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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惶恐……”这句话是苏意在当丞相几年的日子里学会的口头禅之一，其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论什么时候说都不会有错——当然，是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之下，如果没有“外人”苏意是无论如何也“惶恐”不起来的，“……陛下所言之事，想来自有明断，臣恭听陛下旨意……”一边说着，一边趁着旁边的陈武没注意给刘瑞打了个眼色：“你刚才说的我都没听见，想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皇帝白了他一眼，熟悉苏意的他哪里会不知道，低着头看起来好像一脸“惶恐之色”的苏意是为了不被别人看见自己脸上得意的神情，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朕即位八载有余，素勤于政事，不敢有怠，夙兴夜寐，唯恐愧于祖先，今朝廷之势虽有所起色，然诸侯之势日盛，唯内修文治，练甲兵，外合诸侯，以待天时。诸位爱卿请回吧，来日还需众爱卿操劳。”

三人皆呼万岁，谢恩后离去，而皇帝却仍端坐着不动，好像在等着什么，果然，没过多久，苏意在外面辞别了另外两人，随便转了一圈又回到屋里，一张脸上堆满了笑容，一直凑到离皇帝的脸还有一分的距离直到刘瑞忍不住要出手打人才说：“别那么暴力，怎么还在这里等着我？”

皇帝没说话，无声地白了苏意一眼，眼神分明在鄙视：都玩了那么多次我还不知道，你当我是白痴呀。

苏意见皇帝没说话，自己索性也起身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毫无形象地把两条腿都翘了起来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问道：“我刚出去看到从京城来了个信使，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又怎么会过来，你要是想说的话，我可以选择不要听吗？”刘瑞撇了撇嘴又白了苏意一眼。

“嘿嘿~~”事实证明只要脸皮厚到苏意的地步就已经完全无视对方的讥讽，只见苏意似乎自动过滤了刘瑞方才的嘲讽，继续说,“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到底想先听那一个？”

“切~~”刘瑞的眼睛已经几乎看不到瞳孔了，“你还好意思又来这一套？那次你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件事情？朕又不是没见识过你的伎俩，说吧……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先说说怎么朕刚才问你们对策的时候你又走神了？答不好你信不信朕真的把你今年的俸禄全扣光！”刘瑞和苏意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自然能使知道苏意天不怕地不怕，连要砍他脑袋都吓不住他——反正说了那么多次，也不会真的砍。不过苏意最怕刘瑞做的事情就是——扣俸禄，因为这个说出来可是真要扣的。

“老生常谈，还不是那句话——不变法，没辙！还有什么好说的。”苏意躺到了椅子上，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挺身站了起来，面对刘瑞说,“对了，我问你话呢，别打岔，你要听哪个先？？”

“别闹了，肯定是一件事情，快说吧，你要是再胡闹信不信朕把你明年的俸禄也扣光了！”刘瑞已经懒得和苏以玩那些不知道玩了多少遍的老套路。

“得了得了，怕了你了，我说就是了，好消息就是你又当爹了，——我妹妹又给你生了个儿子；坏消息就是你又得多给我一笔‘教育费’了。”苏意又恶狠狠地将脸凑到刘瑞面前，几乎贴到了刘瑞的脸上唾星横飞地说，“老二今年的教育费你还有一半没给我呢！”

“一边去，一边去，你的口水都喷到朕的脸上了，朕什么时候请你给我教育孩子了？还不是被你一把把孩子抢了过去，还每年讹了朕那么一大笔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朝廷开销大，财政困难，想朕即位以来……”刘瑞一把推开苏意，就开始摇头晃脑地背起了自己的那套万年不变的段子。

“衣不重彩，食无两味，宫室，苑囿，车骑，服御皆无所增益。是不是？微臣深知陛下您老人家过的日子很穷，可是每次都是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了。现在搞得朝廷那么穷，还不是因为你当初下旨取消了田赋法案和民屯？自作孽不可活，我就一句话，你——给——钱~~~~~”苏意一听皇帝哭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刘瑞刚刚擦干净的脸上，又沾满了苏意的口水。

“还不是当初你没有策划好，你说说，当初变法搞得那么好，怎么就没有成呢。”皇帝听了苏意的抱怨，自己也有点郁闷，“你倒好，法令刚一撤销，你就好像没事人似的一句话也不说，自己逍遥自在了那么多年，每次来找朕，只是劝朕振作精神，也不说说变法到底是为什么没成功，朕每天都想了很久，可现在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依我看还是因为变法的时机掌握的不太成熟，满朝的文武除了几个老朋友，能说得上话的没有一个站在我们这里，新上来的那批年轻官员还是太嫩。但其实变法最大的阻力还是在地方，在基层，那里反对新法的势力太大了。如果只是在朝堂之上，我们还可以掌控，可是在地方，因为旧势力的存在，一场自上而下的变法是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因为他们的存在，新法很难实现呢。我每年筹集那么多的钱花在公学上，就是希望新法的思想能够流传下去，影响更多的人。”

说到这里，自己也感到未来希望渺茫的苏意不禁神色有些黯然，但过了片刻，苏意有笑了笑，脸上充满了坚定，“无论如何，唯尽力而已，如果我们都不相信能够成功，那还哪有半点成功的可能呢，无论前途如何，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尽全力去做了。”

“是呀，唯尽力而已，若是朕手中有那么一把无坚不摧的天剑能够斩断一切的反对势力……变法也就不难成功了，到时候……到时候就能重振大汉的雄风了……”刘瑞嘴里面喃喃的说着，心中想着梦中那柄能够斩断一切束缚与阻碍的天剑，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面孔转向苏意说到，“天剑，天剑，京城来的那封信使什么日子的……嗯？就是大破白戎的那一天？那么老三就以剑为名吧。”刘瑞目光好像望着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心中想着自己的孩子——大汉未来的利剑。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苏意和刘瑞两人在屋里反复吟咏着《大风歌》，回想高皇帝时候威加海内的大汉，许久，不觉相顾而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