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丹心白刃 第五节
作者:若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020

何伯道:“二小姐说得便是最近一次,此次那厮最是胆大妄为。却说老爷和少爷经年在外奔波,不说小姐无人照顾,反过来却让小姐替老爷当心。”袁正相听何伯的口气,颇有责怪老爷袒护小姐之意。这也难怪,两位侄女是老何看着长大的,他日夜守护在她们身边,宋师兄却是一年难得见上一两回,说到亲心,只怕宋师兄较之老何还颇有不如罢。只听何伯续道:“大小姐每到逢集时节,都要到江陵城外的观音庙为老爷和少爷祈福保平安。那日恰好是五月初五端午节,大小姐跟往常一般,带着老奴和二小姐去观音庙烧香。咱们清晨过去,到得那里,已是艳日当空。观音庙里里外外,人山人海。等大小姐好不容易拜了观音,退了出来,大家都饿得饥肠辘辘。小姐吃不惯外面的饮食,便决定早些儿回去。”

“两位小姐刚刚上了轿,一伙人便涌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南霸天’。那‘南霸天’得意大笑,冲咱们一抱拳,说道:‘在下有幸再睹大小姐芳容,实乃苍天开眼哪!’‘小姐容貌当真称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此越说越离谱,什么仰慕呀、倾心呀等等,后来干脆用上了‘喜欢’之词,并要订下约会。老奴听得脸都绿了,一个劲儿地驱赶他们。那‘南霸天’象似逼得急了,竟有要蛮干的意思。老奴自然拿出老爷的名头。岂知那‘南霸天’说自己剑法天下无敌!”

袁正相怒道:“他果真这样说!?”要知武林之中,人人喜欢争当第一,却最是忌讳自称天下第一。苏吟颂也是轻“哼”一声,可见心中老大地不服。韩十七在一旁认真听着,觉得何伯说的后面这一截,有些模糊其辞,此处自己身份低下,当然不好出言相询。

何伯道:“正是!当时二小姐也听得明白。”袁正相望向宋飞雪。宋飞雪道:“我……我不大记得了。我好像听到何伯问他:‘你的剑法,无敌?’他很神气地说:‘是的!’”

袁正相沉声问道:“是否就因此次,你们便投奔真定来了?”何伯点头道:“正是!当时观音庙人多,‘南霸天’也不敢真的乱来。咱们回到府中,一合计,觉得老爷目前不在家中,待在江陵很不稳妥,便打点一切,投袁三爷这儿来了。”

“嗯!”袁正相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南霸天’胡作非为,胆敢欺侮我家侄女,定有他的好看。老何,他的真名是什么?”何伯道:“他是江陵南街‘王记布店’的公子,叫做王剑宗。”

“剑宗?”袁正相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好大的名头!”见大家均不再出声,袁正相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大家一路辛苦,我也不耽搁大家休息了。”见大家还是没有反应,心想敢情是方才自己的怒意所致,于是打了一个哈哈,道:“大家休息罢,再说下去,只怕我的两位侄女儿心里要怨死我啦!我这个做叔叔的不懂嘘寒问暖啊!呵呵,我这便就要下人安排大家的住处。”

苏吟颂起身道:“多谢袁大侠!在下实不敢打搅贵府。我跟我家书童在城中觅间客栈便可。”袁正相看了宋映雪一眼,笑道:“苏公子不可见外!说到住客栈,实不相瞒,整个真定城已经没有空房了!此次来的三山五岳朋友之多,出乎咱们的预料啊!哈哈,袁府里客人虽多,但大家挤一挤,睡觉的地方还是有的。否则我袁三的贵宾,竟沦落到自个儿找地方住,传了出去,我也面上无光哪!哈哈。”苏吟颂听袁正相如此说,只好拜谢袁正相的美意。

何伯问道:“袁三爷,你说我家少爷那府第已置办妥当?”袁正相道:“是的!恰好不远处有一位善人年纪已迈,要搬到南方跟儿子团聚。我便把他的府第买了下来。”何伯道:“那么,我和这位十七兄弟便住那儿好了。”袁正相道:“那府第刚搬家,里面乱糟糟的。这阵子很忙,我还没来得及让人去收拾呢。”

何伯道:“我们做下人的,还有什么好讲究的。也正好帮少爷收拾收拾。”

袁正相略一沉思,点头道:“也好!这阵子袁府闹腾得很,老何年岁大了,该住个清静的地方。我这便让小安儿安排安排。”

“袁叔叔!”当袁正相走到书房门口时,被宋映雪柔柔地叫住,“婶娘呢?我跟飞儿想去拜见婶娘。”袁正相一怔,随即脸色变得有些难堪,支吾道:“婶娘?她……她出远门了!”他忽然悟出一个道理:跟女娃娃们在一起,必定会让你头痛难堪。看着宋飞雪两姐妹,袁正相心中又升起一丝慰藉,“嘿嘿,原以为我袁三祖坟没开裂,生了一个头痛的女儿,却原来天下的女娃都是这样的。嗯,还是远远离开她们为妙,跟她们在一起,哪有跟武林同道一起豪言壮语、喝酒划拳、谈剑论道来得痛快?对了,那个……那个贤侄女可不大一样。她机智百出、聪明绝顶、智慧无双,更难得的是有不让须眉的巾帼气概。不过,如若她这样的人物,也跟女儿一般来淘气,那便又如何呢?”袁正相想都不敢想象,回过神来,说道:“映儿,你也看到袁叔叔家里有许许多多客人。这个……袁叔叔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要过去了。倘若你有什么事情,招呼小安儿便可。”说罢逃也似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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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善人的府第不大,座落在真定城东北角。何伯与韩十七推门而入,入目一片狼藉,到处是旧衣废纸、破凳烂椅,一段时间无人打理,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树叶。花了两日,两人才将府第收拾得像些模样。最令韩十七开心地是此处也有一间书房,书房里遗弃的笔墨纸张不少,让他如获至宝。何伯看在眼里,打趣道:“十七,这两日书房里的书案都被你擦破了几块漆儿,呵呵。何伯知道你爱写字,这么着罢,反正少爷一时半刻住不进来,这些天书房便让你用着。”韩十七简直乐癫了。

接下来几天,何伯经常过去袁府,替两位小姐打理一些事儿,只留韩十七一人守在府中。韩十七将自己关在书房,练习书法,累了便坐下来休息,这间书房设计得很好,外面便是一个小庭院,有花有草有竹有树,还有一张小石桌,桌上刻着棋盘,桌边两个石墩,可见有钱人真的会享受。韩十七坐在石墩上,觉得有些寂寞,不免想起韩家村,离家也有两个多月了,也不知家里现今如何?……

正走神间,一片树叶飘落到韩十七脚下,他随意地俯身去捡,忽觉一物梗在腰间,他立时便知是那日红衣少女送给自己的黑木牌。这玩意儿一直放在怀里,每天脱衣洗澡时都能看到,或蹲身弯腰时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但韩十七就是不敢去细细瞧它。此时一个人静静地处在一隅,韩十七忽觉自己胆子大了起来,心中一热,右手已从怀中将木牌掏了出来。

韩十七打量四周,确认是独自一人,这才将目光移到黑木牌上。木牌黑黝黝的,上面刻着一个金色篆体“天”字,翻过木牌,明显地刀刻线条映入韩十七眼帘。正如二小姐所说,上面刻有一张弓,很象初七、八时天上的半月,另有两枝箭头,却很奇怪的箭头朝内地搁置在弓弦上。这是一个谜语?含有那位小姐的姓名?两个字还是三个字呢?从未猜过谜语的韩十七渐渐迷惑了。

韩十七仔细打量木牌,冥思良久,也不见半点头绪,便索性不猜了,无聊地将木牌在手里转来转去。当有一次木牌上的弓背朝下时,韩十七眼睛一亮,突然觉得这个图案很象一个字:“对了,是一个‘曲’字!难怪她把箭头朝内,搁置在弓弦上,两个箭头就像两个倒过来的‘个’字,但粗略一看,不也很象两个连着的‘十’字么?‘曲’!姓曲的?对,这应该是她的姓。”韩十七好不容易看出一字,禁不住喜得手舞足蹈。

韩十七顿时来了精神,继续将木牌转来转去,企盼再接再励,找出下一个字儿。但无论从哪个角度,除了眼里那个‘曲’字外,再也瞧不出第二个字儿来。只看得眼花缭乱,正拟放弃之时,忽听庭院月门口一人道:“十七,你在瞧甚么?”原来何伯回来了。韩十七慌忙用大拇指扣着木牌,将之遮于手掌内,说道:“没……没看什么。”何伯见他神色慌张,轻轻一笑,也不深究。

时光过得飞快,这日清晨起来,韩十七掐指一算,已是七月十二,时隔演武会仅余三日。听何伯说,如今真定城里人声鼎盛,热闹非凡,街上剑客侠士比比皆是,但这演武会于他韩十七,实乃事不关己,自己乐得图个清静,吃罢早点,便又埋首书案上练字。练了一个时辰,韩十七突然停下手中毛笔,怔怔地望着满纸的“鼎”字入神:自爷爷过世那年起始,他便一直深受此字困扰,无论自己如何运笔,总是显得笔意迟涩,不能做到笔之天然,淋漓畅快,不拘一格。

韩十七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重新铺上一张白纸,双手互按一阵指关节,提笔缓缓蘸墨,一面望纸沉思,忽地墨笔在纸上重重一点,挥臂疾书,即刻纸上现出两行行草:一言真君子,九鼎大丈夫。韩十七收笔立在案边,望着两行草字,双目一闭,缓缓地摇了摇头。

“好!”忽听一人赞道:“好字!”韩十七吃了一惊,自己练字练得入神,竟不晓得有人进了书房,睁目望去,书案左首站立一人,居然是先生。韩十七又惊又喜,失声道:“先生,是你!?”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没错,是我!”

先生便是先生,哪有自己如此说话的,韩十七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望了一眼门口,问道:“先生,杨大哥呢?还有子江和子河哥哥呢?”先生笑道:“杨大哥马上便来了。不过子江和子河此次没跟我来真定。他们俩也挺惦记着你,要我替他们向你问候。”韩十七颇觉失望,“哦”的一声,道:“谢谢先生了!……先生怎知我在此处?”

先生笑道:“当然是问过来的。过来时,是那位何伯带的路。何伯带我到此,谦逊几句,又回袁府去了。”韩十七又是“哦”的一声,奇道:“先生是从袁府过来的么?”顺手收拾案上的纸张。先生道:“且莫收拾,让先生欣赏欣赏。”言毕拿过十七刚刚所书的那副字墨,一面说道:“对,我今晨到的袁府,听说你在此处,便和继之一道过来了。”

“好字!”先生又赞了一声,说道:“十七不但刀法好,没想到还写得一手好书法。嗯,浑穆淋漓,独具一格,笔意行云流水,气势贯连全篇,真乃天然之笔啊!”韩十七听先生评语有如行家,心念一动,问道:“先生,你看那个‘鼎’字,我总写不好。它的下半部,笔划古怪,写起来很别扭。”

先生瞧了片刻,说道:“是的!你这副字中,就那几笔有点勉强。嗯……行草注重笔意连贯,不可拘泥于一法。书法云: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着眼全篇,细微处可灵活运笔,或不必笔笔俱到,或不按笔画次序。比如这个‘鼎’字,它的下半部,你可写成草体‘北’字,也可写成草体‘井’字。合上其上之‘目’,全篇看来,它不还是一个‘鼎’字么?……咦,十七?”先生说到后来,望向韩十七时,察觉他有些不对劲。

只见韩十七一脸痴迷,口中喃喃道:“行草注重笔意连贯,不可拘泥于一法……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着眼全篇,细微处可灵活运笔,或不必笔笔俱到,或不按笔画次序……”忽听他大叫一声:“我明白了!”身子一躬,抄起案下锈花刀,右足一点,“嗖”的一声,便窜出门外。

先生感到莫名其妙,放下字墨,踱步走到门口,便耳闻门外庭院中一片呼呼刀声。只见韩十七随意地立在庭院当中,单刀似乎漫不经心地信手甩舞,刀迹过处,幻化成一段黄色的光痕,划前划后、划左划右、划上划下,犹如一个挥动着黄色彩绫的舞女。黄绫环绕着舞者,速度愈来愈快,变得愈来愈长,最后竟似一条金黄色的长龙飞速穿梭主人的身周。地上的尘土落叶,仿佛受其所染,一粒一粒地,一片一片地,渐渐翩翩起舞,终于抵诱不住黄龙巨啸带来的震撼,随着强劲风声的伴奏,全部漫天飞舞。尘影之中,夹杂着时时传出一声欢呼。先生微笑地捋着唇下的长须,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之间,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容,一闪即逝。

韩十七只觉有生以来,练习刀法从不曾如此畅快惬意,有时使到酣处,忍不住欢叫一声,也不知舞了多久,他刀势一收,刀柄在手掌中滴溜溜地转了几转,停了下来。韩十七满脸兴奋地走到门口,说道:“先生,太谢谢您了!”

先生笑吟吟地看着一身汗水的韩十七,道:“十七,我也明白了!你的刀法是立基于书法修炼的。”韩十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头道:“是的!先生,不瞒您说,我这刀法有三种境界,其一是攻;其二是守;其三是不战。方才拜先生所赐,我达到了第二种境界。”先生“哦”的一声,问道:“十七,你这刀法颇合兵法之道啊?”韩十七挠着脑勺,点头称是。

“先生有一点颇觉奇怪。”先生又问,“兵法讲求制人而不制于人,除非自身不强于敌方,方选择‘守’,而武学更是讲求一击必中,为何你刀法中的‘守’却排在更高一种境界呢?”韩十七沉思片刻,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我爷爷说,‘守’比‘攻’更难,更难的都学会了,无形之中,自己也就变得更厉害了。”

先生若有所悟,笑道:“我也不会什么武学,随口问问,不提也罢,咱们进房一起等杨大哥过来吧。嗯,他说去街上买点东西,去得还真久呢!”韩十七笑笑,与先生一起进屋。忽听身后有人喊道:“十七!”韩十七回头一看,来者三十来岁,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穿着一袭黑衣,不是杨大哥是谁,喜道:“杨大哥,你来啦!正说起你呢。”

迎了杨承祖进来,韩十七沏了两杯茶,坐下来自不免跟杨大哥嘘寒问暖一番。三人说了一阵子话,杨承祖忽然站了起来,望着先生,犹豫道:“先生……能否让继之跟十七单独说几句话?”先生一怔,随即呵呵笑道:“好的!我便到府第四处看看,难得闲情逸致啊。”杨承祖道:“先生,我跟十七说完话便去找你。”先生笑着点头出庭院去了。

杨承祖见先生身影消失在庭院月门口,转过身来,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韩十七大惊失色,抓住杨大哥双肩上提,慌张道:“杨、杨大哥,男儿膝下游黄金,你……你这是为何?”杨承祖运气于肩,韩十七竟一时提不起来,心中仓惶失措,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杨承祖肃然道:“我杨某虚长十七几岁,承你看得起,唤我一声‘杨大哥’,我也爽快认了。但十七今日不应承杨大哥的请求,杨大哥决不起身!”韩十七道:“什么请求?杨大哥,你且起身说话,十七承受不起。不管什么请求,十七应了便是。”“不!”杨承祖道:“十七先听清楚这个请求,再答应也不迟。”韩十七无奈,说道:“嗯,杨大哥请讲。”

杨承祖道:“方才我趁先生跟你在一起,独自回袁府打听了一下你的身世,心知此请求虽冒昧,但也不至于让你很为难。”韩十七这才明白杨大哥为何购物如此之久,原来非去购物,却是打听自己身世去了,不知这请求是什么,竟跟自己身世有关?

只听杨承祖问道:“十七可知先生是何人?”韩十七一怔,先生的身份前时自己着实颇欲知晓,但随着时间推移,也便渐渐不在乎了,当下摇了摇头。杨承祖眼中浮现尊崇之色,道:“先生乃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是当世名将——刘舜卿。”见十七面有愧色,知他愧于孤陋寡闻,连当世名将的名头都未曾闻过。杨承祖笑笑,他清楚十七身世,说道:“你以前居于山中,对家国大事不甚了解,先生本不好张扬,没听过‘刘舜卿’之名并不奇怪。你当知道我祖上令公之名,先生可谓当世杨令公。”顿了一下,杨承祖又道:“先生的名头在辽国却是家喻户晓,辽国恨不得诛先生而后快,上次辽人伏杀先生便可见一斑。”

韩十七奇道:“为何?虽说大宋跟辽国仇恨己久,现今两国不是没打仗么?为何辽人对先生之恨刻骨铭心?”杨承祖道:“不错,大宋近几十年来,打得大战均是与西北的西夏、吐蕃诸小国。先生之所以成名,亦是因八年前西夏、吐蕃联军二十五万攻宋,先生以十五万之师大败之。但辽国跟大宋便没有战争么?有的,只不过均是小摩擦,说得明白些,便是辽国每次意欲起兵,都被先生料敌先机,使其含恨胎死腹中。只要先生坐镇大宋北大门一天,辽国便无法侵宋,你说辽国恨先生不?”

韩十七心中恍然,禁不住点头称是。

杨承祖又问:“辽人是不是欲诛先生而后快?”韩十七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杨承祖再问:“然而辽国武功高强之人甚多,而先生身边之人如我之辈武功低微,抵挡不住辽人的暗杀,先生危甚!咱们又该如何呢?”

韩十七立时明白了杨大哥的那个请求,有些不信地问道:“杨大哥是……是想让我跟在先生身边?”杨承祖见十七已心中清楚,心下甚是欢喜,道:“正是!我忧虑先生安危,一直想为先生寻一个合适的护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我遇见武功甚高的十七,当日分别之时,便想说出此念,却又当心你年纪尚轻,家人不放心。今天我得知你亲人尽失,无牵无挂,为你身世怜惜之时,又为先生庆幸,因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最恰当的人选。今后先生和杨大哥,便是你最亲的亲人。为了江山社稷之责,也为了我对先生的敬仰之情,于公于私,我都请求十七应承此事。”说罢双手一揖,朝韩十七拜了下去。

韩十七慌忙身子前倾,扶住杨大哥,只觉杨大哥重情重义、忠君爱国,为了国家和先生,竟在自己这个小小人物面前下跪作揖,这份气概,实是一位铁骨铮铮、深明大义的好男儿,心中甚是感动,说道:“杨大哥的大义,着实让十七惭愧!只怕……只怕十七担当不了如此重任。”杨承祖道:“你担当得了!杨大哥看人决不会错!你武功强我百倍,倘若你都不能信任,那便是天意使然。”韩十七思忖一阵,忽然一脸毅然道:“杨大哥请起!十七从小便受先人教导,真君子立身,要一诺千金,大丈夫处世,要为国为民,十七不敢忘了祖训。杨大哥请起,十七答应了。”

杨承祖大喜,抱住韩十七双臂,激动地道:“好兄弟!”韩十七亦是心情激荡,叫道:“杨大哥!”杨承祖自能听出此声“杨大哥”发自内心,有如叫唤亲大哥一般。两人相拥而起。杨承祖道:“十七,你不但能武,还能文,兼之你年纪尚轻。我的想法是让你屈身为先生的书童,伺候在先生身边,不到紧要关头,不要显露你会武功,如此更能策保先生周全。”韩十七道:“什么屈身不屈身!一切听杨大哥和先生安排。”杨承祖用力拍了一下韩十七肩膀,道:“好!咱们这就去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