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任务
作者:方息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80

在这半年的营业期间,受到我最大的摧残和折磨的,当以何愁飞莫属。

本馆的原则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作为馆内唯一的男劳动力,小飞飞痛苦的被我逼迫改了行。

过程是这样的:

在开馆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我关好门窗,把绿绮和小飞飞一起召集到VIp室,三人团坐在桌边。我高兴的宣布:“长夜漫漫,大家要不要听我说说故事,解解闷?”

绿绮第一个拍手赞同,她一整天的工作,是挺无聊的。

我哼了哼,暼向小飞飞,他赶紧坐直了身子,点点头。我笑眯眯的说:“别紧张,别紧张,放轻松,放轻松!”小飞飞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小绵羊落入虎口。

“我下面给大家讲的这个故事呢,是我们大唐一个女子的故事,“覆水难收”这个词,就是她用她的经历,扬光大的。

她的名字,就叫霍小玉。”

我在微微晃动的烛光内,把自己记忆里,《唐传奇》中,那有名的《霍小玉》传,给他两人娓娓道来。

小玉王族后人的悲惨身世,小玉诗词歌舞样样精通的才华,小玉安史之乱的颠沛流离,小玉沦为青倌的百般无奈,小玉千娇百媚的花容,听的绿绮直落泪,愁飞直掉口水。

当小玉遇见文采出众,志气高远的李益。两人一见钟情,火热相爱,拜天地,立盟约的时候,绿绮安慰的松了口气,愁飞却嚷骂着“笨女人!”

当小玉苦候多载,等来李益高中状元,携宦女之妻荣归故里,翻脸无情,以致小玉悲愤交加,阴郁而终的时候,绿绮已经哭的稀里哗啦,而愁飞忍不住拍案而起了。

“结束了吗?”绿绮抽泣着,一边用袖子抹眼泪,一边追问。

“没有。”我又介绍了后事:李益仰仗岳父,飞黄腾达,但是宦女却早亡。李益紧接着,连娶三房续弦,每个都被小玉的冤魂俯了身。他总是洞房花烛夜,掀开红盖头的时候,看见那里坐的,是当年那个娇羞的霍小玉。

而新妇,总是很快就命丧黄泉。

于是,在他娶到第三任的时候,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刻,他彻底疯掉了。他忍不住干了一件,自己也控制不了事情——他抽刀杀了第三任新妇。

新妇的家人不干了,索性把他告到了衙门——事实俱在,血案生时,前厅喝喜宴的宾客甚至还没有散场——于是,抓个正着,他被判斩偿命。

说完已经是后半夜了,绿绮和愁飞却迟迟不肯离去,两人感动的一塌糊涂。

我说:“这个故事好听吧?

绿绮把头都要点烂了。

我得意的从桌子下面抽出一叠手稿,递给何愁飞:“小飞飞,长工的存在,就是要给东家赚外快。

你现在改走正途了。正途是什么呢?

你明天就不要出来了,在房里把稿子全部背熟,后天开始,你就去惊月楼做说书先生。说的内容,自然就是我刚才讲的《霍小玉传》。那里的掌柜,我已经联系好了。”

何愁飞看着手里的书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气恼的冲口唾骂了一句:

“Tnd,地痞不可怕,

就怕地痞有文化!”

于是话说,半年就是这么在绿绮的小算盘和愁飞的斗鸡眼中过去了,直到春节刚过的那一天。

才过完年不久,大家还沉浸在慵懒的气氛中,不肯出来。我和咨询馆里的另外两个,现在都是野外放生了的了,三人自己弄了点简单的吃食,庆祝了一下,最重要的是通通放假半个月,好好得瑟了一把。

结果,新年开门后的第一天,偶们就迎来了一个重量级客户。

说是重量级,倒不是她的身份地位,而是她的吨位。我原本以为,青楼里的老鸨,都是金镶玉那种,至不济,也是周星星的如花那种——可事实证明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长安城最有名的青楼“浮香楼”的嬷嬷桑,云娘到访。一进来就先声夺人,指明要了俺们的VIp大户室。好吧,反正一清早的,也没有人,你随便用好了,我想。

只不过,我有个小小的疑问,青楼都是晚上营业,一大清早,若不是最紧急的情况,她爬的起来吗?

——云娘,云大娘,她长的就象天上的一朵云,年轻时不得而知,但现在,一定是最胖的那朵;如果她是掉落凡尘的天使,那回不了天堂的原因,一定是体重问题。

我们在贵宾室开始了鏖战。

花枝乱颤的云娘,珠翠刺的我眼花;她咨询的爆炸性内容,刺激的我心花。

原来,立春过后,长安城并不如表面上所显示的那般平静。大理寺卿正在被一个诡异的案件,搅的头痛。

这段时间,京城里好几个有名的才子失踪了,还有两个官家子弟,一个商家少年,几个外族客商。他们失踪前,都没有任何的遗言,暗示,或者预兆;失踪后,也没有再从任何有关或者无关的方面,找到过消息——生,不知去向;死,不知葬处。

衙门的捕快彻底调查后,寻出所有共同特征,内部下了个先论:这一切,都要从一个女人来到京城开始;这一切,都要从一个女人,来到“浮香楼”开始;这一切,都要从这些男人们,迷恋上近年名满天下的京城第一名妓——辛瑶琴,辛大美人开始。

而捕快们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

一,人证不足:辛瑶琴坚称自己是无辜和清白的,还不能用刑,不然她就在大堂上,一哭二闹三上吊;而她的背后,有多深的背景,至今大理寺卿还没搞清楚——

存抚使来说过情,羽林将来递过条子,连远在外地的庐陵王,都派人来打过招呼,这还没有计算那些潜在水下,没有浮出层面的——人脉关系复杂至斯,他们究竟是□和恩客的关系,抑或是官场潜规则的关系,抑或是主仆卧底潜伏的关系……谁都不敢定论。

二,物证不足:这十几个男人,怎么说也是大老爷们,晚间嫖宿之前,大家都还明明白白看见,他们畅快的在花魁的房间里喝花酒,怎么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人就蒸了呢?连影子都不剩!

你说辛大美女谋杀吧,尸体在哪儿?刑部可是派了好手,里里外外把“浮香楼”翻了个遍。歇业三天不算,还刨地三尺。那又如何?渣都没有找到一粒,反而倒更证明了辛大美女是冤枉的。

美女都是有脾气的,辛瑶琴由此而闹了点情绪,这几天云娘安抚不过来,急的团团转,还要应付衙门的官差,濒临崩溃。

虽然我看见她脸上,那搽的比城墙还厚的粉,不停的伴随着她的愤懑的表情,抖落的满地都是——她还居然自觉的不时掏出小铜镜补补胭脂,抹抹腮红——我并不相信她会崩溃,但是客户就是上帝,这条我还是绝对尊重的。

“天可怜见啊,我白马寺也烧过香了,城隍庙也添过油了,怎么官差就还是这么不省心呢?弄的我这里都没法开业了!我多大的损失啊!”血盆小口——而且只有唇尖处描的红的什么似的——吐出的话,字字满含热泪啊,听的绿绮直摇头。

(绿绮对青楼嬷嬷们一向是绝对的恶感,原因是她流浪到长安的途中,差点被坏人拐到青楼过。)

“要不,你先别急,向天诚意求一卦,测算一下吉凶?”

我一招手,绿绮熟练的送上一个漆木的托盘,托盘上用大红绸垫着我们吃饭的家伙:铜钱六枚。

云娘一把激动的抓过铜钱,就要往桌上洒。我赶忙拦住她:

“先得默默向上天祷告一下,在心里问出你要解的事情,然后再连洒六遍!”

云娘照着我说的话,作足了功夫,然后一鼓作气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