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渡
作者:高拙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272

攻克平壤之后,李如松立即派出快马,传捷报给在后方急盼佳音的宋应昌和朝鲜国王,然后决定歇兵3日,在城内大摆贺功宴席,以慰诸将劳苦,又从军需中颁发银钱,赏赐众军。

柳成龙也想代表本国有所表示,可战乱中实在筹不出钱来,心中颇感歉疚,酒席宴上,只有不住口地称颂明军武力强大,仗着他文学深厚,赞美诗一首接一首地琅琅吟出,倒也让诸将欣喜非常。

内中惟有一人斜眸看着众人,神情颇为不屑。柳成龙认得这人正是宋应昌帐前赞画袁坤仪,知道他的心思,便端起酒杯故意走上去道:“袁先生为何闷闷不乐?今日攻取平壤,全赖天朝大军神勇,使得倭寇胆寒,穷遁江南,如此大捷可喜可贺,来来,老夫敬你一杯。”

袁坤仪明知他有意挑逗,却哪里忍得住,霍地起身冷笑道:“有甚么可贺的?堂堂上国,对倭人用兵多使诡计,胜之不武啊,胜之不武!”

他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满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下全都停杯不饮,面面相觑。李如松大怒,暗说你这厮前次无礼,看在宋经略份上,本帅已多有遮顾,如今大胜倭贼之际,又来出言乱我军心,这般可恨,却饶不得了。

想到这陡地沉下脸来,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冷哼一声不语。袁坤仪自恃是宋应昌帐前赞画,不归李如松统属,按他的想法,这个李提督是不敢把他怎么样的,所以见状倒也凛然不惧,嘿嘿冷笑对视。

大厅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半晌,李如松忍住怒气缓缓道:“袁先生为何这样说话,岂不闻兵家多诈,自古有之。孙子三十六计,计计有诈,两军交战,那是拼命的事情,玩笑不得,难道敌人就不用计谋了么?只不过我今次略胜一筹而已!倭贼侵犯朝鲜国土,掠杀其人民,本就不是诚实君子行为,先生却要我对这等人以诚相待,岂不是与虎谋皮之举么!”

“将军所说差矣!”袁坤仪振袖出席,朗朗道,“我为上邦大国,对倭国小民,当以教化为先,兵法虽有三十六计,也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既然开战,那么所图就不该是多杀伤人命,而是要通过堂堂战阵交锋,让其识我大国风范,知我大国天兵乃仁义之师!古人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国家之间的交涉!利用倭人对我国的信任,欺骗并击败他们,难道是大丈夫所做出来的吗?我看这样只能让倭人心生轻视,对我中华文明不齿也!”

李如松一边听着,一边上下打量他,思忖若是别人,只凭今日所说,定要当做倭人的奸细当场推出斩了,但此人不过是个书本先生,看在宋经略面上,却和他纠缠些什么。

想到这里强压住心头怒火,摆一摆手道:“你出去吧,明天我会派人送你回义州去。先生雄才高论,留在我这里实在是委屈了啊。”袁坤仪书呆子劲上来,还要再说,李应轼忙扯住他衣角,好言宽慰,拽出厅去。

听了袁坤仪这番说辞,众将兴致大减,李如松环顾厅下,冷笑道:“刚才袁先生满嘴的仁义道德,你们这些领兵打仗的人都听呆了吧。如松虽然愚顿,却也知这仁义之师的典故,今日就不妨给大家说说,以解惑疑。

“这个典故出在春秋战国时候,讲的是宋襄公和楚国军队在泓水之滨交战。宋军已经安排好阵势,可楚军还没有渡完河。

“宋国军队中的右司马向宋襄公献计道,楚军多而宋军少,趁他们正在过河尚未列队时发动突然攻击,那么他们必败无疑。宋襄公说,我听得君子讲:‘双方交战。不伤害已经受伤的人,不擒捉头发斑白的老兵,人处险地,不推他跌下深渊,人处困境,不逼他走投无路,不进攻尚未列成阵势的队伍。’现在楚军还未完全渡河,我们发动攻击,这是不道德的。还是让他们全部渡河摆好阵势后,再击鼓进攻吧。

“右司马说,您不爱护我国的人民,不爱惜自己军队士兵的生命,让国家受到损害,难道这就讲道德了吗?宋襄公笑道,君子的话是不会错的,你读书少,哪懂得以德服人的道理?于是等到楚军渡过河来摆好了阵势,宋襄公这才下令击鼓进军,结果宋兵大败,襄公的大腿也遭受重伤,3天后就死了!”

众将听到这里均是哗然,面露不信之色,祖承训忍不住问道:“大帅,这故事是真的吗?那个宋王绝对是个蠢货,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可笑的事情呢?”

李如松看着他微微一笑:“这故事可不是我编的,确有其事,等回头我让李参军找那本书给大家看看。所谓师,是指军队,军队是用来杀人的,前面加上仁义二字,那就是一支讲仁义的杀人军队。既要杀敌又要对敌人讲仁义,这样的军队能打胜仗么?”

说到这里起身道:“诸位请看!本帅这杯里装的是什么?”大伙一齐抬头看去,面上都带着疑惑之色,谁都不敢接口。半晌,李如梅迟疑道:“大帅这杯里盛的是酒啊。”

啪的一声脆响,李如松突然振臂将酒杯摔碎在阶前,惊得众将纷纷站起,不知所措。只看李如松哈哈大笑,长吟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举步走到厅堂中间,呛啷拔剑在手,横在胸前道:“这杯中是血,匈奴血,倭贼血啊!”

“吴将军!”

“末将在!”

李如松快步走到吴惟忠面前:“站出来,给大家看看你的伤口!”吴惟忠昂然出列,劈手将上衣剥去,只见他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鲜血隐隐渗出。

“这伤口是怎样来的?”

“回大帅,是末将率部攻打牡丹峰时,被倭人火铳子弹所伤。”

“那你是怎么对付射你的倭寇的?”

“把他们用炮轰了,一个没留!”

“嗯,既然敌人用火铳射你,你也当用火铳射还他啊,用大炮轰击,胜之不武吧?”

“嘿,照大帅这么说,倭贼若是放下刀枪比猜拳行令,谁猜赢了就得这座山峰,咱们也需照此奉陪吗?打仗是拼命的勾当,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什么胜之不武,胜就胜了,败者只配用脑瓜去啃泥!”

“好样的!理当如此!”李如松赞许地点了点头,又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查大受道,“查将军,你在南岸以3000兵截杀小西行长,自损800,却狂斩倭兵2000余人,这等辉煌战果,你是如何取来的?”

“回大帅,末将率兵趁倭贼竞相躲避我军炮火,首尾不顾之际,突然自旁杀出,敌军措手不及,队伍大乱,我军莫不以一当十,弓箭齐放,奋起挥刃,6000余敌军斗志全无,只想逃跑,所以我军斩获极重!”

“你为何不等倭军过江后列队整齐再开战啊?偷袭人家,不怕有损我天朝大军的威仪吗?”

“兵法有云,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以近待远,以逸待劳。我只知奉大帅将令,按兵法行事,我天朝大军的威仪是靠战胜敌人得来的,可不是婆婆妈妈的画鬼符求来的!”

“很好!说得好!”他又向祖承训道,“白天与倭兵血战,各门攻打激烈不克,你是怎样一举率先攻占城门的?”

“赖大帅妙计,末将统领本部军马扮成朝鲜友军,趁倭人轻视之际,一举攻上城去!”

“嗯,虽是我面授计宜,也亏得你悍勇异常,只损折了百十人就攻上含毯门,很好。不过,倭贼怕是不服气啊,说不定背后正骂咱们不敢堂堂正正地和他们作战哩。”

“好么,就许他们躲在城头居高临下地打咱,不许咱们用计攻城?若论堂堂正正,倭子们怎么不敢把队伍拉出来和咱们野战呢!”

“当然不敢,因为当时咱们人多嘛,哈哈!”

李如松大笑着返身回坐,又道:“诸位,本帅再问一句,今日攻克平壤,流血打仗、冒死冲杀的是谁?”

“是我们哪!”众将齐声应道。

“不错!两军对阵,殊死拼斗,要想取得最后的胜利,得靠勇猛和谋略,而不是假道学。战争是残酷的,杀掉敌人,保存自己,这就是我们武人的道德!我们不但要取得胜利,还要活下去!当我们饮着敌人的鲜血庆功时,那才是我们功德圆满的时刻!”

李如松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众人,接着说道:“今天,我最高兴的不仅是攻克了平壤城,还在于攻打这座坚城时,我们用最小的代价取得了最大的胜利。我们用智谋麻痹了敌人,用勇猛打败了敌人,当我们踩着倭贼的头颅高歌畅饮时,谁敢说这样的胜利是不道德的呢?这样的胜利,是光荣的胜利,是伟大的胜利!

“作为一军总帅,指挥作战的目的不是为了追求战争场面的华丽堂堂,而是为了不负圣恩,不负众将士的信任,坚决果敢、精心谋划,以最快捷有效的方式来取胜。兵者,凶器也,若是和奸诈凶残的倭人论仁义道德,派个秀才来好了,或是派些蛮夫去死拼,又何必让我李某来朝鲜讲打讲杀?”

“不错,打仗就要千方百计地打胜仗,这可不是搭台子唱花戏!”众将听了连连点头。

“来!我敬诸位将军一杯!正是倚仗你们坚忍不拔、勇猛作战的精神,我大明军才取得了今天的胜利,你们是当之无愧的好汉子,真正的武士!我李如松为你们感到自豪和骄傲!我先干为敬了!”李如松拿了一个大盏,斟满酒,仰面倾了下去。

“好啊!谢大帅,干了!”众将胸中热血沸腾,一齐举杯。大伙说笑着,将帅同心,尽情地畅饮这胜利的美酒。

柳成龙看到这热烈而阳刚的场面,心中也是大为感动。这才是真正打仗的人啊,对付凶残奸诈的倭兵,只有同样凶猛狡猾的明军,才是他们的真正对手!

“在城里过了正月十五,我们将要跨过大同江,向南进发!”李如松嘴里喷着酒气,可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亮,丝毫没有一点酒醉的意思。

※※※

正月十二日,朝鲜,王京(汉城)。

得到小西行长兵败平壤的消息后,侵朝倭军总督宇喜多秀家急忙招集有关将领开会商议对策。经过激烈的争论,主战派占了上风。

会议决定,全线撤退到王京,集中兵力以便与明军决战,17日,小西行长率败军退至京城,18日开城日军撤回,慑于明军南进的威胁和朝鲜敌后义兵的不断袭扰,平安、黄海、江源各道日军纷纷后撤。

至此,聚集在汉城的日军共有小西行长第一军团残部,加藤清正第二军团一部,黑田长政第三军团一部,岛津义弘第四军团主力和宇喜多秀家亲率的第八军团全部,总兵力接近4万人,日军磨枪砾刀,严阵以待明军的到来。

与此同时,日军老将小早川隆景的第六军团15700人和羽柴秀胜的第九军团19200人也日夜兼程赶往王京与日军主力会合。

在明军主要突击方向,形成了一比三的兵力优势,而明鲜联军因为消息不畅通和缺少有效的侦察手段,并没有及时得知这个重要的情报。

19日晨,从大同江南返回平壤的朝鲜流民传言倭兵畏惧明军的武力强大,已经从开城等地撤军,王京倭兵主力不日也将渡海逃走,朝鲜大臣柳成龙听说后非常高兴,连忙备马来到李如松驻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李如松半信半疑,心想敌人侵朝蓄谋已久,难道真的会因为一次作战的失败就放弃全盘侵略野心吗?似乎不大可能,不过无论怎样,我军继续南进打击倭贼的决心不可更改,流民传言不可尽信,但也不排除倭贼胆寒,准备逃走的可能。

心里这样想着,已有了计较,将柳成龙送走后,他下令击鼓聚将,先令参将李如柏统1000骑兵立即过江,奔赴开城,如果确信日军已经逃走,火速派人来报。李如柏接令出营,率兵过江去了。

接着下令各营主将整顿粮草,拴束鞍马,准备开拔过江。到了下午申牌时分,李如柏的军使赶回平壤,报告说日军主力果然已经从开城逃走,明军追击残敌,斩首300余个。明军轻易就攻占了开城,不禁让李如松大喜,立即派副将孙守廉率2000骑兵过江增援。(注:开城是朝鲜北方重镇,曾经长期作为朝鲜国首都,称为开京,1394年,李成桂才将都城迁移到了汉阳,正式命名为汉城,俗称王京。)

24日,李如松留下副帅张世爵率军7000镇守平壤,自己亲率明军主力21000人,朝鲜军8200人渡过大同江,抵达开城安营扎寨。

当晚李如松来到中军大帐,聚将议事,研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看大伙都到齐了,他笑道:“怎么样,平壤这一战打垮了倭将小西行长部,听说日本国这次一共派出九路人马侵朝,也就是说,如果要光复朝鲜,咱们至少要打九次这样的胜仗才能做到啊,大伙有信心吗?”

“当然有信心了!”

“是啊,倭贼已撤出王京,士气全失,正是我军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倭子早已胆寒,请大帅下令吧,马上进军王京!”

李如松摆摆手,止住众将鼓噪,沉声道:“诸位不可轻敌,虽然倭贼吃了败仗,但是并没有丧失全部主力,如果我们因此而轻视敌人的话,就很可能吃大亏。我昨天接到宋经略派人送来的急信,李参军,你给大伙念念吧。”

参军李应轼答应一声,从袖口里取出信笺念道:“致备倭提督总兵官李如松将军,平壤大捷,可喜可贺,已奏请圣上,嘉奖上下。今闻我军南渡大同江,急欲直取王京,昌以为,前者平壤倭奴虽众,犹属一支,攻之宜急。今各路者总归王京,其势大合,且征伐道途千里,其为当慎视前犹甚。必须待我粮草军火器械并集充裕,然后进剿,方为万全。”

听李应轼读罢宋应昌手书,众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李如松不动声色,任众将议论。杨元出列禀道:“既是宋大人如此说,我军暂时驻开城歇兵待机也无不可。或者先派出哨骑侦知倭贼动静,然后再行定夺。”他话音刚落,查大受抢出来道:“杨将军忒也小心了些,眼见倭兵望风披靡,若是不及时赶杀过去,怕是连倭兵的毛也抓不着了,大伙还怎么立功啊?”见他如此急切,祖承训、李宁等人也是点头附和,杨元只得说:“一切但凭李帅作主,我这也不过是一家之言,查将军所言也有道理。”

旁边李如梅一直不说话,这时站出来道:“虽然倭寇一路避战撤兵,但是也不排除诱兵深入的可能,杨将军的策略老成持重,依我之见,还是稳扎稳打的为好。”

“如梅,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李如柏插言道,“俗话说,兵贵神速,倭贼自从侵入朝鲜境内,一路赢得顺手,谁想在平壤遇到我军后一败涂地,哪里想得到诱敌深入这一招?这些个蛮夷还懂中华兵法?我就不信!”

“二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兵法乃是约定俗成,只要倭兵中有智计非常之辈,就算不通中华兵法,所行暗合兵理也未尝可知啊。”

游击将军钱世祯也道:“我军虽然是乘胜而来,但倭贼占了以逸待劳的便宜,且群丑云集,其焰大张,不如暂且歇兵开城等待补给,同时派出疑兵四下布阵,再派人联络朝鲜义兵扰其后路,待倭贼恫疑畏惧时,咱们再重兵进击,当可取胜。”

李如松听着众人议论,沉吟片刻,问李应轼:“如逢先生有何高见?”李应轼略思索了下,道:“前次攻打平壤,倭兵虽败,但是从作战中可以看出,我军火铳射程不及倭铳,而且再次装填速度慢,倭兵铁炮射程远、射速快,炮手训练有素,比我们要强。还好我军大炮厉害,才占了上风,可是……”

“怎么?”李如松追问道。

“可是,经过平壤激战,我军弹药消耗太多,大将军炮和虎蹲炮的炮弹已经所剩无几了,后方补给暂时还没有跟进,如果我军现在就进攻王京,需得把这个因素考虑一下。”李应轼道。

“嗯,有道理。”李如松捋须点头,环视众将,目露询问之意。杨元见状上前一步道:“大帅,李参军说的不错,倭贼火铳厉害,我军全仗大炮对敌,如今弹药不济,若是贸然进军,恐怕难以成功。”

“不然,”查大受连连摇头道,“末将认为虽然大将军炮和虎蹲炮不能投入战斗,可是咱们还有别的火器,像佛朗机快炮、火铳、轰天飞炮、明火箭等等,也不见得就输给倭寇,难道只因为没了大炮助阵,凭我数万虎狼之师,就不能够打仗了吗?”

听了查大受这番话,大多数将领都表示赞同,李如柏分析说:“不错,倭兵火枪虽然厉害,但是需要布成笨拙凝重的枪阵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咱们的骑兵多,只要冲起来了,进行机动作战,一定能打败倭人的铁炮军阵。”

李如松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二弟随我征战多年也算没有白费功夫,讲起战法来颇有大将之风,这番话正中敌我双方的利弊要害,敌军恃仗火枪凌利,可是如此一来机动性就差;我军骑兵众多,以快打慢,正是兵家要诀啊。

想到这里他一摆手止住众人议论,站起身:“方才大家所言都有道理,但是或速战或稳守,都应该随机应变,不可墨守成规。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倭贼下一步的战略意图是什么,是畏于我军强势,放弃要地退守沿海呢,还是打算集中兵力于王京,和我军决战?”

李如松看着大家,顿了顿接着道:“我个人认为,虽然敌人遭到沉重打击后可能怯战,但是我军决不能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敌人可能的软弱上,胜利的根本,终究要靠我们自身的强大和坚韧。我们光复朝鲜的战略意图不能改变,和倭贼作战的决心不能改变,所以不管敌人是战是守,我们都必须前进;歇兵开城,虽然有利我们补充弹药给养,可也给了敌人喘息的机会,必须趁敌人新败之际,不断地压迫他们、威胁他们、打击他们!只有这样,才能最终把他们赶下海去!”

李如松最后每说一句,都有力地挥动一次手臂。这手臂像烈烈的战旗,每挥动一次,都让众将心中涌动强烈的求战欲望和战胜敌人的坚定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