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作者:宴归      更新:2019-10-04 01:29      字数:4047

白虎的身体在我旁边半隐半现,平铺直叙把墨宝儿午休被欺辱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几个女生倒是没有拳打脚踢,而是对墨宝儿粗言暴语以及推搡拉扯捏掐,所以小姑娘脸上才会形成到处都有的淤痕。

我沉默看白虎半响,不可思议:“一个女孩子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欺负,你不是应该出手帮助一下吗?”

白虎茫然反问:“姑娘不是吩咐我,墨宝儿在常人世界的麻烦纠纷,我一概不必出手。那几个女生,是人类,对墨宝儿并不能造成危及性命的伤害。”

是我漏了一茬,这位仁兄是位耿直成木头的主。

我不假思索叹:“皮皮是为什么会收你在身边做小弟啊?”

这性子,一天一揍都未必能顺服皮皮那爆脾气。

白虎不甚其解看我。

我又深深地叹气,拍拍白虎肩头:“回头给你报个班,去学学人情世故、人际交往。”

白虎虽仍茫然,却诚恳看我:“全听姑娘安排。”

我忍不住自个儿的不厚道一路乐呵直笑回教室。

晚上回到桑家,我找时间打算和墨宝儿谈谈。

我平日看新闻,时不时的便会看到诸如墨宝儿身上类似情况的报道,人们管这现象叫校园欺凌。

我挺诧异在墨宝儿身上两个截然不同的模样,她追求小天堪称热烈奔放,对于自己被欺凌却能一声不吭。

墨宝儿却不大愿意多说,嘴里拖拖拉拉支支吾吾半天蹦不出个完整字儿。

她如此抵触,我总不能对人家一味相逼,只好先作罢。

只是小姑娘于小天而言果然是朵了不得的旺桃花。

接下来数日,我们在学校那边总体风平冷静,墨宝儿被先前欺负她的几个女生找过一回茬,因碰巧遇上一老师,所以茬没找成。

但回到桑宅,小天则是被小姑娘纠缠得身心狂躁,平日里轻易不肯发脾气的他动辄有点暴力倾向。

他平日里可是对地上爬的小蚂蚁都心怀慈悲的呢,短短几日功夫,游戏机被他捏烂十副。

我看不过眼,便揣着坏心眼对小天煽风点火:“要不你试着跟她交往看看好了,瞧小姑娘对你那热乎劲,扒都扒不掉。而且没准你和交往后会发现自己喜欢上她的。”

小天对我嗤之以鼻:“我就算再没女人缘也不至于打一个小姑娘的主意吧。你的脑子能不能想些正常点的东西。”

我不以为然:“恋爱之事,怎么不正常了?她虽然年轻了点,可你连当她大叔都还不够格呢。只要你们发乎情止乎礼,在一起交往没什么。”

小天臭骂我:“你不过唯恐天下不乱!”

我甚老实:“哦。你知道,那你还不给我点面子?”

小天被我气得冷笑。

周四晚上,墨宝儿在经历小天无数次的拒绝中再次拒绝后,又兼日里在学校受了几个女生的找茬奚落,夜深人静之时,抱着满心委屈与不甘赌气离开桑宅。

桑家大宅昼夜有保安值班。但小姑娘和我们在一起几日,自来熟的性子倒是把桑宅上下面孔都认了熟。对人是统一的哥哥姐姐叔叔婶婶的甜丝丝叫,是个讨喜的小姑娘,大家都不会对她板面孔。唔,小天除外。

她尚不知道皮皮是她最大且唯一的情敌,只听见我们说皮皮是我们一行人是最厉害的,便对皮皮抱着身冒星星月亮粉泡泡的无比崇拜感,一张小嘴对皮皮姐姐姐姐的叫得甜蜜非常。

皮皮是个从不会主动往人跟前凑的冷性子,小天幼时狗皮膏药赖她身边三年,她都没把人两字的名字给记齐全。照她说来,无关的人和事她一概不会拿来占她的脑容量。

小天幼时便很是伤心虐情了。

宝儿成为继小天之后的一个小特别。

许是她的一张甜嘴在皮皮耳边响得多了,皮皮有天在饭桌上突然说,小姑娘挺讨人喜的。她这一喜之下,扔了个法宝给宝儿。

法宝是个八卦戒环,功能神奇,启动上面的阵法后可隐身一时。

皮皮给宝儿戒环是给她防身用的,交待她若真遇上危险而我们几个都因故不在她身边时,她可以靠戒环暂避危险。

我们却都没想小姑娘忒意气用事,拿来避开桑宅的值班保安。

皮皮在房间打坐入定,猛然觉察到戒环有异动而出来查看时,才发现小姑娘不见了。她当即使了御术,上百只符蝶从桑宅四散飞出,转瞬飘入城市夜空。

宝儿走得不远,就在山脚下。月露知道十夜的所在后,桑宅的结界之外时刻有月露的暗哨,小姑娘赌气出走,可谓胆大包天。

戒环完全没能发挥作用,宝儿惊吓之下忘记手上有个能逃命的法宝,一下山就被逮了。

皮皮将我和小天传送到山脚下,我俩一落地,便看到歇息的公交站台外一辆后车厢门打开的面包车,五个身高穿着各异的小妖儿,将宝儿绑手绑脚塞嘴巴扔进去敞开的后车厢。

一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小青年在她身上揩了几把油才添嘴砸舌地下来。

小天是心不甘情不愿被皮皮武力压制送下来的,所以显然面色不会好看。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恶作剧对我笑:“阿离,我们石头剪子布决定谁出手你说好不好?”

我淡然拒绝:“不!这是你的烂摊子。”

皮皮扔他下山的理由亦如此,我纯属遭他拖累。

几个妖儿的警觉性被我和小天的声音拉回来,一声暴喝“谁”,我和小天双双循声扭头。

小天煞有其事一叹,仿佛真的很遗憾似的:“可惜了,我想着跟你打个赌的。”

他慢悠悠地走出阴影处,和对方面对面。我没出去,低头踢踏一下鞋子。我还穿着家居拖鞋,皮皮忒不仁道。

“你们是谁?”

看起来在这群人当中是领队的小青年朝小天走近一步。

人数上的优势总能让头脑简单的角色嚣张,这位小青年的态度不可谓不盛气凌人。

但我万分诧异,敢情往日监视我们的,却居然不认得我们?

小天深深打一哈欠,说:“夜深了,好孩子没事不应该还晃荡在外面,老妈会担心的。”

小天一副大哥哥的口吻也不脸红。他老子娘可都为他操碎无数心肠了唷!

“喂——”

正当小青年想说些什么,小天淡淡地打断他:“我说你们,有手有脚四肢健全的,做偷女孩子这种事不好吧?虽说很多人在人生道路上都很迷茫,不过稍微活得认真点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吧。”

小青年叫嚣着朝小天快步走来:“干嘛干嘛?找打是吧?”

喀咔。

令人不悦的、像是骨节错位的声音响起。

场面莫名的在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小青年当场跪倒,充满疼痛的脸部凄惨地扭曲着,却连嚎叫都叫不出来。

其他妖儿见状,面面相觑之外一时没搞清楚状况。大概从没见过能一招制服他们妖的人类吧。

哎,我亦依然弄不懂对方为何迷之认不得我们。

小天十分不客气。上一刻还大哥哥教训弟弟般给人家说大道理,下一刻就一脚跟砸到人肩头上把人给砸跪下去。

他懒懒说:“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说的都很废话?可能是有点废话,不过我这废话很实用。知道吧,在人生道路上还有人肯这样善心好心耐心地教导你们做人的道理是件很幸福的事。所以你们看,我多好人——”

总感觉对面的人都成了傻瓜。

被小天一通莫名其妙说教搞得快神经错乱的妖儿们扬声怒吼着朝小天冲来。

他们都是妖,但也都是道行不值一提的妖。盯梢这等无聊事,月露是不会大材小用的。

小天慢慢地把砸在小青年混混肩头上的那只脚放下,踢了踢活动筋骨,对冲过来的两个人视若无睹。

就在两妖儿的拳头可以招呼到小天的身上时,小天迅猛地略低腰,左右各一勾拳招呼到他们腹部。妖儿们的身躯弓成虾米状缓缓地瘫下去,夹杂着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眼睛对着小天瞪得老大。

小天那双无精打采的眼睛终于直视对方,手上动作不停,拎小鸡一样将其中一个趴地妖儿给拎着衣领提了起来,举到面前。

面对小天的怪力,就算是我也轻易不敢招惹的。

小天阴郁的说:“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我话只说一遍,留下那个小姑娘,你们麻溜的消失!”

话毕,手松,脸上恐惧与憎恶表情交错的妖儿自由落体跌回地面。

这几位看起来修炼成人身不久的妖儿,脑袋瓜子还不至于糊透底。短暂的沉默后,七手八脚爬起来飞快照小天的话做了。

放人,上车,呼啸离开。

我上前将宝儿放自由。

小姑娘没有受伤,不知是知错了还是依然为小天先前的拒绝赌气,一言不发的站着,没个表情。

我瞧俩人这般样,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却是小天突然语出惊而伤人:“你找死?”

我惊。

宝儿更惊。面色震撼一白,那张漂亮的小脸蛋都有点儿扭曲。

面对这样气势逼人的质问,先前也许还只是心有不安的小姑娘这时难堪至极,她在盛极的震惊之后很快羞得满脸通红,做不出任何反驳。

杂货铺众人,阿年是礼仪的典范,而小天则必排第二。

纤瘦的身体和温顺到骨子里的气质形象,小天大多时候都很有闲情逸致跟人温文有礼。便是难得的生气时,沸点虽高,但冷却也快。

搁在平常,他不稀罕跟人生气发火。能当面对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宝儿这些天确实将他闹得够呛。

我并没有制止小天。论理,小姑娘也该小小教训一下。虽然不留情面了点,不过即便是我出声,气在火头上的小天也不会理会的。

小天是个严肃的长辈模样:“我们之前怎么叮嘱你的?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是吗?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还是大半夜。刚才若是我们赶不到,你以为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再怎么任性也该有一点分寸!”

把宝儿留在桑家,但我们并不限制她的自由,只一条,她日常生活里多我和白虎俩跟班。

然而我们跟归跟,却也不会打扰到她。一回到桑家,因着皮皮的结界,我俩跟班更是不会在她眼前晃了。

只是小姑娘不省心,就算在桑宅也不允许丝毫大意啊。

我暗叹一声,说:“宝儿,我不想吓你,可你知道的,前些天那几个遇害的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在桑宅是安全的,所以我们不会像在外边那样时时处处跟着你。你为这么点不如意拿自己的命来赌气,已经不是任性这么简单的事了。你若真气不过小天拒绝你,便是揍他一顿我们也不会跟你置气,虽然他皮糙肉厚痛的恐怕也只是你自己的骨头。不过今晚的事却绝不能有下一次,好吗?”

小天一旁急目瞪眼:“你个混蛋说的什么混账话!你那是在教她反省吗?你怎么不让她揍你!”

我挑眉说:“她又没向我表白。”

转脸看着宝儿继续:“好吗?”

宝儿脸红急白一回,措手局促:“知、知道了。对不起。我再不会这样了。”

小天气得手痒要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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