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驰，在落牙堡前也不敢停留和加以补给，生怕给身后的铁浮屠追上来。我都觉得这一路，惶惶如丧家之犬，什么勇士的尊严，什么城主的骄傲，都被舍弃得无影无踪。

终于，在第三日的时候，估计追兵再追不上来，全军停下来休整和寻求补给。一路狂驰下来，又掉了几十人，到得这时，一千五百余战士只剩下二百二十三人，休整了一下，干粮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于是，派出探子去周围寻找村落和人烟，希望能够找到补给之物。

所有战士都瘫倒在地上，不管地上是还带着碎雪的潮湿和冰冷，闭上眼就开始睡觉。每个人都吊着破布，未包裹上的小伤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泛着触目惊心的红，让人不忍猝睹。

两个时辰后，疲惫的探子禀告我十里开外有一个小小的部族，挥退了探子，等到战士又休息了两个时辰才叫醒他们，朝着那个部族驰去。

马匹，粮食、水、衣物和药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但我可不认为那部族会把我们需要的东西给我们。不过，没办法，无论用上什么办法都得得到这些东西。

战士们知道此行的目的，刚刚将最后的干粮解决完的他们变得神情振奋起来，毕竟，这个时候，没有比吃顿烤牛肉，喝几口烈酒来得更吸引人了！

到得部族不远处，看到大大小小的帐篷和不时生起的炊烟，战士们发出一声欢呼，纷纷奋起所有的力量驰去，我怕吓着这个部族的牧民，正要开口让所有人停下来，但战士却根本连问一下我和左护秋的意思都不曾，瞬间驰了过去。

回头看了看被欧云风横抱着的现在还是昏迷不醒的西湖梦石，又看了看左护秋，却见他神情有些凝重和担忧，朝他微一点头，我策马冲出。

古往今来，战败的军队的军纪都是难以约束的，这二百余战士连遭战败，缺少粮少衣，希望别做得太过分。

仗着马快，很快地赶地驰入了最外边的帐篷边上，朝里看去，层叠的帐篷中，二百战士呼喝声隐隐可闻。赶了过去，却见战士都已下马，在各个帐篷中出入，寻找吃的东西，他们的动静很大，但还算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

很多族人都站在帐篷外看着闯入者，胆小的在瑟瑟发抖，胆大的却大声呼斥着，想要阻止外来人的翻箱倒柜，却并没有人理会。

一个老者大声地喊着，移步挡在了几名战士的身前，阻止战士进入他身后的一个大帐篷中，那些战士想绕过他，却又总被他移动步子挡住，便显得不耐烦，一脚将他揣开，然后步入了那帐篷中。

“啊！”老者发出了痛苦的呼喝之声，然后却又扑过去抱住了一名战士的脚，那战士甩了几下想将老者甩开，不想那老者抱得很紧，一时间竟没能够甩开，相反，被那老者一绊，那战士摔倒在地。

“住手，都给我停住，全军集合！”看到不少战士提着牛羊肉，酒袋从各帐篷中闪出，我大声喝出了声，制止这些战士的继续洗劫。

却在这时，异变突起，不远处一帐篷后闪出了十几名青年族人，手提弯刀，见到临近的一名战士，提刀劈上，那战士一时不防，面对着十几把弯刀，被劈在胸口，惨呼一声，倒了下去。

那十几名青年显然并未杀过人，靠着一股锐气起来反抗，一杀了人，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而这声惨呼却刺激了向我这边集合的所有战士，他们本是刀口舔血之人，一路下来不仅惨败，而且还被人追逐得如丧家之犬，心中早就憋了一股邪火，如今见自己的战友死在一群族人手中，刹那间所有的委屈和仇恨找到了宣泄点，离得那些青年近的几名战士提刀扑了过去。

“吼！”普通的年轻牧民只是身强体壮，又哪里是久经战阵的战士的对手？手起刀落，几声惨呼，有几名年轻牧民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被杀，随即，只不过是数息功夫，那十几名青年已被尽数杀死。

其他战士都纷纷失控，出刀朝着离得近的族人招呼了去。

“住手，通通给我住手！”我狂喝出声，却没人理会了。似乎，我的话远不如杀人所喷出的热血来得让人心动。

我只来得及阻止一名战士，已有不少老弱妇孺倒在了血泊中。一场屠杀就此开始。

这个族很小，大概只有五六百人口，其中，精壮男子大概只有百余人，他们见此场景，不愿意束手就戮，起来反抗，然而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带兵器，阻挡不住眼红的入侵者。

屠杀只进行了两柱香的时间，那些无反抗之力的妇孺老弱都倒在了血泊中，屠杀才宣告结束。开始我还想阻止，但没人听我的呼喊，我连杀二人，却依然止不住这场杀戮的发生，只得睚眦欲裂地看着这杀戮的结束。

杀戮完了，我看到那些如花的生命消逝在眼前，还有只有几岁的垂髫童子，他们的脸露出了天真和疑惑，他们永远都不明白这些陌生人来到他们的家园，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为什么这些人杀人如同宰杀牛样一样？

看着血污和一段段地残躯，我忍不住喉间的强烈的呕意，逃也似地上马冲了出去。到得这个村子的外边，却见左护秋和白挽云他们策马朝这边而来。

我阻止住他们，让他们不要进去了。

白挽云有些不解，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只是摇头，没有说话。左护秋先是有些疑惑，但随即却是露出了惊骇之色，想来他应该明了发生了什么事，欧云风和终无弃等人在我出现的时候脸上还有笑容，见我摇头后纷纷策马驰出，要进去一看。白挽云很好奇，也趁我不注意带着小月驰了过去。

我脸色煞白，下马站在地上。

左护秋苦笑着，下马朝我说道：“这种事，原本也很平常！”

“他们完全丧失了理智，对我的阻止居然毫不理会。我觉得很可怕！”我说着，终于忍不住在一边干呕了起来。

左护秋拍了拍我的背，叹道：“他们心中充满了仇恨，还有不知下一刻自己还能否活着的恐惧。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挥挥手，示意左护秋不必再说下去。对于这个，我已经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不多时，白挽云带着小月当先驰了出来，到得不远处，两个女子下马一阵呕吐，稍一停顿，白挽云指着我艰难道：“你们，真不是人！”

接下来出来的是雪逐，比起白挽云，他更加不堪，也没骑马，直接是靠着双腿狼狈地跑出来，有是一阵狂吐。

欧云风、阿木他们出来的时候，身后却是跟着那二百多名战士，看到他们，我的脸不由一沉，但却没有说话。

二百人的队列集在一起，静静地站着。宣泄过后的他们，都恢复了理智，但并无多少悔悟之情，只是看起来都有些忐忑，似是在担心的我处罚！

“都出来干什么？怎么不杀了？”从队列前走过，我冷笑着说道：“你们应该继续杀下去，把身边所有人都杀死，然后，活下来的就成英雄？”

没有人吭声，不过一小部分人已低下了头。

“杀一群手五寸铁的妇孺老弱，真是显得很有本事，很有本事啊！”我怒吼着，随手一巴掌甩出，拍在了队列中一名战士的脸上，不及防备的他被我甩了个踉跄。我更不停顿，又一脚揣出，揣在了身边一人的腿上，但闻“嘎吱”一声，那人跌了出去，也不知胫骨断了没有。

在第三人面前举起拳头的时候，我却又松开了。

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年轻却又倔强的脸，也是我很熟悉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