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暗示
作者:方息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99

我在纸上左写写,右写写,急的云娘直跺脚:“方东家你倒是说呀!”

我问:“好不好都直言?”

“都说,再坏我也听!我在这京城里呆了二十多年,还真没有碰到,比这次更糟糕的情况了!”云娘性子也不好到哪里去。

我指指铜钱:“是坤宫第八卦本卦,坤为地啦!

你看,六爻中,子为神后,又在坤宫,男为乾天,女为坤地,女子之象也。这件事一定是因为一名女子而起。子代表聪慧和美貌,时逢旺相,这名女子,还不是一般的聪明和漂亮咧!”

云娘立刻接口道:“那是自然,瑶琴姑娘那现在可是,被大家称为天朝第一名妓!”

我斜视了她一眼,她赶紧闭嘴。

我接着说:“午火用,乘天时旺相,为官鬼又遁鬼乘勾克身——你们的“浮香楼”,被冲克的确实挺厉害的。”

云娘忍不住又诉苦道:“衙门的官差来查几天,就封几天铺子,这不是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嘛!”

“你怎么会收有这么个姑娘?”我很好奇。

云娘解释说,一年前,一个俊俏的书生,自称是瑶琴的哥哥,因为家中穷困至极,无以为继,只有把妹妹卖入青楼,求一条活路。云娘贪瑶琴貌美才高,花大价钱,购进了“浮香楼”。

“你很宠她吧?”

云娘讪笑:“有身价的头牌都这样。她吧,陪寝还要自己挑看的上眼的,不然连房都不让进!”

我对她道:“不要再插嘴哦,不然不给你讲了!”

云娘赶紧抽出手帕,遮住傻笑。

我继续分析:“课见贼动,主钱财受损;妻动,主女子灾伤。但是这两个都不旺,所以你的钱财,并没有流失太大;而犯人女子被看押,被盘查,则也只是表面,没有伤及筋骨。”

云娘拼命死忍着,不做声,只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满意的说:“结果还是好的,腾蛇趁终局。腾蛇为烛火,为怪异,惊恐,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受庚午乘旺之冲,最后你们“浮香楼”并不会被累及。但是腾蛇落在妻财上,那个犯人女子,最后就象烛火一般,点完消散了。”

云娘长舒了一口气:“就是说,对于我们”浮香楼“来说,最后还是好事?”

我点点头:“不会动摇你们”浮香楼“的根基和生意,但是过程比较艰难和曲折,你要有心里准备。”

云娘问:“那辛瑶琴怎么处理呢?”

我呵呵一笑:“你其实是想我们帮忙加入,暗中查探案件么?”

云娘老脸一红:“我的几位大客都说,你们这个咨询馆,有准头。”

我接过绿绮的小算盘,装模作样的拨的霹雳哗啦响,最后,抬头说:“事件成功,手续费白银五百两。”

“你要我的命啊!”云娘跳的比谁都高。

我翘起二郎腿,舒服的品了一口香茶:“绿绮,收十两咨询费,然后送客…………”

“别,别,五百两就五百两,只要你们能把这次的案子,给弄个水落石出!”

“行!”我冲她示意:“那你一会先回去,把辛瑶琴带过来,我要面对面和她接触一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嘛!”

“成,我就说这几天霉气,去算命馆改个运,她一定出来!”云娘很有把握的回去了。

晌午吃完饭,我们见到了名动长安的京城第一名妓——辛瑶琴。

这个女人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苍白而纤弱。

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天上去,比起她身边人高马大的丫鬟,辛瑶琴就象一朵,柔柔弱弱,临水而居的百合。她的身上,没有任何风尘的气息,就象刚从世外桃源里走出来的女子,惹人怜爱,却又不敢大力触摸,感觉一使劲,就轻而易举的把她揉碎了。

这样的女子,是放在掌心呵疼的,有谁舍得让她从画中出来,到世间受苦呢?这样独特的气质,难怪到了公堂上,衙役们也舍不得辣手摧花。

辛瑶琴很是沉默。她都不讲话,只示意丫鬟,给她奉上铜钱,默默扔在桌上。

我一看,得,居然和早晨云娘,扔的一模一样,还是坤宫第八卦本卦,坤为地。

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两个目的毫不相同,各怀鬼胎的人,居然扔出了一模一样的卦!

我很诚恳的,用简单的术语,把她忽悠了过去。来求测嘛,就是图个心安。我就充当一次义务心理调解师好了。

很明显我失败了,无论怎么旁敲侧击,辛大美女,就是口咬的比河蚌还紧。

最后,没辙,我站起来,准备送客,边走,我还不放过机会,边和美人聊着:“现在京城最轰动的,是“惊月楼”的包场说书《霍小玉传》哦,姑娘可曾去听过?很精彩的!”

辛美人点点头,表示听过。

我又继续饶舌:“那里面的女子,霍小玉喔,好可怜,和你们一样,也是青楼出身,却被状元郎李益负心,含恨而死了呢!真可惜,唉……

问世间,情为何物?”正好送到门口,我仰天感慨。

“废物!”

辛瑶琴接了今天过来,唯一一句话。

虽然辛瑶琴辛大美女,整个下午的见面过程中,惜字如金,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但是,就是从着这两个字中,我现,她绝对不简单,根本不想外表所显现的那样单纯和柔弱。

晚上,我一个人趴在卧房的绣床上,缩在被窝里,咬着笔管,冥思苦想——云娘算到的是坤卦,辛瑶琴算到的也是坤卦,怎么会这么巧呢?现在只能求同存异,看看不一样的地方——云嬷嬷的卦里,最后的结局是腾蛇占据妻财位而终。

腾蛇代表南明火,烛火摇曳之光,火灾,惊恐怪异,它盘旋于妻财之上,难道最后,女子因为火灾而死?

还是有其他代表意义呢?我想的两眼干,头脑稀昏,就这么晕么晕么,迷瞪过去了。

隐隐约约,我走在暗无声息的世界里,伸手不见五指,冷的直打颤。裹紧两层睡裙,小肚子仍然在抖。“有人吗?”我怯怯的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只有空旷的回音,飘散出去,越传越远,仿佛没有停息的尽头。

远处模模糊糊,射来淡淡的一线光,很薄很小,但是很温暖,我摇摇晃晃,冲着那束光,蹒跚而去。

旁边看不见的黑暗里,好象有无数的小手,,细细软软的,粘粘腻腻的,缠向我的脚。我慌张的迈步向前冲,却现前进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一急之下,反而甩掉了鞋子,冰凉凉滑溜溜的触角,立刻绕上来,带着倒刺,扎的我生疼。我唯有不管不顾,强忍着向亮光扑去。

近了,又近了,可是,怎么总感觉就在伸手一臂的距离处,就怎么也摸不到呢?我大喊:“喂——有人吗?”

柔光变强了一点,打下一圈光影,赫然,我现狸就蹲在里面。我高兴的冲他大大的挥手:“臭狸,你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回来?”

狸仿佛也像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对我说。

他拼命摆着尾巴,我却听不到声音,只现自己周围,风声呼呼灌耳。

我狂呼:“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弱到几乎难以理解的话,飘过来:“小心,事若反常……”被风吹散了。

“事若反常,什么?”我急切万分。

“事若反常即为……”

“………………”听不见了,耳膜被刮的生生像刀错一样疼,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只看见,狸非常非常艰难的,往我这里爬,却每爬一步,都痛苦万分,然而,始终爬不出那圈光影。

我那个急啊,急着急着,一瞪眼——醒了。

摸摸身上,一片全是冷汗……

为什么记忆的繁花,要把心捣碎,和血成泥,才能栽培的艳艳生姿呢?

搞不懂。

我索性爬一起,抱着被子,卷在身上,坐在窗口,静待黎明。

当清晨的一线曙光,敲打我窗——我看见绿绮起身出来,打水洗脸,清扫门庭,何愁飞呼呼哈哈,在院子里,耍起他自认很帅的招式,开始晨练的时候,我彻底承认——

昨夜不过是一场梦,而现在,我,梦醒了

无奈的低头,赫然看见,脚上有一条,被无数细刺扎花的伤口,红艳艳,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