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手里提的是壮壮，刚才他还说要告诉他父母要来收拾程梦瑶，结果还没回去，就被逮了回来。

“来来睡着了，让他小声点。”程梦瑶道。

“不许再哭了，”大熊凶道，“小心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壮壮登时不哭了，惊恐地感觉到脖后衣服上的手紧了。

对那些比他岁数小的来说，他是大块头，但与抓他的大熊一比，他就是一个玩具了。

牛一天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大熊看着他道：“老大，我问了那些小孩，他们都说来来脸上的伤是他弄的，该怎么惩罚他？”

“你想让我怎么惩罚她？”牛一天转头问程梦瑶。

“我……”程梦瑶只想让他为来来报仇，至于怎么报仇，当人被抓在面前，她反而说不出了。

“踢他两脚或者给他两拳？”牛一天问道，“或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的头按在地上摩擦两下？”

程梦瑶注视着壮壮，他的命运就在她的一念之间了，主宰别人不怎么好受。

这时面前的小孩裤子湿了，被吓尿了，他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害怕了？”牛一天笑问。

壮壮还有点脾气：“我是因为他们都出卖我才哭的！”

“他们为什么出卖你，你想过吗？”牛一天道，“壮壮，你父母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健康成长，可不是让你欺负人的，大家围着你转，顺从你，不是因为你讨大家喜欢，是因为怕你，人们都害怕老虎，有人会和它做朋友吗？不会，因为它会随时伤害身边的人，被你伤害过的人凭什么为你着想，你没把他们当成朋友，他们又凭什么把你当成朋友？你知道错了吗？”

壮壮瞧着他不说话，虽然被说得起了后悔之心，但对眼前这面善之人没什么屈服心理。

“你们拿不定主意，那就让我来吧。”大熊另一只手瞬间握住了他的脖子。

“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壮壮哭喊而出，他怕被拧掉脑袋，但身后的手并未因他的求饶而停止。

“让他走吧。”牛一天道。

大熊的手一缓：“为什么要饶过他？”

“别人害怕壮壮，那是他仗势欺人，如果别人害怕来来呢？成年人世界的东西还是别影响到她了。”牛一天道。

程梦瑶恍然，原来他想得这么深远，她跟着道：“至少让他道个歉，说声对不起。”

“别听一个欺软怕硬人的话语，就算说了，也不是真诚的，给自己听还是给别人听？给自己听那完全不必。”

放走壮壮后，牛一天道：“我打算明天到外村行医，来来，你们好好看着。”

“什么时候回来？”程梦瑶忽地紧张了。

“快了晚上就能回，慢了也许要两三天。”牛一天道。

程梦瑶听了，还有种失落的感觉：“你要是不在，我们遇到那头黑熊怎么办？”

牛一天安慰道：“你们老实地呆在家里，有大熊在，就算有两三只也近不了你和来来的身前。”

程梦瑶并没有放心，尽管她说牛一天懦弱，但是心里依然将他当成了守护的人。

“一天哥。”一个人在叫牛一天。

程梦瑶转过头，是一个留着两条辫子的女生，看模样没有她大，穿的衣服十分别致，一身花布，却不显得土气。

花衣姑娘问道：“你是一天哥救了的那个人？”

“……是，你来找他看病？”程梦瑶问道。

“不是看病，我是来看他的。”花衣姑娘笑笑，面露期待地径直向南房走去。

“晴晴怎么现在来了？”牛一天诧异。

“我现在不能来找你吗？”晴晴问道。

“当然可以，我以为你回来都到五一了。”牛一天笑道。

“一天哥，我听村里人说你在瞧一只猴子，真是，你的医术还看不好它？”晴晴戳戳大猴的肚子。

“医术医术，既然称之为术，那就有千变万化，我能看透的还相差甚远。”

晴晴不懂这些，只觉得他是太谦虚了，才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我回来和妈妈一块播种。”

牛一天这才想到，过了这月，村里的男人就又要走掉一些了。

晴晴叫沈素晴，十五岁，在镇上的中学读初三，学习成绩在全年级排第一，她的妈妈就是寡妇王凤霞。

九年前，沈素晴得了一场怪病，整个脸好像无数黑虫蠕动在上面。

村里的老人说那是小鬼病，凡是得了这病的人活不过十天。

牛一天当时已开始治病了，但像这种索命之病可是看不了的。

据原来尚在人世的村医说小鬼病，只有山里的宛央花治疗。

王凤霞求村里最厉害的猎人们帮忙寻找，告之只要能救好她的女儿，会答应那人任何条件。

猎人们听到在深山还要向里的地方才有宛央花，都纷纷默然了。

牛一天在一旁说他要去找，把沈素晴治好，被四周的大人们嘲笑，让他赶紧回家玩去。

牛一天就当着他们的面从北边上了山。

一个多星期后，就在众人以为牛一天死了的时候，他却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还带着一个长得高大而一脸稚气的小孩。

众人问他找到宛央花了？牛一天摇摇头，他们笑着说该不是在哪躲了一个多星期吧，他们倒相信他小小的年纪能养活自己。

牛一天的确没找到宛央花，却得到了那套金针，大熊说虽然他住在深山，但里面住着的人是有等级之分的，很向内地方他没有去过。

当时沈素晴已经奄奄一息了，棺材都给她准备好了。

所有人都不忍心看她死去，牛一天才趁机溜进去又检查了一遍，拿出金针在她的脸上扎了起来。

牛一天发现金针的神奇，还是从大熊身上发现的，要不是那头巨熊，他也不会突发妙想。

牛一天当时就感受到，人世间很多事情都存在因果关系。

假如他不走进那片林子发现金针和知草经，现在的程梦瑶就已死了。

如果他从林子里出来听到人声而因害怕不过去，大熊就死了，回来后治疗不了沈素晴，她也会死。

沈素晴脸上的黑色虫变淡着，人也清醒了不少，牛一天让她保密，让她告诉他们是用宛央花救好的，不然他的金针可能就会夺走了。

直到现在村里的人也认为是牛一天怕被抢功，才撒谎没找到宛央花。

…………

“我来是告诉你，等会到我家吃饭吧。”沈素晴看着走进来的程梦瑶，“还有你和来来。”

“没有我吗？”大熊庞大的身子站在门口。

“怎么能没有大熊哥。”沈素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