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追山是牛角村和牛眼村通向大牛镇最近的一条路，这头熊若是没进入深林里，偶尔对过路的人打个猎，那就是个危害了。
考虑片刻，让猎人解决去吧，找着它不知还要到什么时候，牛一天能威慑住那只小猴子，对熊可做不到叫它乖乖不动。
回到家，程梦瑶正裹着被子，她在寒室摔了一下，尤其是腿感觉如被刺了一般，两只手上下抚着。
“你这样是不管用的。”牛一天示意她打开被子，又问了一遍是否扎针，这是最快的恢复办法，她抗拒地摇了摇头。
牛一天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给你按摩两下。”
“你不是想趁机占我便宜吧？”程梦瑶一副看破他奸计的模样。
“你有什么便宜可占的？”牛一天问。
“我有什么便宜不能占的？”程梦瑶火，随即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
“……我是怕你腿疼得晚上睡不着。”
“你是怕影响到你睡觉吧？”程梦瑶微微意动，伸出了双腿。
牛一天淡淡一笑，双手放在上面按着：“你练过跳舞吧，我见城市里跳舞的女孩的腿都很直。”
被手摸着的腿使得全身发痒的程梦瑶，仿佛一下被浇上了凉水：“你还见过别的女生的腿？”
“在电影里见过，每年镇上的放映员会到大队院放电影，很多人都会去那看。”牛一天道。
“哦。”程梦瑶心里想着什么。
村里的大部分人家虽然都有电视，但只能收到一两个主要播放新闻的台，他不看电视，而大熊对里面的内容不感兴趣，当他的病人说要为他购置什么豪华家庭影院时，被他拒绝了。
记得有一次村里娶媳妇，流行在家里放光盘，什么武打片、僵尸片挺多的，牛一天因错过了他们的典礼，就在后两天到他家坐了坐，新郎家就买的是家庭影院，只是放错了光盘，开始播放的还是正常的，一个女秘书在为老板倒水，不小心倒在了老板的身上，他猜测女秘书会受到批评或者大度原谅，老板却脱了裤子，变成了不堪入目的画面……
牛一天不禁身体有点热，为了不让程梦瑶觉察到异样，又告诉她下去是拿血浆了。
寒室的气温在零下二十多度，她已受冷一次了，活泛的气血又因穿得单薄而凝滞，骨肉刺痛，摔一下那还了得？
程梦瑶默然片刻，才问道：“寒室的制冷原理是啥？”
牛一天很快从污秽的思想中脱离，说道：“你知道寒室的光是怎么发出来的吗？”
“不是通了电？”她问。
“是由寒室内的一朵花散发出来的。”牛一天道。
“会发光的植物，我倒听说过，黑洲北部的夜光树，到了晚上就变得通体闪亮，火树银花，被当地人当成过妖魔树，还有咱们国家井山的‘灯笼树’，好像万盏明灯，早想去那看看了，可这关制冷什么事情？”程梦瑶问道。
“那你总该知道，据说这些树体内含有大量的磷质，转化成磷化三氢气体，遇到氧气就会发出冷光……”牛一天道，“寒室里的花和你说的差不多，只是它比较特殊，会源源不断地散发出冷气，并平衡在一个温度，一但打开地板，大量的氧气进入，就发出光亮了，更会爆发出一波冷气，所以你被冲击的那一下，不亚于受了零下三十度的刺激。”
“好神奇的花。”程梦瑶感受着他的按摩，仿佛冻僵的血液变得开化了，舒服得就像第一次为她治疗时的按摩……她急忙掐断这一截回忆，问道，“这叫什么花？”
“照瞑花。”牛一天拿开手。
“照明花？”程梦瑶道，“很形象……冷却没衬托出来。”
转到南房，血浆早已融化了，拿出输液工具接上，放缓流速。
一只面容略有痛楚的猴子躺在病床上输血，真是有些滑稽。
这时已有凌晨两点了，来来眯着眼睛，不时垂下脑袋。
牛一天就把她抱了回去，脱去衣服，给她盖上被子。
她还迷糊地说道：“老大，你能把小猴子的妈妈治好吧？”
“我不会让它一直躺着的。”牛一天捏了捏她的脸道。
打开柜子，喝了几口酒，闭着眼等着那股衰竭感过去。
躺在床上的程梦瑶瞧着他，说道：“你累了？”
“有点。”牛一天舒了口气。
“那还不躺下来赶紧睡，在那坐着干什么？”
“不能睡，还得给大猴治疗。”
“明天再治。”
“白天它就死了。”牛一天知道她指的是白天，笑了笑，“我不想来来醒来伤心。”
程梦瑶忽然鼻子酸酸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气，却不清楚是为什么。
…………
在大猴身上改换络血针法，深浅不一刺入，施行补法，紧按慢提次数不等，为了让血液更好的融合与再造，更吊起了气。
金针在大猴身上抖动着片刻，再拔出改换穴位，让其气血始终正常流转。
可以说牛一天直到天明，所做的一件事，就是一直像在推动一辆打不着火的汽车前进，最终目的是让它发动起来。
但从死亡线上拉回一条生命并不简单，只能说他尽力了，它能不能醒来，就看它的造化了。
程梦瑶和来来睡得晚，再加上没人在耳边叫，起来得也晚，可算把受得折磨补回来一点。
两人在床上又嬉闹一会才起，想看看牛一天早上做了什么好饭，平常叫她们的他不在一旁看书等她们起来，桌子也没支出来。
穿上衣服，伸了个懒腰，到了灶台一瞧，锅里空空如也，柴火都没生……
“你老大呀，不爱你了，不给你梳头，不给你做饭。”程梦瑶道。
“我老大才不爱你呢，从来没给你梳过头，穿过衣服，亲过你，睡过一个被窝！”来来道。
“……”程梦瑶有点恼，“我可不需要他爱！”
这时两人看见南房玻璃窗内，正俯身的牛一天。
来来叫了一声：“小猴子的妈妈好了！”小跑了进去。
程梦瑶刚踏过门槛，便看见牛一天扭过身，晃动了一下，带着歉意道：“来来，我尽力了，小猴子的妈妈还是不能站起来。”
她看到他眼白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未睡，这么努力却白费，心里是何滋味？
来来眼圈红红的，道：“没关系，你也不要难过，老大。”
牛一天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摸着忽然就嚎啕大哭的来来的头，笑道：“你劝我不难过，你倒是哭得挺爽。”
程梦瑶无语，来来虽然是为一只猴子哭，但毕竟是条生命，有点不尊重两者的意思。
“大猴并没有死，有可能几天就醒了，或者几个月……”牛一天暂时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其实他有几种办法让它很快醒来，不需那么麻烦，但付出的代价极大。
“那不就是植物人了？”程梦瑶道。
牛一天道：“是植物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