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三)
作者:小胖吴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202

再次声明,外篇《觅》与《飘渺道》毫无关系!不喜欢的朋友可以完全无视!

如果各位还相信爱情且憧憬爱情,那可以看看,否则,不如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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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高二下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李方舟得到了一个别人应该称之为噩耗的消息,那就是他的母亲得了肝癌,晚期。在李方舟看来,大概是她操劳过度所致。

因为李方舟是病人家属,所以他不得不去医院。

李方舟的母亲躺在床上,面色还不错,并不像一个只剩三个月阳寿的人。李方舟上去寒暄了几句,就半开玩笑地说:“怪不得十几天不见你,原来你在这儿休养呢。”她现在的表情远比以前丰富的多,李方舟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后悔、憎恨、痛苦、吃惊、伤心、恶毒以及温柔等以前他无法看到的情感。

她叹了口气,然后伤心地问:“你还在恨我吗?”

李方舟微微一笑,平静地说:“老实说,以前恨,但现在不恨了。可以这么说,我甚至有点儿感激你。我早就知道,你恨我亲生父亲,更恨我。所以你就想尽办法毁了我,别以为我忘了,那个在夜晚拿着菜刀站在我床前的女人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手下留情,我想你是认为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刑罚深刻得多,所以我才可以活到现在。我不知道你和我亲生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虽然你说他早死了,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他很有可能活着。因为如果他死了的话,你是不会那么恨我的。”

“可笑啊,你依旧爱着他,但却把那份爱转变为对我的仇恨,所以你就准备让我成为一个活着的死人,你想让你的冷漠杀死我的心,够恶毒。你生下小心,就是想让我作你孩子的奴隶,所以你强迫我照顾小心。可是后来你竟然把小心当成了你的复仇的对象,否则你也不会只让我一个人照顾小心,而你却毫不关心她的一切。但是你失败了,你不知道,和小心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不要说照顾她,就是做她的奴仆我都心甘情愿。你不知道,在我们眼中,只有对方才是自己的亲人。在小心的眼里,你们俩只是可怕的陌生人;在我眼里,你们由冷漠的亲戚变成了杀害小心的凶手。我不知道你的复仇行为有多大意义,但我告诉你,你失败了,你彻底失败了。”

“你首先失去了我生父的爱,当你嫁给那个酒鬼的时候,你不仅失去了身体,甚至没能得到第二个男人的爱;而当你生下小心后,你的母性已经完全被你的丑恶吞噬,你不仅失去了你的儿子,你还失去了你的女儿。你心里明白,是你和那个酒鬼害死了小心。我不知道你心里还剩下什么感情,我不知道你做得一切给你带来了什么,我只知道,你该死。”

听到这些话,他的母亲把头埋进被子里,泣不成声。

李方舟耐着性子等着,当母亲抬起头来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说:“等手术的时候我签字,如果钱不够了跟我说一下,我就不上学了。还有,要是没钱就别做手术了,把你的骨灰盒钱省下,还有火葬的费用,否则我可不认尸。”说完他走了。

自从李方舟上了高中,他的母亲就在开学前把一学期的费用全都给他。虽然钱不多,但只要省吃俭用,他每学期都会有两百多块钱的剩余。这些钱对于别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于李方舟来说却是不小的数目。他可以用这些钱来买几本书,还可以买几斤猪肉慰劳自己,省下的钱就用来买衣服和鞋。也是从他上了高中开始,除了几个节日,母亲就再也没在家做过饭。他只能自己买菜做饭。

这段时期正是李方舟和方平心关系最密切的时候。每个周末,他都邀请方平心去他家一起学习。他从不在方平心面前掩饰家境的贫困,而他招待方平心的午餐总是蛋炒饭。方平心夸他的蛋炒饭好吃,他总是谦虚地说,做得不好,只有十几年的经验。

让李方舟不爽的是,方平心来得特别早,就和平时上学一个时间,而李方舟则习惯在周末睡懒觉,所以每次方平心到来的时候他都在睡觉。方平心不能对父母说去李方舟家,只能说去女同学家学习,所以她父母就不准她睡懒觉,而让她按照平常上学的时间起床。一开始李方舟总是在睡梦中被她的敲门声惊醒,后来他索性给方平心配了一把他家的钥匙。自从方平心有了钥匙,每个周末李方舟都被她堵在被窝里,幸好她很少捉弄李方舟,而且每次她都会给李方舟做好早饭。看着热气腾腾的早饭,李方舟总是高兴地说:“有你在,我才感觉自己有个家。”方平心则害羞地坐在李方舟身边,一声不吭。两人虽然已经成为恋人,但他们最亲密的动作也只是手挽着手,李方舟从来没有过分的举动。

当李方舟知道母亲得了癌症后,他就开始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不管怎样,母亲死后总会有一些钱,而他身上的钱足够用半年,无论如何他都要念完高二。李方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方平心,他知道,如果告诉她的话,她可能比自己还着急。老实说,李方舟并不为钱的事情发愁。虽然从小到大他一直很穷,但他认为钱只不过是一种工具而已,只是人类赋予了钱过多意义,如同教师、医生和牧师一样,教师、医生和牧师只不过是一种职业而已,但都被人类扣上了不属于他们的神圣光环(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如果这些职业无法获得报酬的话,会有多少人去做呢)。李方舟自认为有赚钱的能力,所以他并不因为贫困而放弃对方平心的爱。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既然相爱,就要在一起,既然相爱,就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垮。他只知道,如果一个人因为其他因素放弃了爱,那么他根本就不懂爱,即使他的放弃是为了对方。

李方舟不用故作正常,因为哪怕母亲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流一滴眼泪,所以他依旧很正常。

日子一天天过去,而他的母亲似乎没有要动手术的意思,医院也一直没有给他来电话。当李方舟以为那是误诊的时候,他再次接到母亲的电话。那天是星期五。

这一次母亲真像个死人了。她头发的数量没有梳子上的齿多,她的眼圈比瞳孔还要黑,她面颊上的肉似乎被时间挖走了,整张脸像风干了一样,青色和红色的血管耀武扬威地暴露在脸上,好像它们比皮肤更应该接近空气似的。

李方舟叹了口气,说道:“是不是没钱了?算了,我这就退学,看在我欠你很多钱的份上,我先借钱把你火化了,不过我只能把你的骨灰撒到江里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咱们下辈子能认识,至少把你花在我身上的钱还你。看你快死了,我就安慰你两句吧。不要再伤心了,我亲爹不值得你爱,趁你没死,你还是好好爱惜一下自己吧,你也挺可怜的。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唉,伺候活人就是难啊。”

李方舟没想到她居然能开口:“看来我说什么都无法让你原谅我了。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活到我这份儿上,还不如死了算了……”话还没说完她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方舟冷漠地说:“不要说了,我并没有认为你做错了什么,所以我也没办法原谅你。我看你现在挺难受吧,你还是自杀吧。”

她深吸了几口气,接着说:“你让我说下去。你亲生父亲还没死,你不要怪他,他之所以不关心你是因为他以为你死了。他的名字和地址我已经写在那张纸上,就在旁边的桌子上,你要是想见他就拿去。还有,我以治疗癌症为名向他要了五十万,我把存折放在你舅舅那里了,今天你就去拿吧。钱我早就要了,但我知道就算动手术,成功率也很低,所以就没动手术。现在你能叫我一声妈吗,小舟?”

李方舟平静地说:“小舟?大约十年没听你叫过我了。既然有钱了,那就给你动手术,反正钱不是我的,用了也不心疼。”

他刚要叫护士,母亲就阻止了他:“没用的,医生说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太差,开刀就是死,不动手术还能多活两天。”

他说:“看你可怜,那我就给你买点儿补品,等你身体好点儿了就动手术,反正钱不是我的,用了也白用。”

李方舟转身就向外走,母亲大声喊道:“小舟,小舟,不用了,我知道自己挨不过明天了,陪妈说说话好吗?”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对着门说:“明天我给你收尸。既然有钱了,葬礼我就给你办风光点儿,至少骨灰盒给你买个最好的,反正钱不是我的。”

说完,他不顾母亲的呼唤,阔步走出医院。

至少,我不会为钱发愁了,他想。

当天晚上,医院来了电话,说让李方舟领人。太晚了,他不能给方平心打电话,于是他就在家里的桌子上留了一张条:“母死,我送葬去了。大约要星期六晚上回家,你不用等了,星期天再来吧。”

当天晚上,李方舟就通知了几个亲戚,让他们帮忙料理一些事情。虽然在此之前家里已经死过两个人,但只是草草地火化了,并且李方舟都没参加,所以他没有什么经验。整个过程他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挑了一个昂贵的骨灰盒。

李方舟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刚进门,他就看见方平心正从房间里出来,而桌子上还摆着几盘已经凉了的菜。她微笑着说:“不好意思,饭菜都凉了,我这就给你热热。”

李方舟有些吃惊,就拦住她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别热了,我这就送你回家。”

方平心说:“我今天就住这里。我跟家里说我去小月姐家住,然后又求小月姐帮我瞒着父母。怎么样,我聪明吧。”

李方舟叹了口气,说:“不用热了,怪麻烦的,我喜欢吃凉的。”

吃完饭后,李方舟看见她不仅带了睡衣和内衣,甚至还带了一套外衣,就说:“不用这么麻烦吧,不就睡一晚上么,怎么带这么多衣服来?”

她的脸微红,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小了许多:“人家爱干净嘛。”

他无奈地说:“这样吧,你住我房间,我去那个房间。”

她走上前,挽起李方舟的手臂,低声说:“笨蛋,咱们俩睡一起。”

李方舟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知怎么搞的,虽然这种情景他已经幻想过很多次,但到了现在,他唯一的感觉就是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等他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时候,方平心刚好脱下上衣。李方舟上前轻轻抱住她,然后问:“你这是干什么?”

方平心没有看他,只是用颤抖的声音说:“你想做什么都行。”李方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发抖。

现在李方舟才完全明白方平心的用意,他轻声说:“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是怕我难过,所以来安慰我。其实我一点儿都不难过。”

方平心小声说:“可是那张纸条上的字太潦草了……”

李方舟打断她的话:“真的,没事的,我只是有些累而已,陪我聊聊天。”方平心轻轻点了一下头,而她的身子也不再抖了。

两人并肩坐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李方舟揽过方平心的腰,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诱惑我,我实在禁不起你的诱惑。”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身子贴紧他。

李方舟继续说:“我知道你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这么做的,老实说,我绝对比你更想做,你知道我可是标准的色狼。只是,只是我觉得我们还小,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说。”

方平心抬起头,看着李方舟说:“你不会觉得我太那个吧,我是说……”她说话的时候满脸通红。

看着她那憨厚的窘态,李方舟微微一笑,说:“怎么会呢,我爱你都来不及呢。来,嘴儿一个。”

方平心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娇嗔道:“讨厌,坏死了。”

李方舟哈哈大笑,说:“刚才好像有人说我做什么都可以,现在怎么就反悔了呢?”方平心没有反驳,而是羞涩地坐到李方舟腿上,用双臂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将双唇送到李方舟的嘴边。

李方舟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且他也一直认为接吻不算是限制级,所以他的初吻就这样被方平心夺走了。在这方面两人毫无经验,幸好李方舟的理论知识够扎实,于是他用双臂将她抱紧,然后闭上眼来感受这美妙的时刻。可惜,李方舟还没有开始行动,她那温润的双唇就已经脱离了他。虽然短暂的接触连两秒钟都不到,但两人那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却证明他们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李方舟没有松手,仍然紧紧抱着方平心,嘴里不满地说:“不行,你别想占了便宜就走,我可不甘心就这样被你夺走我的初吻。再来。”方平心吓得赶紧再次闭上眼睛。她那桃红的面颊让李方舟色心大起,他低声说:“接吻要用舌头,嘿嘿。”随着他发出专业色狼的笑声,两人的双唇再次紧紧贴在一起。

由于李方舟双眼紧闭,其他器官就特别敏感。方平心那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到李方舟的耳边,让他知道什么是天籁之音;她那娇小的鼻子中呼出的热气扑在李方舟的脸上,让他知道什么是吹气胜兰;而她那微凉的双唇和他紧贴,让李方舟变得更加炽热。李方舟试着将舌头探向方平心嘴里,可是她双唇紧闭,李方舟的舌头根本无法进入。李方舟着急地发出“唔、唔”的声音,方平心这才张开樱唇。李方舟毫不犹豫地将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但当他正在思考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两人的舌头却不由自主地纠缠在一起。等到两人都快要窒息了,他们才分开。两人羞涩地看着对方,大口呼吸着。他们都没想到,接吻居然是个力气活。

李方舟没有松开方平心,他们就这样拥抱着,享受着温馨的时刻。

过了好一会儿,李方舟轻声说:“夜了,我们睡觉吧。”方平心点点头,低声答应着:“嗯。”经过刚才的热吻,两人的距离更加贴近了。

洗漱完毕,李方舟走进房间就要脱衣服,方平心连忙把身子转过去。李方舟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我说,都老夫老妻的了,用不着害羞。”但方平心还是不肯转过身子,李方舟只好脱光衣服,钻进被里,然后招呼她:“快点,我要睡觉了,要不你先把灯关上。”李方舟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脱衣服。方平心立刻把灯关上,但不幸的是,窗外的月光格外明亮,李方舟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方平心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慢慢地脱下外衣和裙子,然后换上睡衣,最后向床边走来。

李方舟看到她用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而脸上的红色还没有褪去。方平心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可李方舟等不急了,他一跃而起,方平心惊叫一声,他就已经把她抱在怀里。两人倒在床上,方平心挥舞着粉拳轻轻地捶打着李方舟,李方舟哈哈一笑,伸手扯过被子,将身子盖住。

两人相拥而卧。方平心羞涩地责备道:“你怎么不洗澡,还不穿衣服。”李方舟笑着说:“我可不像你那么爱干净,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喜欢裸睡。”

一夜无语,在清冷的月光下,他们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