖锐声音。
“所以,他是死在你们巫族人手上?”阳泽摸了摸袖袋里的簪子,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
“哼”,这就是我引你来的目的了,“公主,我们是同一阵营的啊。”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杀了我父皇,还说和我是一伙。你们是说,我想杀我父皇?”阳泽转身面向苗汇,只见她的手上有一条通体黝黑体型如蚯蚓般的虫子,有粘稠液体滴落下来,没来由的让人一阵恶心。
“纳兰哈达这个畜牲!将我一族人关进大牢,以性命威胁让我们用对付你父皇,不然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大病一场?我们办了事,他却将族人以谋逆之心满门抄斩。我老婆子是万幸逃了出来,只等复仇啊!”
“公主,你得明白这一切啊。”阳泽盯着那条虫,重新坐了下来,她看着苗汇激动地颤抖,将虫子喂给了黑猫。
黑猫打了个滚,顺了顺皮毛,好不惬意。
茗秋在路上和一伙人撞上了。
她匆匆道了个歉,可对方几个大汉硬是不让人。茗秋眼睁睁瞧着阳泽跑远,只恨恨地和这伙人打了起来。
一时大街上水泥四溅,两方打得如火如荼,百姓们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瞧着热闹。
纳兰容带着小厮路经此地,看着这乱糟糟的场景,摇了摇折扇,拂袖而去。
这里是永安巷,穷苦百姓的聚集地,有着黑暗、鲜血、死亡。越往里走,道路越狭窄,纳兰容被四个小厮团团包围着,“啪嗒”,竹笛掉在地上,溅起泥水,他缓缓弯下了腰。
“主……”一个小厮眼神闪烁着要去捡竹笛。却见银光一闪,登时地上便多了四具尸体——尸首分离。
四个带刀侍卫从一间民舍的围墙上跳了下来。
纳兰容仔细地擦拭竹笛上的脏污,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突然,左侧小弄子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侍卫握刀正要冲进去,纳兰容挥手阻止,“先静观其变,太子不可能这样设埋伏。”
阳泽没有想到,走出时她会看到八皇子、四个侍卫和四个穿着八皇子府下人衣服的死人。地上血不是乌黑的,说明他们不是厮杀已久,希望不是一路跟着自己到此地的。
“公主,真巧。”他笑得像一只狐狸。
“八皇子这是遇刺了?”
“本皇子没想到太子会安插人在这里。他们想杀本皇子,公主觉得我应该回一份礼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本宫人微言轻,哪里有替八皇子做决定的权利呢?”
“公主这是……”“哦,之前途径此地,看见一只通体白色的蓝黄异瞳猫。本宫着实喜爱得紧,追着跑了一阵,便回来了。白猫可是个吉兆,只这异瞳也是委实难见。”
女孩打扮朴素,安静地站在那,没有害怕,没有懦弱。挺直腰站在黑黑的弄子口旁,端的是一副娴静姿态。
他从不知道原来一个十岁的女孩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可以冷静到这种地步。从初识到现在,她活的如此之好。
“公主,一起走吧。这儿毕竟不安全,碰见歹人就不好了。”
“多谢了。”阳泽微微移动步子,看见他们转了身子,才用脚移动一块尖锐的石头不停摩擦身后的墙壁。手摸鬓发歪了歪头,看见已经看不出原样,才跟了上去。
墙角是无数的刮痕,之前那儿有一个图案——一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