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水，对于庄户人家来讲土地是命根子，那么水源就是赋予庄稼的生命。

关中地势优越，降水充足，自古就有关中有八水绕长安的美誉，但八水对于杨家村来讲就有点遥不可及了。

“老爹，今天是什么日子，伙食这么丰盛啊，是不是你和我娘的成亲纪念日啊。”刚从族里堂回来的杨一帆看着今天的饭菜，格外丰盛，不由得调侃道。当然丰盛是相比较往日的饭食相比较。

“你个瓜怂，你胡咧咧啥，要是在口里胡说八道，你娃小心你的皮。”杨铁牛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被自家儿子调侃的脸都红了，狐假虎威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恼羞成怒得指着自家儿子说道。

杨一帆看形势不对，给老娘使个眼色，老爹发火只能让老娘这个消防队员上，自己还是赶紧低头喝粥。

母亲杨氏夹一筷子咸菜给老爹，轻言细语得说道：“当家的，咱们俩成亲快二十年了，我觉得我娃说的对，人家男人打仗回来还记得给自家婆姨买个银镯子，只有你个没有良心的，没回都是空着手就回来了。”老娘越说越感到委屈，悲从心来，眼泪珠子跟断了线似的流。

杨铁牛七尺的汉子看见婆姨哭了，脸上的严肃再也绷不住了，手足无措的说道：“你看你，在娃娃面前说这弄啥里，买，下回我去县城的时候一定给你买。”

“娘，老爹要是不给你买，儿子给你买，咱们要买就买最大个的，三斤重的。”自己惹的祸还的自己平，不然老爹还不知道怎么收拾自己来这。

儿是娘的心头肉，自家儿子哄了，杨氏也就顺坡下了，笑骂道：“你个瓜娃，哪有带镯子买三斤重的，娘也不要你买，等到我儿成亲的时候记得给为娘买一个就行。”

“吃饭啊，你们爷俩不吃饭看我干嘛，都不饿是吧。”母亲杨氏看着当家的和儿子只顾看这自己不吃饭，有点羞恼的说道。

杨一帆和自家老爷子对视一眼，有道是默默无语两眼泪，心中苦涩何人知。姜到底是老的辣，自己调侃老爹不成，反倒让老娘给自己将了一军。

看不出来老娘也颇有行伍谋略，先是借题发挥，逼迫老爹和自己，气势上自己和老爹就落了下乘；接着又是一出以退为进，不要老爹买镯子，引出自己接话，老娘再次提起成亲的话题，自己和老爹完败，一石二鸟啊。

实在是高啊，既将军自己落实成亲的事情，也借机给老爹一点好看，巩固巩固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杨氏看着只低头吃饭的父子俩，小样，还跟我斗。

“咳，咳。”杨铁牛看自己儿子只顾着低头吃饭，也不说话，便故意咳嗽一声。

看着老爷子一本正经的表情，杨一帆就不由得想笑，不过考虑到自家老子的武力值，想想了，还是不要那么皮的好。

“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族里和李家村明天的时候要争水源，我和你三叔公觉得要不到时候你带着族里的后生去吧。”杨铁牛嚼了一口咸菜说道。

土地和水是农户人赖以生存的东西。土地也就罢了，土地你占一点我占一点，其实都无所谓，土地多的是，就是缺少种地的人。

灌溉用的水就不一样了，两个村子世世代代就靠清河这条河水浇灌，遇到干旱的年份需要灌溉的时候，水就往往不够用，你想着要先用，而我想着自己先用。

清河也称为蓝水，是灞河的一个分支，它几千年就静静地在关中这片土地上流淌，养育着一代代关中子弟。

杨家村和李家村共用的这条河流也叫小清河，是清河的支流。杨家村在上游，李家村在下游，平常时节用水都好说，两个村子都是协商用水。但唯独六月里庄稼收割前最后一次灌溉，两个村子总是争得死去活来。

因为庄稼收割前的这次浇灌至关重要，水浇灌的足了，庄稼可能今年就是个大丰收，庄稼要是浇灌不上水，那结出来的粮食就是空瘪的，等于颗粒无收。

自古秦人皆民风彪悍。自老秦人东抵强魏，外御豺狼虎豹，生息在这片土地上，宗族械斗就从来没有停歇过，可能死在宗族械斗里的秦人和关中子弟要比死在战阵上的还要多。

杨家村和李家村为了争多水源，多次引发了宗族械斗，双方打死打伤好多人，后来还是县尊看不下去了，要求双方停止械斗，和双方族老商议，把械斗改为文斗和武斗。

文斗顾名思义就是两个村里蒙学的孩子进行诗书比斗，内容包括描写字帖、背诵论语以及做首诗。你没有听错，就是做一首诗，到时候回请镇子上的一些学究来充当公证人。

武斗就更加简单了。在每个村里选年岁在十五六的适龄少年二十人，双方不允许使用武器，凭借蛮力，将对方打到，最后站立人数最多的获胜。

比赛要是文武都胜利的一方，优先使用今年小清河灌溉的权力，要是一比一平，两个村每个村一半的河道，同时进行灌溉。

“我去不适合吧，我今年都十八了，再跟十四五的娃娃一起跟人摔跤，传出去丢不丢人。”杨一帆头都不抬的回道。

自己都十八九的人了，村子里跟自己一边大的都孩子都有了，自己还跟一边小屁孩玩耍，这以后在村里就不要想着抬起头了。

“那个说让你跟那帮后生去武斗了，要是哪有，你不嫌丢人现眼，你老子我还嫌臊的慌。

今年李家村不知道从哪里招了个上门女婿，是个没有中举的秀才，咱们村里就你还有点墨水，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去参加文斗。”杨铁牛看着自家儿子就气不大一处来，想啥着了，十八九的人跟一帮孩子摔跤，你老子还丢不起那人。

听着老爷子说李家村参加文斗的是个秀才，杨一帆不由得感到压力。自己来这个时代这么久了，读书人就见过李家老爷子，老爷子读了一辈子书还是个童生，就这在这十里八乡都特别有面子，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要请老爷子。

秀才是比童生更加高级的功名，十年寒窗不一定能中个秀才。能够取得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已经算是出人头地了，不光在于免租免役，政府还会每个月发放钱粮，最主要的在政治上还见官不拜，能够建言献策，哪怕是在象征意义上的。所以说读书人取得秀才功名真正意义上成了士族。

就是不知道这个秀才怎么会成了李家村的上门女婿，要知道不管在哪个时代，赘婿的社会地位是非常低的。

被老爹成功勾起好奇心的杨一帆，迫切的想会一会这个秀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