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昂城是一座烟气弥漫的小城市。

上次莱尔的车队经过这里时，恰好是清晨时分。这样的感觉还不明显。到了此刻的黄昏，整个小城都笼罩在一股污浊墨黑的雾气中。

莱尔踏上了客栈里湿漉漉滑滞滞的台阶时，看到的是一座石头堆砌成的巨大房间。

从门口望里面望去，两根被烟火熏的乌黑的柱子顶在了屋子大厅的正中央。旁边，借着黄昏时的微弱光线，屋子里的壁炉上发出一阵阵橘红色的火光。

望着红艳艳的光线，莱尔摸索着望屋内走去。

行进中，身旁的兰妮竟然差点摔倒。幸亏莱尔及时的一把抄住了对方的身体。

“——谢谢！”侍女没有抬头。

“不用！”主人同样冷淡的回答道。

“这里的壁炉是做饭取暖用的。”紧随其后的车夫做起向导的工作来。

观察着乘客视线的转移，车夫指着在旁边脏兮兮人群和家具说道：

“楼上的房间会很暖和。这家旅馆其实是这座城市里，休息最舒服的地方。少爷！您一定会满意的。”

“哦！”雇主冷漠的点了一下头。

……

侯爵公子现在已经习惯于用优雅的姿态，来掩饰自己从前的出身了。

他看着车夫小跑的忙里忙外的张罗着，等到对方把他们引进豪华而温暖的房间里时，莱尔就明白了车夫前面的所有辩解。

刚刚所有的厌恶印象，都暂时被他抛到了一旁。

“这里今天晚上的客人很多。所以，只能麻烦您和这位小姐先待在这里休息了。”车夫小心翼翼提示道。

虽然从衣服上说，两人穿着很容易辨别出来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但直到现在，车夫还搞不清楚，眼前的这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可很少见到这样奇怪的主子和奴婢。

不是吗？一路上，经验老道的车夫几乎没有听到两位乘客说过一句完整的话语。

……

车夫走后，莱尔仔细的检查了房间四周的环境和位置。这才打开了睡袋。

“兰妮，今天晚上您睡在床上。我打地铺睡在门口。”

“不，这应该是我做的事情。您还是睡在床上吧！”侍女僵硬的表情有些松动。

“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夜里注意点，睡觉前不要脱衣。”莱尔冰冷地拒绝了兰妮的请求。

莱尔口中命令的口气，无疑刺激着兰妮此时心中刚刚才平息下来的怒火。

不过，她心烦意乱的没有吱声。

沉默了一会，兰妮悄声的问道：

“楼下的人有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那几个待在一旁烤火的当地人非同一般。”

“为什么？”

“现在十一月底了。这里是北方，比唯呐贝尔要冷得快上一些。但并不是说，待在火炉旁取暖，还要穿上厚厚的外套。没有看错的话，他们已经穿上了双层外套。”

“另外，在我们进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在仔细的打量我们。这也包括了其他的旅客。但这几个人却看了一眼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回头察看过。”

“早些休息吧！晚上我来守夜。”莱尔从门缝里仔细观察着厅堂里的动静，回头吩咐道。

※※※

黑夜降临了。德昂城的上空笼罩在一片浓稠的黑幕之中。

这里，分不清到底夜色的缘故还是烟气的阻拦，反正看不到天空中灿烂的星辰了。

街面上，时不时穿过城市的客车或是两轮货车，反正都失去了踪影。自从太阳下山以后，玻璃窗口下就望不到一条人的踪迹。

“这是个糟糕的地方。不管是生活还是治安上。”最早的城主克里特伯爵这样评价道。

他留给世人的评价，表示了自己对这座城市并无好感。

德昂城附近的煤矿富有盛名。帝都乔恩城的冬季用煤，几乎都是从这里运送过去的。但这种发达的产业，也给这儿造成了特有的景象。

不但如此，丰富而便宜的资源也被这里人大量的采用。几乎不用冬天取暖，平日里烧饭他们也在使用着煤炭来供给的。

车夫去了修车铺里休息。在那儿，自然有小人物睡觉娱乐的场所。

就如同是在大世界里各自存在的小世界一样，每个阶层、甚至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交际圈子。上等人世界里可以在奢华的舞会上公开的追求女性。下等人却能找低等的妓女解决寂寞，或是喝酒赌牌来打发时光。

此两种人的心态上，更是有着远如大海的隔阂与区别。

倘若碰到了和盗贼有交情的车夫，那倒是最让贵族头痛的事情。

绑票、勒索、抢劫、杀人，这些无法无天的下等人一旦联合起来作乱，就愈加难以收拾。贵族们会央求自己的皇帝毫不迟疑的砍下村夫的脑袋。并把他们的尸体吊在塔楼上“展示”给过往的众人“观赏”。

也因此，雇佣一个可靠的车夫在旅途上就显得格外重要。

莱尔是在前两座城市的官方驿站里雇佣到现在的驾车人的。可靠性自然不在话下。对道路的熟悉程度，也是高出同辈其他人。

另外，他特意交代那里的官员，不要报出自己的家族和姓名。

在侯爵公子看来，这个年纪大的“官方”车夫，也未必值得别人那么信赖和接受。

时常在道路上奔波，要说和某些危险且隐秘的势力没有牵连，莱尔觉的自己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事实。

值得庆幸的是，只要到了明天，他们就可以到达暂时安全的帝都。

不过，在莱尔观察里，今天晚上却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

黑洞洞的街道上方，飘着微弱模糊的灯火。回头望去，刚刚过去的哥卑里山在夜色里几乎消失了。天知道那里距离这座城市有多么的近。

就在刚才，他还发现从对面的石房里看见有人把灯熄灭。

但是在熄灯的那一瞬间，莱尔却发现兵器的闪光。

……

德昂有一条主要的干道横穿过整座城市。作为旅途兴起的城市特色，四周颠簸不平的乡间道路环绕着整座城市。而城市的主要建筑却是沿着这条宽阔道路迤逦修建的。

这里的路灯唯一的功能，莫过于给远方的马车指引一条大致可以通行的路线。徒步行走是指望不上了。地面上的坑坑洼洼足以让路人跌个四脚朝天。

其中，还包括路面上掉落的块块煤渣塞进您的嘴里。

即使马车到这里，也只能放慢速度。白日里，马儿低头摇尾的时而歪斜，时而趔趄着缓缓路过这座城市。

上次，那摇晃动荡的车厢是这座城市留给莱尔的最初印象。

秋日里夜间特有的雾气升起来。氤氲涌动着，在整个城市的街道之间凄凉的消沉下去。北方特有的气候，加上粘乎乎，并且冰寒彻骨的水气充斥在房间以外。

房间里却收拾的异常温暖。

这里的老板在房间的墙壁夹层里，通了连接整幢建筑的火道。

另外，这里收拾得还非常整洁。

在室内，名贵的家具闪着微亮的光彩，同柔软的地毯摆放一起，和谐而舒适着。

靠近魔晶灯的墙壁上，甚至两张天主的圣像也悬挂在那里。

一幅描述的是天主出世时的场景，由圣母捧着幼小的天主在仔细端详着。慈爱的眼神透过凝视的双目透出来。

圣母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微微卷曲着。她皮肤白皙，温柔甜美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仿佛手中的东西代表了整个的世界。

另一幅，则是绘制了天主登上圣皇宝座时的盛大景象。

莱尔觉的这种画极其恶俗的误导了世人的想象力，而从此脱离了真正的现实。

莱尔倒没有看过哪位母亲这样看过自己的孩子。

哦！忘记交代一句。他可看过自己的朋友查利，在小的时候是怎么挨他母亲训斥的。

他不由地想到，同样的景象在人间可能又是另外一个版本。

乡村里的村妇可以一边给吊在胸口的孩子喂奶，一边下地干着活。但丝毫也不会多瞧上孩子一眼。

……

事情有些讨厌。莱尔思索着。

在这里一直待下去，现在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就在刚才，莱尔还看到自己的隔壁住进来一群全副武装的武士。

他对车夫或是客栈老板的话都不再到信任。可能是其中的一个骗了他，或者是两个人合伙在欺骗自己的雇主。

在感情上，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车夫没有说假话。但在心里面，谁的话都不值得他再去信任。

“兰妮，听我的命令。安静的守在这里休息，一步都不能离开。我出去转一圈。”莱尔说道。

——他必须要在一切尚未发生前，知道尽可能多的情况。

“什么时候回来？”兰妮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样子，她也一直都没有安下心来。

“这我吃不准！”莱尔抽出了行李中双刃剑。“可能一会儿，但也可能长一点时间。假如有危险的情况发生，你可以出去先躲上一会。这难不倒你！”

……

侍女察觉到了：只有在这一刻里，主人才把原有称呼中的“您”字改变成了“你”字。

但自从上次的事件发生以后，侯爵公子就再也没有改变过这样的称呼。

……

“我会一直待在这里的。”

“不，不必这么坚持！”莱尔提示道。“比如说，房子起火了。或是一大群人在往里面冲。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别管行李了，人最要紧。”莱尔寻思着，回过头来望向紧张中的侍女。

“可以不出去吗？”兰妮那栗色的眼睛盯着莱尔手中的长剑，仿佛有些不知所措。“外面非常危险！”

“待在里面也不见得安全。”

“好的，我尽量早点回来。如果回来的话，会敲三次门。记着，是一慢两急的那种。”

说着，莱尔在客房的桌面上用指节轻轻的敲了几下。

……

“话虽然这么说，但只要我还活着，今天晚上就一定会回来敲门的。”临出门前，莱尔嘱咐道：“自己小心。”

“您自己也要当心。我会等着您回来敲门的。”

……

微弱的红光当中，莱尔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兰妮。不知道是出自何种心情，他再也没有出声。

是不是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才能放弃所有的仇恨？

——莱尔带着这个沉思，离开了自己温暖的房间。

他把长剑牢牢的扎在右腿上，上面用身体的皮袍完全遮挡住。这样，其他人都看不出客人带了武器防身。

走廊的墙壁上点着红荧荧的灯火。侯爵公子走出门后，就目不斜视的下了楼梯。

在转下阶梯的瞬间，莱尔注意到，房间走廊的两边尽头，都分别站立着两个身披盔甲的钢铁战士。

他们居住的客栈是一间三层楼的大石房子。顺着楼梯的墙面，依稀可以辨认出从前年代的痕迹。沉重而巨大的石块被垒砌成一个坚固粗陋的建筑。

——这应该是由从前的军队建造的军营吧！莱尔考虑到。

他缓慢的下了楼。先是在客栈大厅的周围转了一圈。弯曲哆嗦着身子，装做一幅睡不着但又懒的走动的样子，倚靠在壁炉旁烤了一会火。

观察到除了客栈柜台里打着瞌睡的伙计外，四周再也没有一个人影。

侯爵公子先是耐心地等待了一小会。在终于确定了大厅里没有多余的人后，他悄悄的从客栈的大门走了出去。

莱尔的耐心很足。完全装扮的像是个需要休息，但暂时无法安睡下去的贵族旅客一样，需要放松一会才会睡下。

他先在客栈附近兜了两圈。

仿佛是感到有些气闷，客人就静静的沿着道路慢慢的走了下去。

夜间的寒雾轻拂过他清瘦抑郁的脸庞。

德昂城特有的煤粉散落在街道的各个角落里。在潮湿冰冷的雾气中，这里的居民早早的就在暖和的家中睡下了。除去从远处飘来的一两声飘摇的犬吠声，四周的街面上静悄悄的，如同一个由石块堆砌而成的巨大坟墓。

十一月底，在中央大陆的南部城市唯呐贝尔尚是秋天的时分，但在帝国中部的德昂城已经完全感受到了冬天才有的光景。

相信不久的些许日子，这里可能就要下起雪来了。

这儿是个由矿工和贫民组成的繁杂小城。供往帝都乔恩城源源不断的黑色燃料，在这里发掘出来。

其中，最上乘纯质的煤炭才能进去贵族家里的壁炉中燃烧。而留给这里的，是数不清的事故和人命被从此埋藏在了地底深处。

在这座城市中，即使是夜里的浓雾也仿佛是掺杂着煤粉而变得污浊起来。

莱尔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踩着寒冷彻骨的地面，心情变得腻烦而寂寞着。

侯爵公子在一盏路灯下停了下来，仿佛是想弄清这路灯基座上的黑粉到底是些什么。

最后，他迅速的打开了隐藏在基座中的一个小门，从里面取出了张纸条，又偷偷揣在了怀里。

接着，侯爵公子缓缓的往回走了。没走出两步，在返回前面走过的地方，他的身影突然凭空消失了。

……

三条黑影在浓雾里走了出来。像是从不认识一样，他们分别沿着各自的来路擦身而过。

过了一小会，三条人影又转了回来。

“刚刚是在这里不见的。”一条黑影解释道。

“是不是雾太大了。没看清楚。”另一条黑影俏声嘀咕道。

“再找找看吧！实在没有办法，就回去多叫些人来找。”起初的人影提议道。

“笨蛋！看个人都不会！”一直没有开口的黑影压低了声音责骂道。

“雾这么大，离得远了看不清。”最先开口的人影不满的辩解到。

……

三人的头顶上，忽然剑光一闪，飞扬的鲜血喷洒在寒冷的黑色水气中。

“他说的没错。雾是很大，找人也非常困难。”

※※※

莱尔轻巧的翻上了客栈的屋顶。

他身形宛若一只灵巧的狸猫，无声的攀在了客栈的屋檐处。

黑色的手帕捂住了他的面孔，但雾水还是冷飕飕的透过衣领滑了进来。而从屋顶眺望远处，飘渺的灯火越发变稀疏了。

他们居住的客栈位于主要街面的旁边。除去一排排孤零零的路灯直通向远方，四下里寂静着。

今天晚上的情况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想。事实上，很可能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从刚才得到的情报里，尼拉家族的暗探非常负责的说明了：

不但有帝国的皇子殿下、蛮族使团都到了这里，就是连远在千里以外的蛮族敌对份子也参与了进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啊！

——自己的观察至少没有发生错误。莱尔不由地想到。

情报上说明：或明或暗的，大约有六股势力加入到了今晚德昂城的秘密活动中。某些陌生的面孔，连惯于收集情报者也猜测不出，那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是一场危险的赌牌游戏。但总有人是要倒霉的。

但希望不是自己！想到这里，莱尔暗暗的微笑起来。

……

黑暗里，十几条人影从对面的石房中鬼鬼祟祟的溜了出来。他们依次从客栈的墙壁周围潜伏下来。

客栈的大门，此时已经挂上了巨大的铜锁。

忽然，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了。潜伏在客栈周围的人影沿着墙角往里面窜了进去。

莱尔蒙着面缩回头。再耐心的等了会。直到客栈中激烈喧嚷的喊杀声传了过来，他才敲碎天窗，从屋脊处顺了下去。

——这是个疯狂的世界。莱尔感慨道。

他看着眼前出现的场面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从客栈门口溜进来的黑衣人在起初的时候，由于同伙放倒卫兵的动作没有被发觉到，所以开始的行动进行的相当顺利。

可惜，这一完美的行动被突发事件破坏了。

一位夜间便溺的女客，用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黑衣人正在进行的“劳动”。

无辜的女客现在正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来人的手法相当专业。莱尔释放了一个隐蔽魔法，悄悄地在一旁评价道。

除了女客刚开始时的一声尖叫外，她就没有来的及发出第二次声音。地上的血液流淌的虽多，但致命的地方只有在心脏一处。

这不像是纯粹激动时的出手。往往用乱七八糟的刀痕折磨的受害者死去活来。但是，半天也无法让伤者彻底地魂归天堂。

自从有两个客人刚打开门，马上就遭到了立刻劈翻在地的命运。此刻的客栈里，就没有人在愿意打开自己的房门了。

刀光，血光，兵器相交的清脆乒乒声构成了屠杀之夜的小夜曲。

兰妮的小脑瓜应该不会太苯吧！虽然看见自己的房间没事，但莱尔还是有些担心起来。

黑衣人与武士交战的地方离莱尔居住的房间简直太近。当中仅隔着一个房间。莱尔同时注意到，附近几个房间的武士都是一伙人。

事实上，当莱尔回来的时候，已经发现客栈的大门上锁。

无奈之下，他只能爬上了房顶。对面石房中的监视马上又打消了他立刻回房间的念头。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得由他来被迫面对整整一队黑衣人灭口的手段。

阴谋，内应，暗杀，突然事件的三大要素。莱尔心中调侃道。

——这是老萨特教育给他的玩笑话。但是现在恐怕要当真了。

黑衣人的身手简直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一共三十来人当中，最起码有二十四五个人都在白银武士的身手之上。

屋子里的人更加了不起。不但有比亚帝国的皇家高等侍卫，连蛮族人的最高“头狼武士”也参与其中。

不过，在房间和走廊里，无论是门外人对内的冲击，还是里面人向外的短兵器相接，都显得的有些不大方便。

事情演变成了这样，从里面往外冲的第一人不免要挨上一刀。但从外面到里面的人也没有好结果。

黑衣人此时已经彻底的接受了暴露的现实，开始集中人数往当中的一个房间发起了集体的冲击。用自己的血肉来加速着前进的步伐。

更远些的黑衣人甚至直接开始使用真气刃，趁着空隙的工夫望里面甩了进去。除几个房间里把守的两人外，其他人都集中到了当中一个房间的门口。

房门早已在袭击的起初，彻底粉碎成一块块木板和若干碎屑。激烈的劲气交击在房间走廊间飞舞旋转，直把墙壁上刻出一道道划痕和若干石粉在空气里“噗噗”抖落。长剑和弯刀在走廊里飞溅出殷红的股股鲜血。

虽然门外的黑衣人暂时占据了上风。但莱尔想像到——这只是假象！

房间里的武士并没有表现出舍命相救的焦虑。相反的，莱尔倒感觉到，对方像是在等待着援兵的到来。

这里面一定有他不了解的事实在里面。

莱尔悄悄用左手摸着自己的脸庞，换了个角度去思考。

等等，是怎么回事？

莱尔观察到走廊其中的一扇门偷偷张开了一线。这在激烈的场面上或许并不明显，但如果抛开了这一切，就像是非常奇特的一幕滑稽剧。紧张中的黑衣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处细小的变化来。

莱尔缓缓的靠近楼梯。他的身形忽然一闪，如同鬼魅一样攀到了敞开门的后面，悄悄想把已经开启的房门再拽开些。

一条白色的身影连同敞开的门板，一下扑倒在地面上。

就在她尚未贴近地面的瞬间，莱尔又用一只手臂猛然抄住对方已经倒下的身体。

同时，他右手的大拇指已经轻轻地按到了白影颈部的动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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