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音破围
作者:梧桐暮非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54

似乎每一次铁浮屠的出现都是带着灾难和噩梦,像是不可击败,也不可摆脱。眼睁睁地看着众铁浮屠从两侧绕来,将向西去的道路彻底堵住,生机变得渺茫。

众枫叶战士都已经发狂了,一而再,再二三的败在同一个敌人手中,稍有点血性,又怎能吞得下这口恶气?只是,在十余倍于己的敌人面前,又显得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只有一点点地被吞噬,却又只能寻求在自己倒下之前能拉几个敌人相陪,也算是不冤。可是,心头还堵着什么?不甘,不愿,不能忘却那心头的一抹忧伤!

一个个的同伴倒下了,我感觉我的眼都要裂开了,心中似有块垒堵塞,无论如何也消不去,这一路艰难,竟至于斯!

我控马驰骋,挥舞着手中的怜影剑。没有熟悉的气息,却有着挥舞不尽的怨恨,不管面对着多少把刀,我一往无前地继续着挥剑的动作,手都麻木了,我不知道劈砍了多少剑,不知道这怜影剑下添了多少亡魂,我只是不停地横抹,竖劈,身上多了多少伤口?流了多少鲜血?然而敌人依旧无穷无尽,一张张脸都是带着狠厉,却又千人一面,一如手臂上传来的麻木………

力量从身躯上流失,我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也似乎要流尽了,眼神变得飘渺。我甚至感觉自己已经飘离了自己的身躯,在战场的上空俯瞰着人群的撕杀,我看见自己在那重复着一个动作,没有表情,没有感觉,只是一具无生命的躯壳……

一千三百战士,只余下了不到五百了,每一个人都在苦战,然而,不能改变生命流逝的结局,这,是我的最后一战,也是这些枫叶战士的最后一战了!

却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与战场鼓点声截然不同的鼓点声响起,初时只是微不可闻的被敲响,紧接着,声音却是大了起来,渐渐在铁骑撕杀中突显,每个战士的动作都有些许的停顿,似乎这鼓声有着某种压力,能让人的动作停滞那么一会;然后鼓声如雷鸣,如山崩,如骤雨倾泻………,一声声渐渐将撕杀,马鸣,兵铁交击声掩盖,一声声刺破了虚空,如天上乌云一般压迫而来,无孔不入,钻入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原来敌人的鼓点声已经全不可闻,只剩下这急促的鼓点震彻人心。

所有人都被这鼓点声给激动了,每一个人都变得疯狂,挥舞的刀剑重新变得孔武有力,然而激烈的兵器撞击仍旧不可闻听,依然被那鼓点掩住。

不少人寻着那鼓点声的来源,却找不到,那鼓点似乎是凭空而来一般,竟找不到他敲响他的人!

我心里一动,忽觉得这鼓点声有些熟悉,环目四顾,找不到鼓点声响起的地方,四周都是重叠的铁骑在拼杀,热血抛起,然后又在冷风中变作冰冷。

鼓声正酣,却又忽然变了调子,由原来的急促变得缓慢,一声声悠长却又充满了萧杀和落寞,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抽空了,身畔的撕杀呐喊通通不见,那鼓声钻入耳中,似乎自己随着着鼓声飘离了,在虚空中飘荡,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只有自己一人站在碎雪铺就的荒原上,孤独而寂寥,没有人语,没有虫鸣,一切的生命都随着冬天的到来而封藏……,刹时间,心底涌起浓烈的哀伤,死去的爱人,沦丧的家国,埋葬的同袍………一切所有,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干脆,与自己的爱人长伴,总好过在这冰冷的世间残喘,来吧,来吧,提起你的剑,解除一切地束缚吧,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我缓缓举起了剑,这一次,却不是挥向敌人,而是抹向自己的脖子。

‘所谓心魔着,心中所不能放下,无法放下,不想放下之物,之情也。’忽然握剑的手传来了一阵痛楚,心头闪过了这么一句话。我悚然而惊,霍然警觉,看着横在自己脖子上不足一尺距离的怜影剑,我心头暗道了一声惭愧,这把剑又一次救了我!

转头看战场上其他人,却见大多数人还是在挥舞着刀剑,只是他们的刀法杂乱无章,毫无章法可言,而看他们痴狂的表情,应当是和我一样入魔了,只是他们的心魔远没有我来得深,是以不至于像我这般癫狂。

这个场景,不似是双方在交战,倒像是跳着诡异的舞蹈一般。在这个场面中少了这许多撕杀的时候,我可以清楚地找到了鼓点声的来源——在离我十几丈外,一个人正在神情凝重地敲着一面小鼓。

纷乱飞舞的长发,夸张地敲打鼓点的有力动作,一次次很慢,十数息的时间内,鼓椎才落在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心头有刹那的惊异,随即却又释然了。难怪我觉得这鼓声熟悉,在镜湖边曾听东山玉演示过一次,除了东山玉外,也只有西湖梦石才能敲奏出如此怪异的鼓声了。

正打量间,一声长啸声响起,如尖锐的弯刀刺破了冰封的湖面,直刺得人耳膜发疼。但也就是这尖锐的啸声打乱了鼓点的节奏,鼓声一窒,最后一椎落在鼓面上,我看见西湖梦石手一颤,鼓椎从他手中无力得滑落,仰天喷出一口血雨后,西湖梦石整个人仰面而倒。

一切又回复了生动,只是那些战士都有说不清的疑惑,并没有马上交织在一起,都是转头朝着西湖梦石那边看去。

我一驱马身,策马朝着西湖梦石那边冲出,趁着众人没有交战留出的空隙,飞快地冲到了西湖梦石身边,一把捞起了他。

风声乍响,我还一手扯着西湖梦石,在马背上来不及躲避,只是松开了马的缰绳,一剑向后抽去。

一股极大的压力从剑尖传来,沛然蓬勃,我手几乎把捏不住剑柄。正好是俯身的关头,手上传来了锐利地疼痛,想来是在一招之下已被一刀划在了握剑的手腕上,若不是顾念着怜影的重要,我说不定已经把剑弃手了。

好在身下的阿灵是匹通灵的马,它一个错步将压来的力道散去,使得我能够忍痛将西湖梦石拉上马背。

身后传来了呼喝声,我识得其中一道是欧云风发出的。

匆忙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到了几支箭射向了刚偷袭我得手的凤青衣。策马向西冲出,不等我招呼,我方残存的战士已经醒悟过来,纷纷突围。

敌人并没有过多阻拦,似乎他们还沉浸于已经消逝的鼓声中,没能够有效地阻拦住我方战士的突围。

左护秋,雪逐,欧云风,齐格,终无弃等人纷纷驰到了我的身后,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至少有十几道伤口,在重围之中,能够活下来已算是难得了。白挽云和小月共乘一骑,也赶了上来,似乎敌人都不屑对付两个弱女子,所以白挽云身上是最干净的,连血污都没见多少,这样倒好,也省去了我对她们的担心。

背后传来凤青衣的怒骂声,但他的怒骂对于那些战士似乎并没起多少作用,并没有人追来。等到驰出了几里路的时候,回过头看到敌人的大军开始动作,却已经迟了。

叹了一下西湖梦石的鼻息,虽然浑重凌乱,但还好,只是他此次受到这么严重的内伤,估计很难好了。这样想着,我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如果不是西湖梦石,这一战,我枫叶只怕要被除名了!

我能够猜出大略的情形,一定是西湖梦石见我军陷入重围,情形危殆,所以才用起了‘魔音’,而他并不似东山玉一般有浑厚的内息可以自如地应运‘魔音’之术,拼起全身力量勉强敲出此音,却已是不支,后被凤青衣那附上强大内息的一声长啸,所有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而西湖梦石的鼓声应该还带着针对性,只是他控制不好,才使得我方战士也陷入了魔音之中,却比敌军来得要轻得多。

再大略点一下人数,我军却只余下两百骑多一点了,前路更见艰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