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破茧振翅
作者:郊区菜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284

匆匆吃完团圆饭,三人一同进入内屋。在陈雄不解的眼光中,白崇禧拿出一个卷轴在陈雄面前摊开,陈雄撇了一眼,脸色大变,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陈雄缓缓抬起头,万分感慨地说:“都说你二人深谋远虑、机智非凡,谁能知道你二人平日用心之苦啊!如此精确细致、面面俱到的《广西地形交通图》,不知耗费了你二人多少时日!实在是德广从未见过之佳品,不但道路、里程应有尽有,就连几条主要江河的支流走向和山脉丘陵的高低也详细标注。德广有你二人这样的兄弟实在是德广之福啊!”

“德广无需谬赞,与你相交何尝不是我兄弟二人之福!”白崇禧拉住陈雄的手,笑着指向刘存:“我只是根据以往军中所用之图标出了县界、道路及屯兵之地,其余山川河流、重要关隘均为伯庸所作,我亦与德广一样对伯庸深感敬佩啊!”

刘存佯作恼怒之态:“二位大哥是否要齐声歌颂小弟,以凸现二位大哥之高瞻远瞩啊?”

白崇禧和陈雄相视一愣,随之放声大笑,陈雄指着刘存对白崇禧说:“伯庸心机如天马行空,言语机智刁钻,健生兄与其朝夕相处竟能忍受至今,德广也深感敬佩啊!”

三人又是大笑不止,良久才言归正题,对着地图交流探讨……

第二天一早,陈雄就急不可待地要与白崇禧刘存道别,白崇禧拿出连夜写给黄绍竑的信和那份《广西地形交通图》交给陈雄,详细吩咐:“德广回去一定要向季宽建议,尽最大努力整顿部属,密切注意周边动静。另外,这两本《士兵管理规范》和《训练纲要》是我和伯庸数易其稿后完成的,也要尽早刊印实施,我和伯庸的带兵方法皆出其中。”

陈雄郑重答应,刘存上去握住他的手问:“德广兄,原一营教导队队长粱铸是否还在?”

“在!季宽对其颇为欣赏,特命教导队建制维持不变,先前又补充十几人恢复原样。”陈雄有些意外地回答,想不透刘存又有何奇思异想。

刘存详细说明:“德广兄回去后令教导队强训一个月,然后将所有队员打散,分到各排做督训排副,至于粱铸可令他重新择优组队。”

“好主意!”陈雄和白崇禧异口同声赞同。

刘存接着说:“另外,挑选一批忠诚机智的士兵,令他们分散前往广西各地收集各军情报,我们不能变成瞎子啊!”

陈雄对德才俱佳、行事周密的刘存越来越佩服,无意中握手的力度渐渐加大:“伯庸高明!德广回去立即实施!”

确定好联络方式后三人才惜惜而别。

回到院子白崇禧见刘存抚着双手紧皱双眉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连忙关心询问,刘存一句“***陈德广,握手用得着这么用力吗?”,让白崇禧笑个不停。

正在此时传来了敲门声,白崇禧随口说到:“伯庸,每次都是我去开门,你心里不觉过意不去吗?”

刘存坐在石凳上给他一个白眼:“你没看见我身受重伤?平时见你尊老爱幼,今天怎么变了?”

白崇禧哑然失笑,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前去开门。不一会高兴的把客人领进院子:“伯庸你看谁来了。”

刘存一抬头,欣喜地看到一脸笑容的马君武和青春美丽的珍妮.泰勒。刘存连忙站起来向二人打招呼:“马先生好!还有……”

见刘存红着脸结结巴巴的样子,马君武忙对他说:“伯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英国《泰晤士报》的记者珍妮.泰勒小姐,此次是特来采访你的。”

“马先生,我想我们认识!”珍妮刚从开始的惊讶回复过来,暧昧地微笑着对马君武说。

马君武感到十分意外,好奇的看了看珍妮,又转向刘存:“哦?伯庸,你给我说说?”

刘存连忙回答:“我们是……是在租界的酒吧里认识的。”

“什么?伯庸你说的可是酒吧?”马君武显得非常惊讶。

看到刘存慌张失措的样子,珍妮才收起了恶作剧般的笑容向马君武做解释:“刘先生与杰拉德医生是好朋友,他们一起在足球场上战胜了我们英国的球队,当晚杰拉德邀请刘先生到酒吧庆祝,于是我们就认识了。来此之前我根本没想到采访的是刘先生,还以为是个和您年龄一样的学者呢!”

“哦——,原来如此!”马君武释怀地说。大家这时才在石桌旁分别坐下。

马君武问白崇禧:“健生,你们那两本军事作品写得如何了?”

“今天刚交给陈雄带回广西。”白崇禧回答。

“哦?这可如何是好,我已答应廖先生的要求,将你们的作品寄往上海让他一观的,健生可有存稿?”

见马君武有些着急,白崇禧忙说道:“此次陈雄带回广西,是要将稿子付印,在原军中实施,以检验内容是否切实可行。如果先生允许,能否等过段时日装订成册后再呈交先生指正?”

马君武想了想,点头同意:“如此也好。”

刘存在一旁忙着给众人倒茶,眼中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珍妮,马君武等他坐下才和他说:“伯庸,你那两篇文章见报后,造成了巨大的反响,引起了党内的激烈辩论和思索,很多人都在打听刘存此人是何方神仙,哈哈!报刊杂志都想要采访你,这不,《泰晤士报》的泰勒小姐捷足先登了,哈哈!”

“马先生,在您面前伯庸永远是学生!”刘存恭敬诚恳地对马君武说,白崇禧也感慨地附和。

马君武一听十分感动和安慰:“好!今天我马君武就认健生伯庸你们这两个学生了!你们已胜之于蓝,我为有两个优秀的学生感到骄傲啊!哈哈!”

白崇禧和刘存端起茶杯向马君武敬茶,恭恭敬敬地向老师鞠躬行礼,马君武高兴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心情格外舒畅!珍妮听不懂中国话,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接下来珍妮拿出了采访提纲交给刘存过目,一共五个问题,涉及了宗教信仰、政治局势、对外交流、中英关系等方面。

刘存和白崇禧经过一番慎重的讨论,征求了马君武先生的意见后,决定从自己的角度提出看法并将此决定告知珍妮.泰勒。珍妮表示同意,这才由刘存用英语做出回答。

刘存从如今的政局谈起,对目前国家的战乱和军阀割据表示忧虑,谈到人民的生存现状,刘存表现出深切的哀痛和伤感,将鸦片战争以来西方各国特别是日本的侵略给中华民族带来的深重灾难揭示无遗;对几千年来的封建统治和皇权思想进行批判;把儒家文化在主要历史时期对民族兴衰产生的影响一分为二,肯定道德哲学和文化传承的同时,对其蒙蔽性、妥协性及其奴化手段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鞭挞;在国与国之间关系的问题上,刘存在抨击侵略行径的同时,提出了要用前瞻的眼光看待中国现阶段的政局,呼吁列强停止对中国腐朽势力的支持,看清中国革命的强大力量和不可阻挡的发展趋势;并对世界经济发展的前景做出推测,并强调各国之间应平等合作互利互惠,反对列强对贫困国家的资源掠夺和贸易垄断等粗暴行径。刘存巧妙地回荅了关于政党之间的问题,根据目前国内许多的进步团体都在各自为战的松散状态,他号召各方为了中国之前途命运团结一致、真诚合作,并提出了著名观点:“两个观点”和“三个主张”。

“两个观点”的内容是:一、一切符合国家和民族利益的思想都是合理的思想;二、一切符合国家和民族利益的行动都是正义的行动。

“三个主张”的内容是:一、主张各国之间平等独立和相互尊重;二、主张各民族之间和平共处和相互交流;三、主张各政党之间求同存异和相互理解。

刘存没有能想到,这次采访刊登后会引起西方各国的极大反响,对未来的东西方各国在政治、经济等诸多领域的交流产生了重大而又深远的影响。珍妮.泰勒也凭借这次采访进入了全球著名时政记者的行列。这次采访也标志着刘存和白崇禧思想上的成熟和定型,标志着两人人生观和世界观的提高和升华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采访进行了三个半小时,中间数次因为刘存在重要问题上需要与白崇禧交流统一、以及珍妮和马君武的震惊表现而短暂停顿。珍妮.泰勒记录了厚厚的二十四张稿纸,最后怀着激动和崇拜的心情结束采访。马君武用哆嗦的手擦拭眼镜,他无法抑制心潮的汹涌澎湃!此时在他心中,自己的两个爱徒,已不是单纯的军人也不是谦虚的学生,而是睿智大气、胸怀四海的政治家和军事家!

珍妮端着茶杯的手因长时间的书写而有些发软,她浅尝一口清香的绿茶放下茶杯,抬起幽蓝的双眼观赏这个岭南风格的别致小院,目光移到窗台,她心里突生一份感动和柔情——一个粗糙的陶瓷矮瓶,盛着一束用一根熟悉的发带装饰的、已经凋谢的百合花!

马君武告诉刘存:“伯庸,廖先生来信想让你到中央党部工作,你意下如何?”

刘存笑着回答:“先生,伯庸不是党员。”

马君武的眼镜差点又要往下掉,他看着刘存坦诚自信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分别在即,珍妮来到刘存身边,轻声对他说:

“刘,你是我见过的中国人当中最有魅力的。”

“谢谢泰勒小姐的夸奖!”刘存客气地回应。

“见报前我会让你审核一次。”珍妮看着刘存的眼睛,满怀期待的问:“刘,临别你能对我说点什么?”

刘存心率瞬间混乱,他红着脸把目光移到珍妮的手上,小声回答:“珍妮,祝你愉快!”

珍妮尽管仍然失望,但这个英俊博学的男人终于肯称呼自己的名字了!美丽的脸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她礼貌的笑着向白崇禧说再见,又看了看刘存,才挽着马君武的手姗姗离去。