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作者:宴归      更新:2019-10-04 01:28      字数:3538

千钧一发!

狼先生挟持通通挡在身前,尖利的狼爪子卡在通通脖子上,我甩出去的一张符篆平倒着漂浮在空中,如锋利的刀片直指他眉心。

我直视狼先生,静静地对他说:“吴堤先生对吧?你那爪子再进去一分,我保证对你不客气。”

通通面色有点白,大热的天,额上渗出几滴冷汗。

狼先生抬眼和我直视,不语。

我没理会周围狼小弟彼起此伏的小骚乱,说:“既然修出人身,那也该好好学学做人的一些道理。动不动就要人命,可不好。”

符篆随着我说话又往狼先生眉心逼近一点。

半响,让人紧绷的死寂过后,狼先生礼貌地笑了笑,说:“老板娘,一直听说你是不死身。我一直,”

他顿了顿,眼中的光芒刹那间变得犹如花岗岩一般阴冷:“希望证实是不是真是那么一回事。”

狼先生猝然将通通往一旁甩开,敏捷的身影闪开符篆,狼爪破空朝我袭来。

我侧身避开,可不想和能够开膛破肚的爪掌对上。

每一个对我的不死身打着主意的妖怪都想对我开膛破肚。

狼先生没打算和狐狸拼命,真正的实力好好儿保存着,这会儿穷追猛打的对着我连连进攻,我一时被险险逼得只能以防守为上。

大熊和通通都被周边狼小弟缠住了。

拆招十来下,我借力被逼退到旁边的路灯杆,跃踩上去,在半空飞脚使出一记漂亮的回旋踢,冲着狼先生的太阳穴过去。

不偏不倚挨了一脚的狼先生十分顽强,我使出的力道,一般人得瘫倒在地动不了了,可他只是狠狠地以大弧度的折弯摇晃一下,脚下踉跄几下,然后很快调整平衡好身体。

我飞快地瞥一眼狐狸那边,发现被狐狸单方碾压已被制服的阿盏反应有些不对劲,她双手捧脑袋痛苦状。

我惊疑狐狸是对人家做什么恶行了?

稍一分神,狼先生的掌爪猪耙子一样千斤横扫过我脸颊,我险躲得快上一丁半点,否则可就被毁容了。

不过也躲得够呛,狼先生的攻击一丝不歇的招招衔接,深谙不容对方喘气的克敌制胜之一道。

狐狸的及时出手为我解了围。拥有傲视群妖实力的白狐大人,压制阿盏的同时分那么一点点儿神到我这边实乃举手之劳。

然而我并不会自作多情狐狸是特地为解救我而来,狼先生如此愚弄于他的行为,狐狸岂能容忍?他这会儿肯定气得不得了,狼先生要被劈。

妖族中人,和习武者一样,在入门之前或修炼到一定水平的时候,大多都会挑一件称手如意的武器。当然赤手空拳打四方的也是有的。于顶尖高手而言,动动手指头也能伤人的时候,似乎使用武器反而显得累赘了。

狐狸是高手金字塔层面的顶尖,不过他也使用武器。他身体里就有的武器是他的九狐尾,外来挑选的武器则是一把剑。

剑是好剑,名流光,通体飘翠,在光下则反而几近透明,清澈纯净。剑柄跟狐狸其人一般无异,造型精美华丽,上镶明红宝石共十四颗。

狐狸极少祭出他这把剑。据他所言,他使用这把剑的次数统共不够一个巴掌数,因他一般只在劈人的时候才需要用到这把剑。

狐狸的逻辑着实矛盾。他的劈人行为明明便是生活日常,他随时都想把人劈一劈。由此可见他的言语是何等的既不负责任也不要脸。

劈起人来的狐狸可再负责任再要脸不过,他那把流光剑在月下飞梭,清影重重,唰唰唰成一片剑网,朝着我和狼先生方向杀气腾腾打来。

我惊而失色,吓得赶紧低头跳出去,躲一株树后。狼先生在狐狸的一片剑网光芒笼罩下,已看不清身影。

我余悸不已,惊魂未定,对狐狸怨骂不得气恼不已,这家伙是要将我也连同一起削成肉块儿!

百年损友情,我已不会做那种向他咆哮质问的蠢事。

我心怀不善的想,我要让他好看。

我与狐狸是契约的主从关系,他认我为主于我几乎是百无一好处的事。不过既然天底下没有便宜好事,狐狸也甭想百无一用处就能捡到我这个不求回报的主。

妖族轻易不会与人许下誓言结契约的缘由有二,其中他们会以性命托付守护誓言为其一,其二便是他们与之相结契约的那个人若作恶不仁,天道应劫是会应劫到他们身上的。

我初得知他们妖族与人结契约还需承受这等风险时,老实说,咱还老实交巴的为狐狸惋惜了一会儿呢。心想我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哪一天一不小心干了件坏事,岂不白白连累狐狸这个无辜的?

但不久后我面无表情自抽三大嘴巴,再闷声大笑偷着乐了足三天。

我不晓得制约着妖族的天道是什么,但我头一回觉得他们的天道在这件事十分靠谱。

人与妖在某些能力上的差距是非常大的,但人是同时兼具可爱与可恶为一体的生物,其复杂多变与贪欲无边,世上没有能与之比肩的。

人若因契约关系而借助妖的能力办事,一旦贪念犹如开启阀口的水坝,全无节制,便是天下大乱也并非戏言。

所以,古往今来,妖族和人结契约的例子少之又少。因他们一旦做出这种决定,就预示他们要承担最大可能会被天道毁灭的这个大风险。

修出人身很不容易,就是自个儿活腻歪想死的,也没有哪个妖会希望靠贸然承担这种要命风险去找死。

狐狸当初与我结下契约明面理由是为报救命之恩,但不为我知的真正缘由必是他慎之又慎无比谨慎深思熟虑下才做出的决定。

真正缘由是什么,他不说,我不问;问了也白问。

但我对狐狸对我的这点抬举可是怀着无比诚挚的感激:以前他惹恼我,我常常额上青筋跳得欢快;后来他惹恼我,我额上青筋再不跳。我转而跑外面去惹是生非闯祸作恶,让天道应劫他身上以示惩罚。我坚定地执行“有背锅侠不用是傻瓜”政策。

狐狸没有被我气哭过,不过我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百年来他第一次在我面前以一种遭了命运戏弄的姿态揉眉心,对我叹息:“我真是被你气得想以后都把你放案桌上供着,日上三炷香。”

我并不要狐狸对我日上三炷香。他得那样的下场,纯属活该,因差点被他气哭的人是我。

阿年有一样很喜欢吃的食物,豆腐。那一年我心血来潮,想着我俩兄妹多年,我也没为他做过什么。闲来无事一时兴起,我乐颠颠跑小天家找他妈妈取经,拜托她教我做豆腐。

我想我若能亲自给阿年做一回豆腐吃的话,那诚意再是足够不过。但做豆腐那样一个技术活,在把豆腐成功做出来之前,我用废的豆类原料可劲儿惹得小天妈妈将我批得似从头到脚扒光了般无地自容。

为了把豆腐学做成,我在小天家蹭住了一个月。一个月后,马马虎虎勉强能把豆腐做成形。阿年将要回来之时,我便亲自做了豆腐。

我花一天的功夫,从头天晚上浸泡黄豆到第二天亲自磨出豆浆,到榨生豆浆,到锅煮……到最后做成酿豆腐的桌上家常菜,做出了一盘自认尚为满意的成品。

然而我那样满费心思做出来的一道菜,就是出门接一下阿年的功夫,回来却发现,不晓得才从哪里鬼混回来的狐狸,把它们全填他肚子里去消灭了个一干二净。

我在桌面上留的纸条提醒是那样的字正体大,但狐狸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我当时可真觉得把这小子踩成豆腐渣都不解恨呢。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悄悄儿找长古街的一个叫锦罗的魅妖将我化成狐狸的模样,在城里的高档酒店饭店餐厅天天吃霸王餐。

显而易见我并非真吃霸王餐!我纯粹给狐狸添堵!

而狐狸成功被我气得在那张花容月貌的倾城颜上添上皱纹三条且大发长感叹,他可差点儿真被逮进局子里去。

那次事件我言传身教让狐狸直面正视一道理:他不把我当回事,我便也不把他当回事。

眼前好一阵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闪过,至重新聚拢起一处,狐狸那把剑当空劈下,狼先生双狼掌交叉挡在额前。

虽以妖力直面相抗,他仍是犹如失控甩出去的飞车般,双脚与地面激烈摩擦而成的阻力没能起分毫作用阻止他弹出去。

他再次如一枚炮弹被轰进去对面一栋楼的墙体里去。

我一时略担心现场不知是哪位施下的这个结界是否够强力。狐狸的劈人架势,可别把这看起来也摇摇晃晃的结界一并儿给劈碎了。

阿盏的反应很不寻常。我瞧着她像神经错乱似的,一直痛苦状抱头怪叫。狐狸飘然落地时,之前被他粗鲁安置在路面中央的晕倒小女士幽幽醒来。

狼先生满身狼狈从轰坏的墙体穿洞里走出来,嘴角渗血,四肢颜面皆有伤,垂放身体两侧的狼掌,血从指尖滑落。

却仍是挺腰直背站着。

我甚是佩服。

他没有败将的狼狈:“白狐大人,我吴堤甘拜下风。”

小女士深受现场景象惊吓,高分贝的疯狂尖叫打破高手对峙的肃穆气氛,直冲天际。

我皱眉轻捂耳朵。

小女士乃正常普通人的反应,面色惊骇恐怖,手颤巍巍指阿盏,又看看狼先生,超高分贝尖叫撕裂夜空:“啊——!!!——”

阿盏满身生藤蔓的样子吓坏人容易,可便是颜值俩强相较,亦是优者更受厚待:狼先生人面人身唯双手以原型狼爪呈现,狐狸银发锦袍,浑身闪光。

二者狐狸距离更近,小女士却似看不见把他给忽略了。

狐狸回眼一瞪,眼中红光乍闪,小女士戛然消音合眼,扑通一声继续躺着晕。

严肃的场面无端生出几分好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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