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心插柳
作者:逍遥五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84

总的说来,欧阳普中是个善良的好人,我看得出,他真是欢喜的,他应该是在为那些死去的或者即将死去的兄弟而高兴吧!其实,想明白了,有时死亡这件事儿本身并不可怕,担心害怕的是活着的人,遭罪的也是活着的人。患得患失,失去了,伤心流泪;得到了,忧虑惶恐,小聪明、小智慧的人难得幸福、快乐,如我这般具有大智慧的人才是幸福的。送出五万两银子,我也很心痛,但是,在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后,我便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银子了。五万两银子,每一想到,那个痛啊,非人类所能忍受也!即便想了,银子又收不回来,还想它作甚!

欧阳普中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我看得出来;他想和我套近乎,也正在这么做,我也看得出来。单冲这一点,五万两银子花得就值。大梁国三大名捕之一,西峰、宣州两郡总捕头“铁臂金刚神力佛”欧阳普中大人请我吃饭,地点在天顺府城最好的馆子——八仙坊,这事挺轰动的,半天时间,我成了名人。看着路人羡慕的眼神,饭庄老板夸张的表情,女人们千娇百媚的姿态,我颇有点飘飘然的架势,看来做个万众瞩目的好人,远比做个人人喊打的小贼来的风光。令人回味不已的感觉,我好生留恋啊!我是否可以白天做善事,晚上当恶人呢?这是一个问题,一个需要认真研究并加以解决的问题。

酒桌上,我万分诚恳地说道:“老哥哥,小弟生意人,有些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希望,我出银子这个事儿,不要传扬出去,您和弟兄们心里明白就成了,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我的要求合情合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我要给伟大的江小侯爷找点麻烦,一定要让这丫忙上一些,最好令其忙得晕头转向,性欲下降,根本没时间、没精力、没兴趣与俺媳妇双宿双飞、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我是个男人,具有强烈自尊心的男人,我可不想带绿帽子。我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打听明白了江孟尝派人来天顺城的原因。

京城的“问天”武馆在天顺城开了一家分馆,触犯了天顺城最大的武馆——“碎金”武馆的利益,双方发生了冲突。结果是,碎金死了两人,问天残了四个。应该说,论实力“问天”要比“碎金”强得多,双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若冲突升级,碎金武馆甚至有灭门之虞。不过,人家碎金是地头蛇,在天顺城经营多年,自也有一定的势力。短短几天时间,碎金纠集了天顺城的绝大部分中小势力,号称有上千号小弟,誓与问天战斗到底,保卫革命果实,保卫家乡,保卫天顺,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江家代朝廷掌控江湖,天顺城紧邻周国,战略位置相当重要,是万万乱不得的。江孟尝得知消息后,派了得力手下,三尺地灵魔陆子昆前来调停。陆子昆早年万里独行,杀人越货,恶贯满盈,其人武功高强,一般人根本奈何他不得。大概在五年前,陆子昆投靠了江孟尝,遂一心一意为主子办事,很得赏识。陆子昆成名三十年,都成了精,办事干练老辣自不待言。这一次,作为调解人的陆子昆心放得很正,可谓不偏不倚,对双方各打八十大板,算是暂时把局面控制了下来。碎金死了人,损失要大一些,面对江小侯爷的人,敢怒也不敢言。知道具体情况的本地人氏,自然偏向碎金,自然要为碎金鸣不平。眼下,天顺城表面上平静如常,却暗流汹涌,仇恨在一点一点累积,等待着爆发的一天。

情况就是这样,如何措手,颇令我踌躇啊!听说,三天后陆子昆将设宴八仙坊,宴请冲突双方的人,喝喝酒,发发牢骚,原来不愉快那一页就算揭过去了。我真想搞点事出来,也是真没辙,索性带着友梅来八仙坊吃饭,我们隔壁有一伙人大呼小叫,猜拳行令,很是热闹。友梅柳眉微蹙,显然是嫌吵了,我正欲换一间房,随口问道:“小二哥,隔壁是些什么人啊,挺热闹嘛!”

伙计大概在二十多岁,眉清目秀,长相不俗,人看着也机灵。他轻声道:“是从京城汴梁来的人,江小侯爷的手下。三天来,每天都在这个时候,来咱这儿吃饭。人凶着呢,不好伺候。任爷,要不我去看看,如果有空桌就给您换一间?”

我现在是名人,伙计都认识咱。嗨,世界就是这么小,事情就是这么巧。我摇头道:“算了,左右就是吃个饭,不麻烦了。拣拿手的,来三个荤菜,三个素菜,再来一壶‘醉八仙’就好了。上菜快一点,我们饿了。”

遇到这么通情达理的主顾,伙计很高兴,道:“任爷您和夫人先用点茶,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味道还过得去!菜马上就好,有事您招呼一声,我到隔壁去看看那些爷,一会儿再过来!”

隔壁,六弦琴响,女儿幽幽歌道:“

你那里得失浑难测,我这里深闺闭寂寥。全不记别时频嘱归须早,到如今几载无消耗。凤城何处长安道,遍把栏杆倚靠。目断天涯,只见萋萋芳草。

从春到,万千愁,只自晓。最难禁永昼消宵,最牵怀柳嫩花娇。撇瑶琴,炉香懒烧。只落得湿罗衫珠泪抛,湿罗衫珠泪抛。

一声声花边啼鸟,一丝丝烟拖柳梢。双双蛱蝶自相邀,可怜春色虚度昏朝。空悒快,归信杳,那知孤负人年少。白头咏,白头咏,朱弦断了。悔当日,悔当日,不阻征招。”

此时此刻,看着吃相文雅优美的友梅,听着女儿的歌声,我的心情那是相当的好。和友梅在一起,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小女人如今很淑女,在床上却纵情疯狂,恰似永远不能驯服的野马一般,令我永不能忘记那一刻的旖旎风情,那一刻的春色满园,那一刻的郎情妾意。她温柔体贴,似姐姐;活泼调皮,象妹妹;善解人意,宛如家中贤妻;娇憨无双,俨然侍婢美妾。她是我的亲人,又是爱人。我有了一个家,有了女人,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啪”隔壁传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接着听一人骂道:“小兔崽子,瞎了眼睛!大爷新做的衣服,你看看,你说怎么着吧!啊?”

也许是伙计不小心,把汤撒在了一人的身上。这些人骄横强梁,此事恐怕难以善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您擦擦!”听声音是刚才的伙计,此刻已经慌了神。

“咣”又是一脚,那人不依不饶,道:“擦,擦个球啊!这衣服还能穿吗,大爷要你陪。”

“对,必须陪新的!叫掌柜的来,快叫掌柜的来。”旁边的人嚷嚷起来,嗓门着实不小。

不一刻,单间外面聚集了一帮人,大家唧唧喳喳地议论着。掌柜的来了,满脸堆笑,陪着不是。一番交涉下来,得陪人家一百两银子。闹事的人达到了目的,扬长而去。我从门缝中看到,陆子昆眼睛长到了屁股蛋子上,忒他娘的嚣张了。

“什么玩意儿,狗仗人势,这不是欺负人吗?”

“娘的,就他那一件破衣服,依我看五两银子撑死了,哪里值一百两?”

“听说,碎金武馆死了人,主事的不敢得罪江小侯爷,人白死了,每人陪一百两银子了事。难不成,咱天顺人的命还没有一件破衣服值钱?”

“就是,就是!听说敬翔敬大人来了,他老人家怎么不说句话呢?”

“嗨,官官相护,自古皆然!”

王八驴球球的,正义这东西也奇怪着呢,在需要它的时候,它往往跑得无影无踪;不需要它时,它又自己溜出来了。正义似乎也害怕恶人,远没有它自己标榜的那样美好。我心中了悟,掀开门帘的一角,看着这些可爱的人们。

“诸位,多谢诸位主持正义,我这里谢谢了。诸位请回吧,请回吧!”掌柜的轰走了围观的人,回身又给了伙计一巴掌,骂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穷小子一个,还敢与窑姐谈情说爱,我呸!婊子最是无情无义,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我看你是白活了。这个月,你给我惹了多少事,你自己算算?不要废话,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我受够了。”

掌柜的真动了气。那伙计跪在地上,抱着掌柜的大腿,哭得一塌糊涂,不断哀求着。我实在瞧不下去,出来帮忙说情,伙计好歹算保住了饭碗。

那伙计面容凄惨,嘴唇都咬破了,眼里尽是仇恨,但是,人还镇定。咦,这家伙看起来倒是个有担当,能干大事的人。嘿嘿,我灵光乍现,有了主意,很是得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