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流言
作者:枚青      更新:2019-09-13 05:43      字数:2822

有关皇帝重病的传言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里悄无声息的穿梭,宛如天鹅绒般纤细的尘埃在光线暗淡的角落里兀自滋生,谁也不清楚这传言最先是从那儿流起的,但它确确实实出现了,并且一出现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展开自己,很快的,整个皇宫便都被皇帝病重垂危的恐怖气氛所笼罩。

“丞相大人,您怎么又来了,陛下说了,不论谁求见,一概回绝,您还是回去吧。”

这是上官复第三次被挡在大殿外了,他本就不多的耐心就此耗尽,第三次,当乔保颐第三次迎上来拦在他面前时,他一挥手,将这个有眼无珠的老太监推倒在石阶下,看着他流血的鼻子,傲然发出一声冷笑。

“大人,您不能进去......”

上官复长驱直入。

大殿内很空荡,空荡里填满了冷清的寂静,刚迈进时上官复甚至因自己的脚步声而吃了一惊,在安静的恍如天地停止了呼吸的大殿内,任何的响声听起来都带着几分隐秘的危险。穿堂风吹来,卷起帷幕的一角,只是一角,所以帷幕之内的景物若隐若现,不能全部看清。

往内走了五六步,隐约可见内室的床榻上僵卧着一个人,杂糅的光影洒在他的脸庞上,使得那张脸像雾里的水花一样模糊不明,倒是空气里浮动的熏香之气浓郁得令人难以忽略,事实上,方才进入大殿时,上官复就闻到了这浓郁得仿若有了形体的异香,宫廷焚香以佳楠为极品,这香气乍一闻像极了佳楠,可是细细感受时,却全然没有佳楠之香的清爽宜人,那香气钻入口鼻,直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好像溺进了一罐混合了鲜血中,再也泅不出来似的。

进入内室,就见屋内四角及中央都燃着香炉,烟雾缭绕,屋子内的光景没有因为走近而明朗起来,视线,嗅觉都受那熏香的迷惑,而听觉在这静如古墓的大殿上毫无用处,人之五感去了三感,使得殿中之景更显得隐秘缥缈。

也不知是否是那熏香的缘故,上官复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在不断攀升,终于走到了床边,他竟发现自己的已不见不知流了一手心的汗。

“陛下,听闻陛下抱恙,微臣特来求见。”

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回应,上官复跟着上前一步。“陛下。”

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上官复收回手,径直走到龙床边,第三次呼喊刚刚涌到喉咙,床上的人猛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只手的冰冷直透进他的肺里。

紧跟着,皇帝的脸缓缓转过来,对上那张脸,上官复身子一僵,全身的血液好像突然全部冲到了头顶,而后又突然像山火奔喷薄般一泻而下。这种感受就好比一瞬间接连坠进了冰窟火海。

老奸巨猾如他也有些难以承受。

“爱卿!”皇帝的脸已经完全转了过来,直直的看着他。上官复连忙将脸别开,那张脸实在不堪入目,严重水肿,看上去就宛如一个吹胀的动物尿泡,而且还流着脓。“你也怕朕?”皇帝虚弱的责问。

不是怕,是恶心,那张肿胀的脸看上去就像是半腐的尸体上挖下来的一块肉,这样想着,上官复突然反应过来那藏在熏香下的异味是什么了,胃里随即涌来一阵恶心,呼进去的每一口气都催动着作呕的冲动。“臣......”

上官复的犹豫引来皇帝的大怒,一个枕头随即从床上砸来,狠狠拍在他的脸上,雷霆之怒跟着落下。“滚,给朕滚,再有进殿之人,杀无赦。”

“陛下,微臣......”

“滚出去!”

立在殿门外,上官复强作镇定,但还是掩不住脸上的惊讶和狼狈,一转身看到乔保颐,在殿内的遭遇便都化成了怒火,向他冲去。“你这大胆的奴才,陛下龙体抱恙,你何故知情不报,莫非是想学那乱臣赵高,祸害朝纲社稷。”

“丞相大人,这滔天大罪老奴可担待不起啊,老奴做的一切都是依照陛下所吩咐的做的,您也瞧见了,太医院的太医连续死了八个,陛下为了事情不外泄,但凡来就诊的太医没出殿门被立即处死,这那里是老奴想瞒。”

连杀八名太医,这事上官复当然知道,也正是因为皇帝做得如此绝密,他到现在才证实皇帝病重的传言。

一想到那张脸,上官复又是一阵寒颤。“本相问你,你可知陛下患的是何急症?”

“这......奴才不能说。”

“那便是知道咯,本相不会问第二次,你说还是不说?”

乔保颐被他那狠厉的眼神迫得全身发软,瘫在他的脚边瑟瑟发抖。

“来人,拖下去,狠狠地打,打到他开口为止?”

到底是皇帝身前的红人,左右太监面面相觑,都不敢动,上官复见状更是气急,厉声道“你们也想寻思吗?”

那骇人的威势,谁还敢忤逆,乔保颐很快被摁到长椅上,棍棒齐下,不大功夫,他的腰部就见了血,开始还有些**之声,越往后打,那声音越小,等到再也听不到半丝**,太监们再不敢打了,求饶似看向上官复。

“拿水泼醒。”一盆冷水下去,乔保颐跟着悠悠转醒,上衮服也看出这样下去,人非得被活活打死,乔保颐死不足惜,可是若没有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上官复却是不会就此放他去死的。

“挨个拔下他的指甲,从手指到脚趾,直到他开口为止。”

十指连心,指头如心之肉,指甲如心之骨,那血淋淋的指甲盖不异于从心口上撕下来一块肉。

乔保颐惨叫一声,就要昏厥,而第二块指甲紧跟着被拔下,剧烈的疼痛反而又将人刺得清醒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过奴才这条贱命吧。”

上官复依靠着着太师椅的靠背,冷眼看着,嘴角牵动,说的是“接着拔!”

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

眼看夹子从左手移到了右手,乔保颐再也不不堪忍受。“奴才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天下没有撬不开的嘴。“说!”

“此中实情,大人去凤乾殿一问便知。”

“你说什么?”“凤乾殿”传来,一道寒光忽的从上官复的眼中迸射而出,凛冽得像把刚开锋的刀,早知道自己这女儿入宫别有居心,里外加派了眼线监视着,安分了两月后,不动则已,动则惊人,竟就直接向皇帝出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这是迫不及待想揽权,而且想揽的还是最为至高无上的皇权。

上官静歌知道上官复会来,一早整理好了心绪候着他。他的审视将会像山猫的眼睛一样无孔不入,所以她必须像只狐狸一样狡猾莫测。

“父亲大人,您何时来的,竟也没有人通报。”上官静歌端着皇后的尊贵身份,表面上很客气,实则在高座上一动不动,柔媚的姿态透着逼人的冷傲。

进到殿中的好长一段时间,上官复一言不发,只盯着上官静歌看,那眼底的探寻之意仿若能刺穿人的血肉,一把抓出那皮囊下的灵魂。

上官静歌先发制人,斩钉截铁的抛出主题。“父亲大人是因为皇帝而来。”

“希望你的解释不会让本相失望。”到底是闯过惊涛骇浪的人,风风雨雨里历练出来的老练和沉稳在发怒时全变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迫得人胆寒。

上官静歌气势稍弱,脸上浮起几分怨毒之态。“没错,皇帝重病是我暗中安排的,可那都是他活该,他贪恋美色,我便忍受那挫骨扬灰之痛种下涅槃蛊,可是这才过了两个月,他竟当着我的面与其他女人调情,那花柳毒我本是下在慎妃身上的,他若遵守对我的诺言,不去碰她的身子,也就不会患上脏病,而既然他如此薄情,那也就不能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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